沒有人對劉備的計劃加以質疑。
這倒不是說在座的關東諸侯就這么信得過此人,相信他真能一日斬華雄而下虎牢,而是說他們普遍性認為劉玄德有這個資格去賭這么一把。
輪地位,雖然劉備只是個私表的騎都尉,但畢竟也是個兩千石了,而且其人身后影影綽綽的有徐揚諸位諸侯的身影,有何進舊部的政治立場,還有一個衛將軍之弟的身份…恰如曹操是袁紹發小一般;
論實力,劉玄德再怎么樣,手中也有自己的幾千兵馬,在此處有屬于他的一個大營,更不要說經過董相國數月的軍事調教后,關東諸侯多少對來自邊郡的軍事人才多了一些重視。
總而言之,盡管劉備在這個大營中屬于地位最低的一個人,盡管大家心里還是隱隱約約的看不起他,卻終究是將他視為平起平坐的一員…換言之,在關東諸侯眼里,劉備到底還是有人權的,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那么,既然其人有‘人權’,那在眼前這個大家都無可奈何的狀態下,他挺身而出,借個幾千兵馬外加幾個將軍,又算是什么大事呢?
而相對應的,劉備也非是一時興起…實際上,這些日子在虎牢關外,整日朝夕相處,劉玄德對這些關東諸侯也起了一些別樣的心思。當然,這倒不是說劉玄德憤世嫉俗如何如何,平心而論,他其實還是認可這些人的,他心里很清楚,這些人的門第、學問、人脈都并不是假的,自己跟這些人相比,卻是差了好多根基。
只不過,隨著亂世到來,隨著兵事漸盛,劉備陡然發現,自己身上那些原本并不算什么的東西居然也變的有價值起來,而這也讓其人漸生信心——他想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涿郡劉備也不是只能仰人鼻息的無能之輩!
一晚漫漫,劉備在營中悉心準備。他先是與于禁、樂進二人一起認真討論了一遍第二日的戰術計劃,復又親自送二將出去,然后又親自帶著簡雍、呂岱一起去巡視營房、慰勞安撫將士,忙到三更方才回到主帳,與張飛一起同塌而眠…當然,張益德早早睡著,倒是讓他省心了。
一夜無言,第二日一早,劉備準備停當,便帶著本部兵馬與張飛、簡雍、呂岱三人一起往中軍而去。中軍處,從袁紹往下,并無一人刁難,袁紹的三百精騎、于禁的三千泰山步卒、樂進的兩千陳留步卒,早已紛紛靜候不說,曹孟德甚至還居中聯絡,又請各路諸侯送來一些甲胄、刀矢、旗幟等物…對此,劉備自然笑納,然后便兀自行動去了。
按照計劃,和昨日一樣,久候到中午時分,袁紹才又遣人送戰書而去,而華雄趾高氣揚,果然直接在虎牢關門樓上召見,然后當場應許,雙方約定,下午依舊在汜水東岸一決勝負!
“將軍。”眼見著袁紹使者離開,春風拂面之中,華雄身側倒是有一名軍吏忍不住出言勸諫。“我軍連戰五日,雖然連勝,卻也不免疲憊,何妨稍作休整再行挑戰?”
“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華雄不以為意道。“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軍雖然疲憊,但關東群寇又如何不是連戰連敗,士氣低落呢?”
軍吏一時顯得有些茫然:“既然低落,為何彼輩還連連挑戰呢?”
華雄聞言大笑,且笑聲不止:“你莫非以為彼輩是心甘情愿,自己求戰的?以為彼輩有所恃,這才來屢屢挑戰于我?我實話與你說,他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想想,彼輩皆關東名門,然后提十萬之眾,卻久久不能壓我西涼三千騎兵,傳出去天下人如何看他們?”
軍吏一時嘆服。
“不過,你所言也是對的。”華雄復又正色道。“相國此番兵力布置,本就是以黃河天險和虎牢雄關為念,北、東兩面以守,南面以攻,所以潁川、南陽兵多,而我部兵少,若是久戰疲憊,說不定便會出岔子…這樣好了,明日再戰一場,連贏七陣,湊個說法,也好報給相國,然后就繼續安心守衛虎牢關便是!”
軍吏更加無話可說。
華雄既然心中漸定,便也不再理會,而是回到關內稍作休整,然后便點起三千鐵騎,徑直越過汜水出戰去了。
戰鼓隆隆,旌旗招展,關東聯軍大營中也有一支三千人的部隊陣型嚴整,昂然出陣,卻正是于禁和他的三千泰山兵。
話說,泰山素來也是漢室主要兵員地之一,這是因為當地盛產弩兵,泰山勁弩雖然不如冀州的長槍大弩那么名聲出眾,卻多少因為當地兵員充足,便于招募而多有使用…實際上,已經身死的王匡還有眼前這支部隊的主人鮑信,當初之所以能夠率先返回洛陽,本身就有泰山兵便于招募的緣故。
而回到眼前,于禁這支部隊其中也有足足千人的勁弩部隊,配著長槍大盾,頗顯雄壯,而且陣型嚴密,倒是讓華雄格外警醒了不少…畢竟很顯然,這支部隊和之前不同,乃是針對騎兵下了功夫的精銳。
與此同時,雖是步兵,卻竟然不是約定的五千之數,而是三千人,那對方的戰術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先以三千步卒列出針對騎兵的陣勢,消耗拖住華雄所部,待到華雄懈怠,再忽然派出小股部隊自后襲來,以求兩面夾擊,兼攻其不備!
“你以為伏兵是騎是步?”華雄冷眼看著那支三千人的部隊在身前搶占汜水,然后背水列陣,卻居然沒有利用騎兵優勢搶攻。
旁邊的副將稍微一怔,但旋即反應過來:“將軍是說,彼輩沒有按照約定滿員而出,是要等戰到酣時發兵夾擊我們?”
“不錯。”
“那必然是騎兵。”副將稍一思索便得出結論。“否則不足以猝然起效。”
“我也以為如此。”華雄昂然自若。“而且應該是三五百之數,因為太多必然拖沓,起不到奇襲作用;太少又不能造成殺傷…不過,你可記得關東群賊哪部有名騎在手?”
副將又是立即想到了答案:“只有袁紹從河北帶來的些許騎兵算是有些說法,其余中原各路諸侯,又有什么名騎?不過是騎馬的步卒罷了!”
“便是所謂河北名騎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之輩罷了。”華雄再度冷笑。“不然何至于被呂布那個并州蠻子給輕易擊破?依我來看,這反而是今日一戰的勝機!”
副將恍然:“將軍是說咱們故意露個破綻,其實做好準備,誘這股騎兵出擊,然后先圍殲了這支騎兵,以震懾賊軍?”
“正是此意!”華雄當即在肅容。“世人皆以為我只是一勇之夫,靠著相國信重從一侍從首領陡然當此重任,卻不知我久隨相國,也是軍略通暢,如何不曉得軍事籌謀?譬如眼前這支部隊,雖然是步兵,卻紀律分明,弩盾嚴整,想來將領也非是凡人,若彼輩嚴防死守,咱們便是僥幸得勝也要死傷慘重!然而,關東群丑自以為得計,卻不知他們兀自顛倒強弱,以彼之短,擊我之長,反而露出破綻…依我看,今日破敵之策便在于那些準備偷襲的騎兵,若能覆滅那些騎卒,斬其首領,驚駭敵眾,再轉向齊攻這支步卒,那此戰便可全勝了!”
“將軍真乃神人也!”副將不由心服口服,便在馬上拱手恭維。“想那呂布不過一勇之夫,全靠我涼州智士賈公籌劃,方能大勝,如何能比將軍一己之力而為戰事?”
“何必拍馬?”華雄手扶自己的長槊,不以為然。“為將者當習兵法為萬人敵而非一勇之夫,這本就是尋常道理…只是可惜了這個姓于的將軍,真真是個領兵的好手,卻要因為跟錯了人無辜死在此處!”
周圍人還要恭維,卻不料華雄忽然正色,竟是手持長槊,直接在馬上肅容下令:“好了!張、李、王三位司馬各領三曲六百人,共計一千八百人,連番去攻這于姓將軍,但只佯做圍攻,卻不要近身,只是以弓箭殺傷兼以威嚇彼輩即可…聲勢要大!”
周圍三名軍官當即會意領命。
“然后王、耿兩位裨將,各領…五百人,分在左右兩邊,也佯做圍攻,卻不要真正插手,而是要時時留意關東軍陣,并將本部置身事外…我自領兩百親信騎兵在此,裝作無備,彼輩最多五百騎兵,又是樣子貨,必然倉促拿我不下,待其近身到我跟前近戰,爾等立刻抽身包抄,務必全殲,然后咱們再全軍轉向,趁勢全勝!”
眾將轟然承諾。
“諸君。”華雄復又喊住這些人,懇切相對。“我也知道今日作戰辛苦,但諸位請放心,來時我已經想好了,明日再來一戰,我便越過弘農牛、李兩位,直接遣人向相國親自報捷,屆時我一分功勞都不要,凡斬將奪旗破陣之功,盡數分于諸位,還望諸位努力作戰。”
諸將愈發振奮。
且不提華雄如何英明神武,頗得為將三味,也不說戰斗全開,雙方弓矢如雨,鐵騎往來奔馳,場面如何壯闊,那些關東諸侯又在壘上、臺上看的如何如癡如醉…只說關東聯軍陣中,中軍夯土高臺之上,袁紹身側,張飛卻居然臨陣飲酒用飯,居然絲毫不見緊張。
“益德以為于禁將軍如何?”前面曹操墊著腳看了一會,卻不禁好奇回頭詢問。
“頗有古名將之風。”張飛放下筷籌,禮貌作答。“依我說,若早遣其人引本部出戰,雖然步兵難勝騎卒,卻不至于連戰連敗了。”
鮑信得意捻須,顧盼左右。
“那以張司馬來看,此時于禁將軍是否占上風?”旁邊的張超因為呂岱的事情算是跟劉備有些交情,便隨口而問。“我看戰況激烈。”
“未必。”張飛復又放下酒樽,依舊坦誠。“此時場面固然好看,但其實雙方都無殺傷,都只是試探做戲而已…”
“何出此言?”曹操陡然一怔。
“孟德兄請看。”張飛也不起身,也不去看,卻讓曹操去看。“背河列陣,于司馬部中雖有勁弩,卻只能藏于盾陣之后,不能攢射,拋射的射程也有所延誤;而西涼賊軍雖然有突騎之利,可以順馬勢放箭,但一來弓小,二來于將軍有大盾…所以,汜水那里雖然喊殺震天,卻并無多少死傷,既無死傷,何談激烈?”
“確實如此。”曹操復又墊腳看了半日,卻終于是無奈點頭,“不過也好,反正只要能疲敝賊軍,方便益德突殺華雄便可。”
“孟德兄想多了。”張飛終于是將一樽酒喝下,然后卻再度搖頭應聲。“敵將非是一勇之夫,你仔細看他用兵,是不是本陣騎兵略顯松散,左右卻有近千騎在看似奮勇在戰,實則養精蓄銳?”
曹操再度看了一陣子,卻是悚然而驚:“我軍計策已被看破?!”
“然也。”張飛從容而答。“敵將亦非凡將。”
高臺之上,各路諸侯聞言俱皆無奈,卻并沒有多少失望之色…畢竟連戰連敗多場了,似乎也不差這一次。
“如之奈何啊?”依舊是曹操一人有些焦急。
“并無奈何。”張飛不慌不忙。“且等一等,彼輩忍耐不住強攻于司馬所部也是可能的。”
“可若是華雄始終不中計呢?”曹操依舊焦急。
“那邊不中計好了。”張飛不以為然。“咱們還能管住華雄如何嗎?”
曹操一時默然,卻是頹然坐回了原處。
而稍傾之后,倒是張超忍不住問了一句:“張司馬,且不論中不中計,只說對上華雄,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張飛已經用過飯,此時正在慢斟慢飲,聞言面色不改,只是搖頭不止。“華雄此人到底如何,我也未曾交手過。”
“不是說衛將軍親口稱將軍為萬人敵嗎?”一直沒怎么說話,也沒有觀戰,只是低頭想著什么出神的袁紹忽然開口。“所謂萬人敵竟然也沒有勇氣嗎?”
“敢問袁車騎,何為萬人敵?”張飛舉樽反問。
袁紹一時恍然:“萬人敵莫非是說張司馬乃是知兵帥才,而非一勇之夫?劉玄德弄錯了衛將軍的意思,還是以訛傳訛?”
張飛終于失笑:“我也不知道,畢竟我這人領兵之能不過數千,然后臨陣之時頗有些力氣罷了…可衛將軍也確實在酒后直言,說我是萬人敵。”
“這倒是奇怪了。”袁紹愈發疑惑。
“不過不管如何了。”張飛放下酒樽正色道。“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已經應許了玄德兄,也應許了諸位,那便要不計生死,臨陣相決…這些話其實多說無益,唯戰而已。”
袁紹不由肅然起敬:“張將軍不愧是幽州虎將…你還要飲酒嗎?我營中尚有佳釀!”
“烈酒不能多飲。”張飛不以為意。“我不過是日常飲酒代水罷了,若有佳釀,且期此番大勝,再來飲吧。”
袁紹愈發感嘆,卻是讓人去將營中美酒送來,就在高臺上一字擺開,然后便不再多言,也不許臺上諸位諸侯與張飛擅自交談。
就這樣,眼見著日頭西斜了一半,而華雄依然沒有放棄引誘的意思,張飛便不再猶豫。
其人也不與人告辭,也不說什么雄壯之語,只是兀自起身披掛,然后便直接拎起在清河任中公孫大娘所贈的丈八點鋼蛇矛,就下得高臺,往營門外的軍陣中上馬,然后帶著身后三百騎列陣而出了。
華雄部下早有人看的清楚,然后趕緊上報,而華雄也是心中冷笑,卻只是佯做不知,唯獨讓左右打出小旗來,讓兩邊做好準備而已。
而張飛來到陣中,依舊沉默不語,也不與這些下屬交代什么戰術,也不打出什么旗幟,只是回頭看了眼身后中軍高臺而已,曹孟德會意,便當即下令擊鼓助威。
鼓聲響起,張飛一馬當先,持矛而出,身后三百河北騎兵倉促不及,只能慌忙跟上,一時間竟然有些陣型脫節。
華雄瞥的清楚,愈發覺得好笑,卻是對左右示意…那意思很清楚,不要上來便嚇壞了這些滑稽的河北騎兵,以防對方潰的太快,來不及包抄。
然而,戰場之上騎兵何其迅速?華雄心中冷笑之意未卻,便看到那名皮膚白皙的雄壯大漢已經沖到身前數十步外,便也不敢怠慢,而是趕緊肅容握住手中長槊,嚴陣以待。幾名親衛見到更是紛紛躍馬向前阻礙。
然而鼓聲之中,張飛速度極快,其人不顧數名西涼騎士的包抄唯獨,須臾間便已經單騎搶到華雄身前十余步外,然后更是只有一名西涼騎士在其身前有所阻礙。
周圍西涼騎士見狀立即合圍,而華雄也激起怒氣,準備親自上前圍攻此人。
然而張益德忽然一聲大吼,聲震于耳,驚得周邊西涼軍士俱皆悚然,旋即,華雄便驚愕看到,自己身前那個親衛居然整個人被挑到空中,然后又直接砸向自己!
其人趕緊勒馬側身躲避,卻不料剛剛躲開這具尸體,一支矛頭彎曲、長度驚人的鋼矛便已經刺到眼前。
到此為止,甫一交手,華雄便已經在馬上狼狽不堪,冷汗迭出,并已然后悔拿自己做誘餌之事了。
然而戰場之上哪有這么多時間讓他多想?何況鋼矛已在身前!
華雄一邊勉力提馬后撤,一邊單手舉起長槊去擋,卻不料一擋之下虎口巨震,右居然有脫力之感,偏偏那個長矛卻宛如靈蛇,壓著長槊兀自前突不止。
華雄驚駭欲死,趕緊仗著馬術驚人,在馬上后仰再躲,然而其人既然后仰,兵器便再也把持不住,撒手而去。
張飛躍馬將過,本以為此合算是沒能得手,但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心中一動,說時遲那時快,卻又夾住馬腹,回馬反手一矛!
還在仰頭的華雄根本就沒看到這一幕,何談躲避?只是一瞬間,便被那支長矛從腹部穿過插入馬背之上,來了個一串二,然后當即殞命!
高臺之上,本以為張飛此行是盡人事聽天命的袁曹等人也是恍然醒悟——任由你計策更高,治軍更整,且百般準備,千般算計,可狹路相逢勇者勝,一擊而亡,復又何言?
萬人敵之語,絕非虛妄,與此人三千虎狼之士,則其人自當萬軍。
而華雄既死,其眾悚然,紛紛從浮橋潰逃會虎牢關中…袁紹見狀也不再猶豫,而是即刻按照之前劉備的計劃行動,全軍擊鼓,十余萬大軍盡數出營,在汜水東面列陣二十余里!
大軍首尾不能相望,鼓噪之聲震于天地。
然后其人居然又不顧天色將晚,復又在汜水上搭建浮橋數十,并試圖在汜水西岸進一步堆砌土山,明顯是要大舉進軍,試圖壓制虎牢關。
話說,虎牢關中雖然還有數千兵馬,還有雄關可以倚仗,而且也知道對方其實鋪展不開兵力…但華雄既死,關中將士如喪肝膽,又怎么可能保持冷靜?
軍官們驚嚇之余,宛如無頭蒼蠅一般吵鬧了片刻,卻是決定立即向身后各處請援,讓各處派援軍派將領!
一時間,信使如麻,各自往西面而去。
當日晚間,受到信報的成皋城最先派出援兵趕來,成皋守將更是親自來援,虎牢關中的士卒不由人心稍定。然而,就在當夜,身后空虛的成皋城卻忽然火起,光亮耀天!
“漢末初平元年,有都督華雄為董卓守虎牢,連戰連勝。一日,復有戰書至,言有泰山于禁、涿郡張飛邀戰,華雄許之。側有軍吏勸曰:‘將軍神武,連戰連勝,然士卒疲憊,恐有所失,可守也。’華雄哂曰:‘汝之不慧甚矣,豈獨吾軍疲憊?如關東賊連戰連敗,亦沮矣。’吏不解:‘既沮,何復求戰?得無所恃乎?’雄復對曰:‘彼皆高門,為名所累,連戰連敗,反如騎虎難下,故不得已而戰。’吏恍然。待雄出陣,吏歸營,謂左右曰:‘華將軍固知關東賊騎虎難下,未知其人亦騎虎難下也,此戰必敗!’乃改裝潛逃,遂活。”——《世說新語》.規箴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