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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 忠義之士多悲愴

熊貓書庫    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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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涑想說這場戰爭是朝廷和西夏人聯手導演的,目的是為了齊王和本王?”洪濤確實只是表面上不正經了一點,腦子里一直都在分析高翠峰提出的種種假設,并很快得到了答案。

  “大人英明,不過下官覺得最有可能的是齊王。有傳聞說太后想等殿下大婚之后就正式為其開衙建府,并確定太子之位。有道是無風不起浪,當年要不是太后出面說服兩位相公,如今的官家怕就是齊王殿下了。太后此舉應是當初就有過的約定,官家如不履約怕是不成,但如果齊王死于陣前,這事兒太后也就不會再提及。”可惜洪濤沒猜對,或者說高翠峰認為不全對。

  “哦,合算本王只是個不小心卷入棋局的小卒子,捎帶手一起吃了也干凈!”洪濤覺得吧,自己折騰了半天,結果人家的主要目標不是自己,當受害人都當不上主要的,太沒成就感。

  “嘿嘿嘿…這怕是要怪大人太急了。朝廷派蔡相去請大人出山,不過是要做出盡力相救的樣子,救不了的話也能借大人之名堵住旁人的嘴。誰承想大人兩旬之間就湊出了上萬新軍,還被報紙通告天下,讓官家有些騎虎難下。可是大人想過沒有,不管此去蘭州勝負如何,您怕是都輸了。”

  看著大宋一字并肩王這幅齜牙咧嘴的德性,高翠峰也忍不住要調侃幾句。可內容一點都不好笑,蕭兀納能想到的問題,他做為大宋朝廷的一員不會想不到。

  “哦?怎么講,說來聽聽。”蔣二郎去找王大問了什么一下船洪濤就知道了,現在又聽到同樣的擔憂,還真有點感興趣。

  他想多聽聽別人的想法,看看和自己的計劃一樣不一樣。如果相同的地方太多,自己很可能會失敗,要是都不太一樣,成功的可能性反倒更高。

  “齊王沒救下來,大人有兩大罪,一曰戰事不利、一曰豢養私兵;齊王得救,大人的罪責更大。大宋兩位爵位最高的王侯勾結外族興兵作亂,罪不容恕。屆時秦鳳路、永興軍路、甘涼路全會被禁軍布滿,大人的新軍再厲害,沒有了后勤供給怕是也沖不到渭橋鎮。以下官估算,只要大人一到蘭州,此地就會再次停工,所有成品也會被運走,難不成大人還能一口氣打到大名府去?”對于這件事兒的結局高翠峰比洪濤還悲觀,幾乎就是沒活路了。

  “哎呀,讓夏涑這么一講,本王好像只有馬上起兵造反才能求得一條出路了?”

  高翠峰說得挺嚴重,洪濤心里卻愈發輕松起來。既然這么了解自己的人都沒算出其他可能性,朝廷里那幫人估計也算不出來。

  “然也,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大人只要不離開渭橋鎮朝廷就不會先動手,找個緣由拖上月旬不是難事。期間大人可派人返回揚子鎮把長公主和孩子都送上船沿江上溯,再召集舊部一起入川。大人您可由此西進再南下進入川陜四路,途中還能在熙和路與姬夫人匯合。新軍雖然數量不多,但守住金牛道綽綽有余,占據川陜四路之后再加上周夫人和八斤相助…”

  眼看留給駙馬王詵的路越來越少,高翠峰把聲音放得更低了,說著說著兩只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像是在用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停!夏涑啊,言多必失,說著說著你就露出王十的尾巴了。老實交代,那個小王八蛋是不是派人來和你密謀過?你也是個官迷,一聽能有從龍之功立馬就忘了情誼二字。齊王這些年待你不薄,怎么一說升官發財,馬上就像扔破布一樣把他給扔了呢?”

  要不說洪濤是個雞賊性格,誰也不完全相信呢,聽高翠峰分析得失的時候,也沒忘了在人家話里尋找漏洞,結果還真找到了。

  朱八斤和周一日入川的事兒除了促進社的核心成員外人并不知道,也不能讓外人知道,涼王的小妾偷偷跑到四川去算個什么意思?

  富姬還不一樣,她是當年奉旨走私的頭子,只要自己不說朝廷沒人會提這件事兒。可是高翠峰怎么知道周一日和朱八斤在四川能給自己當助力呢?

  別問,只有一種可能,王十派人來過了,還說服了高翠峰。她可真執著,這一路上派了不止一波說客,挖空心思的鼓動自己趕緊造反。如此巴望老爹當反賊的女兒世間少見,她應該算獨一份。

  “…不是下官不救,而是救不得!這不光是下官的意思,也是齊王殿下自己的意思。那具鋼板弩就是黃蜂帶出來的,為此他身上中了三支弩箭,身負重傷半夜潛入這座院子,連句話都沒說上人就走了…不能讓黃兄白白死掉,還請大人速速決斷!”

  高翠峰此時的臉上是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合算說了這么半天不是自己在蠱惑駙馬,而是駙馬在算計自己呢。但他并沒因此而害怕,之前這番話也不是編的瞎話,句句屬實。

  只不過不全是自己分析出來的,其中還有王十提供的不少訊息,再加上她那顆同樣善于琢磨朝堂政治的小腦袋。

  面對有關自己人品的指控,高翠峰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塊皺皺巴巴、臟兮兮的白綢,上面寫滿了字。是齊王的硬筆字體,言簡意賅的道明了此戰蹊蹺。

  當時他已經被困在蘭州城無法突圍,也沒有援軍,西夏人還裝備了類似霹靂彈的攻城武器,雖然對城墻的毀壞力不太高,可架不住數量多,早晚會把城墻炸開的。

  讓黃蜂冒死突圍出來送信就是想告之姑父王詵,他死的冤枉但不窩囊,死也是戰死的,不會投降敵人。

  “…我決斷個屁!如此有情有義、有擔當、有膽識的皇帝你不保,非逼著我去篡位,這么多年圣賢書算是全白讀了!你告訴我,占據川陜四路之后又該如何?大宋百姓不會知道這些事兒,到時候你我全是反賊,還是勾結外族的反賊。反賊的結果只能是被別人再反一遍,這輩子不反下輩子也會反,背上這種名聲世世代代都要擔驚受怕。”

  看完這封更像臨終留言的信,再看著上面那些已經干涸的血跡,洪濤忍不住掉下來一顆鱷魚淚。趙傭是個好孩子,不枉自己的一番苦心和期盼。

  更主要的是為黃蜂惋惜,他這輩子活得真憋屈,平日里武功再高也是枉然,一個太監的名頭就沒幾個人能看得起。

  好不容易舒坦了這么幾年,不用再跟著自己擔驚受怕,結果還不如留在身邊呢,這下連小命都給丟了。

  他身中三箭不琢磨先去找人醫治保命,硬撐著跑回來就為了完成一句承諾,等于是把一道人生選擇題扔給了自己。

  是手握上萬精兵躲進四川當個草頭王,過幾年帶著大軍殺出來給趙傭報仇呢?還是和黃蜂一樣做個忠信之士。

  洪濤打算當一回講究人,其實他在揚子鎮啟動整個系統的時候就把各種結局都想到了,退入四川只是最差的選擇,進軍蘭州才是最優的。

  “…可蘭州明明是個死局!”高翠峰覺得駙馬說得太有道理了,但太不符合目前的狀況了。你倒是保住人格了,可是大家怎么辦?這么多人跟著你折騰了這么多年,難道只是為了保全你的名聲?

  “嘿嘿嘿…非也,本王最善于置之死地而后生。通川堡如此、湟州城如此、烏鞘嶺如此、涼州城如此、析津府依舊如此、這次說不定還會如此。夏涑想不想試上一試?成功了,你我皆是抵御外虜、忠于國家的英雄;失敗了,再去琢磨當草頭王的事情也不遲。”

  洪濤能看到高翠峰眼睛里的失望,越是明白人就越該這樣,因為看不到希望了嘛。不過自己還能再給他一個希望,就看他有沒有這份魄力了。

  “…全憑大人做主!”高翠峰這頓咬牙啊,最終還是認命了。這個希望是很虛幻,但還不敢說不信。沒轍啊,人家本錢太足,說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兒都無法駁斥。

  “明天先找人做副棺材把黃蜂好好裝殮起來,我要把他葬回涼州去。當初他就說過想在涼州買一片牧場,再收養幾個孤兒養老。活著的時候我沒能滿足他的愿望,死了不能讓他還不瞑目。姬夫人在馬尾城附近有個景色秀麗的小山谷,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黃峰谷。將來多養點大黃蜂,誰進來就蟄誰!然后你也收拾收拾和本官一起去蘭州,這里確實不是久留之地。本想讓你去江陵躲躲的,沒想到黃蜂先走了,你還是跟在本王身邊比較安全。”

  高翠峰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說的幾點都非常符合實情,比如朝廷對渭橋鎮的處置方法。這里是新軍在西北地區唯一的補給基地,要想把新軍困死必須先把這里控制好。

  如果朝廷沒把握控制住這里,就會毫不猶豫的毀了它。與皇位相比一個工業基地算個屁,十個也照毀不誤。人一旦陷入這種恐懼中,就想不起親人、朋友、國家、民族了,滿腦子只有兩個字,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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