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轍,為了不刺激到瘋老祖,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任由他跟著。
跟著葬海道君的足跡繼續前進,但走了不遠,又遇到了足跡忽然消失不見的情況。
秦陽環顧四周,這里沒什么特別的,黑色的大地,因為是黑灰沉積,所以有些松軟,放眼四方,還真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繼續順著足跡消失的地方向前走,也依然什么情況都沒有發生。
秦陽想到之前不知不覺之間,就落入到一塊邢獄的碎片里,最后也毫無所覺的出來。
想必,當年葬海道君,走到這里的時候,進入了別的什么地方吧?
思忖片刻之后,秦陽繼續按照原本的方向,繼續前進,兜兜轉轉了兩天之后,才終于在一個地方,看到了忽然出現的足跡。
順著足跡繼續走,卻沒想到,竟然又回到了數天前的地方,兜了一個圈子。
秦陽盯著地面上的足跡,感覺自己被逗樂子了。
早就應該知道,這足跡,當參考就好,千萬別妄信…
閉上眼睛,思索著這幾天走過的路徑,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路線,繼續邁步前進…
瘋老祖站在原地,呆呆傻傻的一動不動,愣愣的看著秦陽跟腦子瓦特了一樣,來回轉圈子。
轉了一個多時辰之后,秦陽兜兜轉轉的范圍越來越大。
忽然…
走著走著,秦陽的身形,忽然間就這么不見了。
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瘋老祖依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秦陽圍繞著他轉圈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呢。
而秦陽這邊,一步踏出之后,卻明顯的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那種滲人心脾,充斥著絕望的陰冷,再次浮現。
地面上的黑灰,緩緩的飄起,逸散在半空中,原本似是黑灰積年沉淀,凝聚成石灰石一樣的地面,無聲無息的變換了模樣。
天空中飄落著黑色的灰燼,如同黑色的雪,死一般的寂靜里,充斥著的,絕望,灰敗,怨氣,煞氣。
比之上一次,感覺的更加明顯的是,就算是這些怨氣,絕望的情緒,盡數都透著一種寂滅般的死沉。
如同這些東西,都已經死了。
黑灰如同落雪,覆蓋在地面上,蓬松的如同雪被一般,蓋在地面上。
正因為這樣,大地之上的小徑,變得極為顯眼。
秦陽調動了魔手的力量,撐著自己飛到半空中,舉目遠眺,果然再次看到了足跡。
只是這次,卻在小徑上看不到鬼物了。
遠方的天邊,一根如同山岳聳立,直入蒼穹的銅柱,依然屹立在那里。
但這一次,那根銅柱,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遠遠望去的時候,都能看到變得晦暗的銅柱上,遍布著斑駁的痕跡。
“又不一樣了…”秦陽神色恍惚,喃喃自語…
正當他愣神的時候,銅柱所在的方向,一點金光閃過,只見一道金色的劍氣,沖霄而去。
昏暗的天空,籠罩著大地的黑云,被這一道劍光斬過,頓時裂開一道綿延十數里的裂痕,裂痕后方,是更高一層的灰色天空,似是永無止境。
那種鋒銳的氣息,縱然相隔不知道多遠,也依然能感覺到一二。
“滄桑哥在跟人打架么?”
秦陽向著那里望去的時候,可以清楚的看到,足跡一路延伸到銅柱的方向。
稍稍沉思了一下,秦陽邁步而去。
另一邊,站在那根通天的銅柱之下的時候,才能真正的感覺到銅柱的巨大。
綿延上百里粗,根本看不到有多高。
銅柱之下,滄桑哥單手握劍,手中一柄金色劍氣凝聚而成的長劍,劍氣噴吐,鋒銳之氣逸散之后,在其周身繚繞,萬物都仿若被劍氣的氣息侵染,化作了利劍,而他整個人也仿若變成了一柄剛硬鋒銳的利劍。
劍勢起,沖擊到不遠處的銅柱時,陣陣尖銳的金鐵交鳴之聲,連綿不斷,如同化作了尖銳的鳳鳴。
而他對面,一位滿頭銀發的少年,周身一層層陰氣盤旋,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隙,嘴角掛著略有些夸張的弧度,語氣里滿是誠懇。
“早就聽說過你了,被譽為絕對能超越當年劍君的絕世劍修天才,若是你不蹉跎了時光,就憑你的身份背景,自然不可能缺少資源,我也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只是可惜,你為了這個女人,荒廢了時光,背棄了家門,斷送前途,只是讓她這么茍延殘…”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金光,如同烈日的光輝,瞬間掠過半空,當看到的時候,也只能看到一道綿延不知道多遠的光輝痕跡,慢慢的消散…
待所有的光輝痕跡盡數消散之后,少年右邊緊貼著耳邊的頭發,驟然之間,斷了一截,緩緩的飄落下來。
他的右邊臉頰,有一絲細細的血線,徐徐浮現,一路延伸到他的耳朵。
右邊的耳朵斷裂開,鮮血汩汩而下,順著他的脖頸流淌。
然而,少年嘴角噙著的笑,非但沒有消散,嘴角咧開的幅度,反而更大了。
“哈哈哈…”笑聲緩緩響起,而后慢慢的變大,變得充滿了癲狂和嘲笑。
“我以為你早已經不會生氣了,當年你也是這么斬了我一劍,現在又在同樣的位置,是想表達,你現在依然可以如同當年一樣,想殺我如同殺一只雞一樣簡單么?”
“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知道了這里有一朵暗夜優曇花,我也知道花期將至,我還知道這次是萬年花期,只要在花開最盛的時候采摘,立刻整株給她服下,起碼也能有個六七成藥力,足夠救她了。”
“但是我來了,我只需要拖住你那么一丁點的時間,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就足夠你所有的努力盡數喪失,你還有一萬年來等么?”
“所以,來殺了我吧,不殺了我,她就沒希望了,你可以試試啊,看你現在能不能殺了我?不出意外,你只剩下半個時辰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了。”
“第二劍君。”
白發少年笑的痛快,如同看到了對方陷入生不如死的痛快。
滄桑哥眼眸微盍,眼中的殺機,化作呼嘯的狂風,連同鋒銳無匹的劍意,沖天而起,天地萬物,都在這一刻,發出陣陣劍鳴。
聲嘶力竭的怒吼一般。
“不得不說,縱然是到了今日,你荒廢了這么久,我也不敢說能殺了你,但是你也殺不了我了,不過無所謂了,我只需要看著你生不如死,讓你痛不欲生就行了,若不是你,當年我也不會成為笑柄,我也不會離開神朝,被送到浮屠魔教,也不會有今日。”
白發少年笑的面容扭曲,籌劃了這么多年,心底的仇恨,扭曲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么一天。
等著毀掉仇敵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噗嗤…”
劍光閃過,白發少年體表浮現出神光,都被斬成了兩段,只是被腰斬之后,卻不見半點鮮血溢出,一陣黑氣繚繞,白發少年的身體又恢復了正常。
“第二劍君,是不是這里壓制了你一部分實力,你不行了?快點來殺了我啊,哈哈哈…”
白發少年的脖子上,掛著一塊陰森森的令牌,上書“酆都”二字,一層氣息繚繞在他身上,讓他在這里如魚得水,根本沒有半點沒壓制的跡象。
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劍光斬過,卻見白發少年,身形猶如幻影,躲過了絕對部分,剩下的一些,縱然能輕而易舉的破開他的防護,卻根本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
“時間不多了,暗夜優曇花快開了啊,你要加把勁殺了我,不然,我就毀了你的希望。”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滄桑哥揮劍的頻率一如既往的穩,只是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力量越來越強,頻率越來越高。
他終于穩不住心態了,他已經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壓制不住心中的焦急…
白發少年說的對,他沒有下一個一萬年等了。
快一個時辰之后,白發少年的氣息也有些不穩了,很明顯的想要豁免那種無堅不摧的劍氣傷害,不付出代價是根本不可能的。
正在這時,遠方有一點幽紫色的光華浮起,光芒猶如紫色的極光,徐徐緩緩的飄蕩而上,如同被天空披上了一層昏暗的紫色輕紗,美輪美奐。
“開始開放了!”白發少年驚呼一聲,跟著就哈哈大笑。
滄桑哥心里一個咯噔,壓制的心緒,終于徹底壓制不住了…
趁著他分神的一瞬間,一只五彩的大鳥,不知從那里出現,直奔滄桑哥后背上的女子而來。
“找死!”滄桑哥一驚,回身斬出一劍。
五彩大鳥被斬傷了一只翅膀,驚叫著撲騰個不停。
而就在同一時間,白發少年也猶如大鳥展翅,速度驟然爆發,貼近到滄桑哥身前,一掌拍出。
他的一只手掌,飛速的化作一只枯瘦的鬼爪,凝聚著全身的力量,貼向滄桑哥。
兩面夾擊之下,滄桑哥回過身,直面白發少年的爪子。
然而這時,驟變卻又起。
那只五彩大鳥,搖身一晃,化作一只模樣大變,足有百丈大的巨鳥。
巨鳥雙翅銀白,腹部如墨,長頸長腿,看起來頗為神俊,只是它的腦袋和雙爪,卻如同沁了血,鮮艷欲滴,雙目黑紅一片,這讓其神俊之中多了三分妖邪之氣。
正是浮屠魔教越雉一脈的護脈妖物越雉。
巨鳥的一只翅膀消失不見了,此刻卻靠著單只翅膀,俯沖而下,兩只利爪,抓向滄桑哥身后的女子。
滄桑哥紅著眼睛,一聲厲喝,劍氣爆發。
可是白發少年臉上帶著復仇般的愜意,任由劍氣貫穿身體,一掌拍在了滄桑哥的胸口。
而巨鳥也痛呼低吼,無視那些劍氣,硬是拼著被斬掉一只爪子,另一支爪子抓到了滄桑哥身后的女子身上…
利爪距離女子不過毫厘之時,卻有一種恐怖的力量驟然爆發…
“轟…”
白發少年與斷翅越雉,被偉力掀飛了出去。
而另一邊,滄桑哥面帶哀意,將背上的女子抱在懷里,女子看起來毫發無損,只是有點點淡淡的橘色光點,從她身上逸散開。
一切都變得安靜了…
白色的雪花,漫漫而落,不過短短幾個呼吸,大地就被染成了潔白。
一種無聲無息的情緒逸散開,好似這些飄落的雪花,就這么慢慢的,柔弱的,逸散到整個世界。
“嘩啦啦…”
河水流淌的聲音,毫不突兀的出現了,滄桑哥身后的大地上,一條清澈的小河浮現,河邊一株沒有葉子的歪脖子柳樹,也隨之出現了…
整個世界,在此刻,都像是停止了一樣,思念的情緒,衍生出無數的東西。
當年的一切,都被重現了出來。
滄桑哥的模樣,也隨之變化成了一個面容剛毅,劍眉入鬢的年輕男子,身上的衣服,也化作了華服…
只是看到這一切,感受到那種可以輕而易舉侵蝕他心神的思念情緒,白發少年的面色卻白的如同地面上的雪一樣,眼神顫抖著,滿是驚恐。
白發少年轉身就沖向銅柱,受創的越雉,不明所以,緊隨其后。
沖到銅柱之前,白發少年拿出令牌,狠狠的印在銅柱上。
道道漣漪浮現開,白發少年和越雉,化作幻影,慢慢的消散。
“第二!有無盡的惡鬼,還有陰兵鬼差,我看你如何拿到暗夜優曇!”
隨著白發少年消失不見,這里的環境再次開始變化,斑駁的銅柱,如同再次煥發了新生。
赤紅色的光芒綻放,整個世界里,無數的小徑上,一個個鬼物憑空出現,被陰兵帶著,直奔銅柱而來。
而白發少年卻已經回到了最初的世界,什么都沒有,沒有鬼物,沒有銅柱…
離開之后,越雉化作五彩鳥落在白發少年的肩膀上,語氣頗有些不滿。
“天麟,說好了我幫你對付你的仇人,你幫我拿到暗夜優曇花,助我恢復翅膀,你這是什么意思?”
“呵呵…”白發少年冷笑一聲,眼中余悸未消:“不死都不錯了,還拿?誰知道這個狗東西,竟然走了狗屎運,竟然真的修成了思字訣。”
“一字訣?”越雉大驚失色,眼中忽然恍然,剛才感覺到心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陣濃烈的思念情緒,原來是因為這個。
白發少年面目猙獰,咬牙切齒,似是嚇壞了。
“難怪這么多年,從來沒人知道,第二這個蠢貨,修成了思字訣!”
“那個女人恐怕已經魂飛魄散,根本沒救了,我說這個女人怎么能茍延殘喘這么多年,原來是第二這個蠢貨,靠著思字訣,時時刻刻護住她,靠著他的思念,強行將她留下來,一千多年啊,這蠢貨竟然將思字訣催動了一千多年,無時無刻啊。”
“而現在,法訣被打破了,那女人死定了,而他也解放了,你覺得一個修成思字訣的恐怖劍修,可以完全放開手,會有什么結果?還不快逃!”
白發少年壓制著心里的驚恐。
“我引出了變化,優曇花開,也會隨著來到鬼物的世界,第二肯定不會放棄,也不會退后一步,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屆時必然會有陰差出現,他死定了,對,他不退就死定了!他不會退的…”
白發少年自言自語,像是安撫越雉,其實是在安撫自己,可是越說,越覺得驚恐不已。
能強行硬撐著,時時刻刻催動思字訣一千多年的人,現在完全被解放了,只是想想就快要被自己嚇死了。
“我們快逃,對,回宗門,快走…”
白發少年驚恐的逃竄。
而另一邊,滄桑哥緩緩的將女人放在地上,感覺著她的生機開始慢慢流逝…
望著小徑上涌來的鬼物,還有那株跟著一起過來,已經開始了盛放的暗夜優曇花,他緩緩的握住劍,一臉決絕,喃喃自語。
“楉言啊,這次我們可能真的要死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的,我說過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正在這時,一道黑光飛來,快要到銅柱的時候,落了下來。
秦陽從黑光之中走出,臉上的表情有些怪,像是在思念著誰,可是卻又在強行壓制著,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秦陽望著銅柱四方,重新出現的小徑,再看著綻放著赤色光輝的銅柱,還有一條條小徑上無數的鬼物,一臉的懵逼…
當看到滄桑哥之后,秦陽一臉糾結,還在嘗試著壓下情緒,別扭的一拱手。
“滄桑哥?這是什么情況?”
“邢獄被人引出來了,我要等暗夜優曇花開,你快逃命吧。”滄桑哥搖了搖頭,左手并指為劍,一道幽黑色的劍氣斬過。
就見劍氣所過之處,陰陽分立,一道裂縫浮現,露出外面什么都沒有的黑色大地。
“多謝。”秦陽拱手道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秦陽又補了一句:“祝你馬到功成,夫妻團聚。”
秦陽果斷認慫,祝滄桑哥好運。
走之前看了一眼還未盛開的暗夜優曇花。
一朵層層收攏著的花骨朵,被一縷縷紫色幽光覆蓋,光暈似是輕紗,緩緩的飄動著。
一層層黑色的灰燼散落,讓整株花都露了出來。
只是隨著黑灰飄散,秦陽卻看到,黑灰之下,一具身形枯瘦的老者尸體。
而植株的根就有一些,扎根在老者的尸體上。
當看到老者的尸體,秦陽眼睛珠子都差點瞪出眼眶。
腳步刷的一下就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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