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負手而立的戴民盟，看著這一幕，愣了一下，眼睛瞇了瞇，面容浮現一抹淡淡笑意：“有意思。”
情況，出乎預料。
這位蘊含神秘色彩的零，似乎有些非同尋常。
黑暗盡數消逝，碧空清澈，驕陽照耀。
泳池之中，訓練繼續著。
超越。
仍舊是超越，一次又一次，毫無懸念。
五百米。
六百米。
八百米。
伴隨著速度不變的周海游得越來越遠，一次次從背后和面前的雙重姿勢來回穿梭，之前諸多懷著不屑一顧心態的參訓海飛，也逐漸意識到情況不對勁，許多人紛紛調轉注意力，從獵隼的身上關注周海。
而當周海突破一千米大關，領先隊伍主力整整六百米之后，全體成員，無論是體力下降鼻息粗重的各位參訓海飛，還是蘇鵬、紅蘿卜和紫菜等參訓空飛，亦或者是岸上休息區的諸多軍官，全都目瞪口呆，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這位自訓練科目開始就牢牢占據第一的參訓空飛，竟是以堪比百米沖刺般的水中速度，游了整整一千余米，而且，這家伙的速度竟是沒有任何變化，狀態如初。
啥情況？
當初說好的低溫和空腹限制呢？
當初說好的虛弱狀態呢？
不是早該體力急劇下降而氣喘吁吁嗎？
馬列在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懵逼，
震撼，
還有一絲絕望。
對，沒錯，就是絕望。
當誤解和歧義全都消除，心中的震撼之余退卻，頭腦重新恢復冷靜，一個殘酷而不爭的事實擺在眾人面前——周海已經領先六百米，牢牢占據著訓練第一的位置。
六百米，一個既渺小又龐大的數字。
對最新改進綜合性能極其強悍的殲15C‘虎鯊’艦載機而言，六百米只需要一秒就能跨越，渺小至極。
對待在冷水之中的參訓海飛而言，六百米的差距，乃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只可遠觀，而不可近觸。
蘇鵬嘴角抽了抽，周海的表現即便是他也極其震撼：“這小子，是真的怪物…”
“我不會認輸的。”
在一名名參訓海飛察覺到不對勁而震撼的時候，置身于一號泳道內位于第二梯隊最前列的獵隼，鼻息粗重，嘴唇因長久接觸冷水而泛白，銳利的雙眸看了遠處的周海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操控酸澀的四肢緩緩劃動。
事已至此，盡管這場游泳還未正式結束，但身為海空雄鷹團內部對抗賽第一的獵隼明白一點——他敗了。
輸在輕敵，輸在未知。
這名神秘的對手，強大到超出他的想象。
不過，雖然敗了，獵隼也要游完全程。
敗了沒什么，失敗乃成功之母，但態度必須端正，若不然，愧對自己的軍人之身，愧對驕傲的獵隼之名。
岸上區域，右手握著軍用計時器的戴民盟，炯炯有神的雙眼凝視著周海，微微點頭，內心給予評價：
“身體綜合素質和體能頂尖，大幅度超過訓練平均水平，是一塊艦載機飛行的好料子，就是不知道操作實力如何，可惜，是個空飛，空軍那幫王八蛋不放人…”
心中思索一番，輕輕一嘆。
可惜。
真的可惜，這樣出類拔萃的身體素質和絕佳表現，是艦載機飛行員的最佳選擇，奈何本次改裝訓練空軍只派人來學習摻和，絕不放人。
朝陽溫暖，縷縷輕風拂來，似如一襲青衣的溫婉女子般，輕柔溫和，溫潤入心。
天氣，漸漸溫暖起來。
八號泳道內，領先整個隊伍的周海，并不在意諸多參訓成員蘊含各種色彩的目光，整個人臉不紅，氣不喘，節奏平穩，穩穩保持著第一的位置。
第一。
一個即重要又并不怎么重要的位置。
重要在于本身，不怎么重要在于周海唾手可得。
游動，前行。
待游到一千二百米，領先參訓隊伍七百余米之后，周海這才放緩速度，向外表露出‘體力下降’的信號，以正常范疇的每秒一米速度游動。
人是不可能永遠保持勻速不變的，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每秒2米的速度。
以這樣的速度游五千米？
周海還沒有如此瘋狂的念頭，這不是聰明，而是白癡，他從未忘記要盡可能保持自身秘密的核心原則。
速度放緩，泳姿未變。
時間一分一秒緩緩流逝，在絕大多數海飛和觀察軍官麻木的目光之下，伴隨著戴民盟手中的軍用計時器于七十三分二十秒定格，遙遙領先身為隊伍引領者的周海游玩五千米全程，獲取首次科目第一的成績。
完成訓練科目，上岸，告別一眾剛剛走完三分之二路程的訓練隊伍，走向休息區。
看著周海上岸的身影，疲倦不已的蘇鵬，咬了咬牙，沒說話，收拾情緒，努力調整身體狀態，抵抗腹部源源不斷傳出的饑餓之意。
饑餓，水冷，兩大困阻。
陽光燦爛，十一名參訓艦載機飛行員，默默前行。
岸上休息區域。
“73分20秒。”
戴民盟軍姿屹立，右手握著計時器，雙眼注視著沐浴于朝陽之中從泳道起點緩緩走來的周海，默默讀出這個數字，心中有些復雜。
復雜。
的確如此。
73分20秒的訓練成績，已經打破青城基地五公里長泳科目原紀錄，將85分50秒原紀錄摁在地上摩擦，一次性提前整整十二分三十秒。
而這個青城基地原紀錄，是由戴民盟創造的。
作為訓練負責人，親眼看著后輩打破自己創造的記錄，內心很不是滋味，五味雜陳。
這種感覺，很壞。
“報告首長，參訓飛行員零，代號008，現完成五千米游泳科目，請指示！”
周海呼吸平穩，面色正常，來到戴民盟約三米之前，停下腳步，站出標準軍姿，舉起右手致以軍禮，大聲報告道。
看著身姿不凡僅僅有些喘氣的周海，戴民盟感覺額頭微微發脹，深呼吸一口氣，摒除雜念，舉手回禮，正色道：“零同志，恭喜你獲得首科訓練第一，并以73分20秒的成績，創造我青城航母艦載機訓練基地新的游泳記錄，身體情況怎么樣？”
言語，格外的鄭重嚴肅。
作為每一批艦載機訓練最基礎和最關鍵的環節，以游泳為核心的首科強化體能訓練，雖然并不如階段性考核般重要，也不會影響以后的成績，但卻猶如查爾干湖的頭魚般，具有隆重而嚴肅的紀念意義。
嚴肅，隆重——只因游泳乃是艦載機飛行員最為關鍵的救命技能，日后戰爭爆發不幸彈射逃生，降落于大海，是死是活，全靠游泳技能的強弱。
而且，并不是所有基地修建的游泳池都有紀念意義，也不是所有飛行員，都能在青城基地的游泳池內參加首科游泳訓練。
首科訓練第一，其意義極為不凡。
而現如今，由周海創造的長泳新記錄，更將永久性載入并保存于青城基地的軍用內部數據庫，替換掉由戴民盟創造的原紀錄，留給以后參訓的飛行員作為參考和奮斗目標。
這是什么？
堪比一座沉甸甸的精神豐碑，專屬于周海的印記！
倘若無人打破，將一直于青城基地流傳，直至被打破的一天，要知道，擁有亞洲規模第一，全世界第二規模的青城航母艦載機訓練基地，可是號稱‘艦載機飛行員搖籃’。
到了以后，當每一批新機艦載機飛行員參加首科訓練之時，都會接觸到這個記錄，接觸創造這個記錄的空軍參訓飛行員，記得一個代號——零！
“一切良好。”
周海聞言，看著戴民盟嚴肅表情，微微疑惑，一個小小的長泳科目而已，這又是哪門子情況？
戴民盟沒有解釋，緩緩說道：“那好，相信你也餓了，先接受航醫檢查，再去吃飯。”
“是！”
周海點頭，舉手回禮，準備迎向兩名等待的基地航醫。
“轟！”就在側身離去之際，突然，蔚藍天空之中，傳來一道響亮的渦扇引擎轟鳴聲，這是殲15‘飛鯊’艦載機WS10太行引擎的聲音。
聲音，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