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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禾大壯與肥田粉

熊貓書庫    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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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讓蔣二郎憂心忡忡,那就是六皇子延安郡王趙傭。以前在涼州是三位皇子跟著駙馬歷練,雖說也(挺tǐng)新鮮的倒也沒啥毛病。

  可現在就剩一個皇子了,還是公開的,不得不讓人多想。其實多想的也不是他,而是遠在馬尾城的蔣大郎。

  有了順風鏢局和郵政系統,涼州、渭橋鎮、開封、大名府之間的消息往來最長也能做到一個月之內送達,大名府路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甘涼路留守人員的心。他們是(身shēn)在曹營心在漢,總盼著哪天收到駙馬的召喚。

  這些人里也不乏比較了解朝廷規則且心眼靈活的,比如蔣大郎。當他聽說六皇子依舊跟在駙馬(身shēn)邊之后,很快就給弟弟寫了一封信,把其中的可能(性性)指了出來,同時也表示了很大的擔憂。

  “蔣家叔叔,這里的白疊子花好像比涼州長勢好。”這位六皇子眼下就在(身shēn)邊伴騎,也穿著同樣的軍服,戴著同樣的頭盔,騎著同樣的戰馬,唯一的區別就是年紀和(身shēn)材小一號。

  “噓,侯爺說過不許稱呼太隨便,小心又被宸娘罵。這里的時令比涼州早了兩旬,還有禾大壯和肥田粉相助,豈有不旺之理。按說河北兩路山少地多、河流縱橫、又不像涼州那般苦寒,若是不打仗收成還能好些許,可惜了。”

  大名府附近耕種的白疊子花確實比涼州長勢好,蔣二郎還少說了幾個原因,除了氣候更暖和、肥料更有效之外,種植技術和土地狀況也很重要。

  去涼州耕種土地的都是流民,其中有好莊稼把式也有二把刀,和內地世代耕種的農民相比平均水平要低一些。另外涼州的地再肥沃也是生地,需要耕種兩年才能養熟,這一點也無法和河北兩路比。

  至于說禾大壯和肥田粉是啥,其實就是硫酸銨和硝酸銨鈣。一聽這名字百分百是洪濤起的,它們源于后世八十年代的一種進口農藥。

  洪濤琢磨著叫硫酸銨或者硝酸銨鈣老百姓根本就聽不懂是啥,也太繞嘴,不如弄個通俗易懂的名字方便。

  “姑丈…開國侯真乃神人也,帶兵打仗無人能敵、術數格物堪稱一絕、上天可攬月下海能捉蛟,居然還通農桑。本王這輩子恐怕也學不會了,平白讓宸娘恥笑。”

  趙傭這兩年沒少學習新知識,可是越學越沒底氣。當初剛到湟州的時候張嘴閉嘴就是成為姑丈一樣的人,現在基本不說了,巨大的差距非但沒激起他的斗志,反而讓理想變得那么遙遠。

  “嘿嘿嘿,(殿diàn)下不用妄自菲薄,能從小跟著開國侯耳提面授已經是莫大的造化了,但凡能習得一二就可受用不盡,神仙之術豈能是凡人可以奢望的。下官有三女、三侄女皆入了兒童團,每次見到都讓我這個當爹的無地自容,想來我那遠在馬尾城的哥哥再見到女兒時怕是也不敢認了。”

  這也就是當著皇子的面不好說話太直接,換個旁人蔣二郎肯定要罵回去。想什么呢,還要把神仙的法術全學會,不怕燒死啊!湊合來點得了,別不知足。

  在這方面他非常有發言權,三個女兒入兒童團已經四五年了,大的明年就可以轉入青年團。兩個小的正在湟州和大名府銀行里實習,張嘴閉嘴就是利率、本息、調控之類的名次,每次父女相聚時都是大眼瞪小眼,沒的可聊。

  最出息的還算小女兒,她跟著王十八學醫,且學的不錯,剛剛十一歲就成了野戰醫院里的正式大夫,醫好的人不敢說比親爹殺過的多,也是不少了。

  每次自己這個當將軍的跟著女兒去逛街,碰到的百姓全是給女兒行禮問候,背地說起來都沒人叫自己名字,而是蔣大夫的爹。這讓蔣二郎心里又高興又不是滋味,到底誰是誰的爹啊!

  “本王不求超過開國侯,只要能比宸娘強即可。將來本王娶了她,總不能處處讓娘子壓一頭。”趙傭還惦記著和宸娘劃江而治呢,但總是比不過人家,非常郁悶。

  “呵呵呵…(殿diàn)下恐怕娶不了宸娘,她是異族,不可能成為大宋的…不能當王妃。”蔣二郎對這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qíng)完全不看好,還差點說漏嘴。

  “本王若是立了戰功,父皇沒準就能應(允yǔn)了,到時候再讓開國侯幫本王求(情qíng),父皇最聽姑父的。”趙傭倒是不太發愁這些事兒,他已經有了辦法。

  “那應該能成吧…”蔣二郎不忍心打擊小孩的美好愿望,明知道此事沒啥希望也只能附和。

  “嘟嘟嘟…停止前進,注意兩翼警戒,(殿diàn)下,請跟本官來。”后面突然傳來了短促的銅哨聲,蔣二郎立刻勒住馬韁,帶著趙傭撥轉馬頭向后走去。

  “二郎,本官去田地里轉轉可否?”銅哨是駙馬車夫吹的,洪濤已經下了車。

  “末將立刻就去安排。”這次出行就是要體察民(情qíng),必須要接觸百姓,蔣二郎攔不住只能盡量保證周邊安全。

  “黃蜂,走著,陪本官去地里轉轉。”既然蔣二郎不反對洪濤就放心了,一邊招呼坐在駕駛座上的黃蜂,一邊拉開車門把兩位假親兵也接了下來。

  馬隊正行進在一大片白疊子花田中間,此時棉株都進入了花鈴期,有些已經開始吐絮,遠看上去綠油油的田地里露出星星點點的白斑,真談不上好看,但在洪濤眼中比啥薰衣草都美。

  右邊的田埂上有幾個農夫正在忙碌,洪濤直勾勾的走了過去,先是蹲在兩個大瓦罐旁邊看了看,又伸手進去抓出來一把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好像不過癮,舌頭跟著就伸了出來。

  “這位軍爺,此物不能吃,臭的,快放下…”這群人已經引起了田里農夫的注意,見到有人從瓦罐里抓東西往嘴里放,立刻就跑了過來,邊跑邊喊。

  “莫慌,我來幫你家的地把把脈。王億,去車座下面把百寶箱拿來。”農夫自然是靠近不得,被黃蜂攔在了幾步外。洪濤擺了擺手,一邊拿起自己的水壺,一邊在土地上挖了個小坑,倒入清水還用手指攪動。

  待趙傭提著箱子跑過來,洪濤從中拿出幾片淡黃色的小紙條,挨個放入泥水中再提起來。說來也怪,小紙條開始變色了,說黃不黃說粉不粉。

  “這片地是你家的?”等幾個小紙條都變了顏色洪濤才站起(身shēn),隨手拍了拍趙傭的肩膀,順勢把手指上的泥水抹在人家孩子的衣服上。

  “…是俺家的,有府衙發的土地證,還未到秋課,求軍爺再寬限些時(日rì)…”

  五十多歲的漢子皮膚黝黑,臉更黑。這些穿得花里胡哨的軍人他見過,當初就是這些軍人拿著賬簿把廟產查抄了。新軍不新軍的老百姓還分不清,只要這些當兵的一出現,他們就覺得是來收稅的。

  “哈,和秋課無關,你家這地種的不對,照此下去明后年的收成得減二三成,年后就啥也種不了啦。”

  大名府的百姓在這方面比不上甘涼路,見到官和吏是從骨子里害怕。洪濤不想去和他們講啥規矩不規矩的,沒用,而是抓起一把土。

  “…軍爺會種地?”漢子沒敢撇嘴,估計心里早就撇過了。就您那雙手還敢冒充莊稼人,我呸!

  “會種地談不上,但本…我會用肥。你家買的是禾大壯比肥田粉便宜些,但它不是什么地都可以用。你家這塊地(性性)酸,禾大壯用多了會變成薄田,還容易生蟲害,賣禾大壯的商戶沒有和你講過嗎?”

  這次洪濤沒裝((逼逼)逼),他真不太會種地,可是會說地,理論知識杠杠的。硫酸銨當做化肥使用很不錯,但它有副作用,容易引起土地酸化。在中(性性)或者堿(性性)土地上用用還沒事兒,原本就是偏酸(性性)土壤再下這么大劑量就成禍害了。

  化肥這種新事物老百姓還不太了解,還以為像農家肥那樣多點少點無所謂。實際上化肥用不好不光不能對莊稼生長起促進作用,反而會成為禍害。

  在甘涼路和湟州有兒童團辦的農業培訓班,如何種好地也是一門學問。可惜在大名府路暫時無法大面積推行湟州的新政,基層官員的抵觸(情qíng)緒太強,就算皇帝給自己這些權利,想改變也得耗費幾年時間。

  當初自己讓朱八斤設立商鋪專營化肥時已經千叮萬囑強調過這個問題,看來執行的還是不到位,這個大禿頭有點不聽話了。

  “講倒是講了,那么多誰能記得住,這又不是生病吃藥,會那么邪乎?”

  黑臉漢子還是不太信,這話要是一位好莊稼把式講的必須琢磨琢磨,可出自一個雙手細皮嫩(肉肉)的士兵之口,就不太可信了。

  “爹,買藥的時候人家給了一本書,還讓回家必須按照書上寫的配藥,您就是不聽…”這番對話周圍的人都聽到了,也包括另外幾個年輕農夫,終于有明白人站了出來。

  “哎,看看、看看,還是您兒子有見地。這些藥就是我的祖傳秘方,豈能不知道藥理?還是聽您兒子的吧,按照說明書上講的做。您想啊,咱人得了病是不是得照著大夫開的方子吃藥,禾大壯就是給莊稼開的藥,也得照著方子不能胡來。”

  小伙子的話讓洪濤很欣慰,本以為是朱八斤(陰陰)奉陽違,現在看來是冤枉那個大光頭了,合算是這個老漢不學無術,自己太經驗主義。

  “俺家無人識字…找人念了聽莫不是要好多錢。”黑臉漢子覺得這番話聽著有點道理,可還是舍不得找人花錢請教。

  “小哥,去,回家把書拿來,我念給你聽,很容易,三遍記不住就抓你爹去修路!”

  洪濤真是好脾氣,干脆往田埂上一坐,不教會不走了。教授的方式也很有瘋駙馬的風格,蠻不講理,不想學也得學,敢說半個不字讓你家破人亡!

  這戶人家沒敢硬頂,小伙子撒丫子就往家跑,生怕跑慢爹就沒了。教授的過程也不曲折,這玩意根本沒難度,也不用認字,說幾遍就會了。

  洪濤還不白教,寫了一張紙條交給老漢的兒子,讓他把這些禾大壯拿到縣城里換同價的肥田粉回來用。雖然數量少了些,但肥力足夠用,肥田粉不會酸化土壤,還能改善土壤的酸堿度。

  可是不能白教,得讓這家人閑下來的時候多給村里人講講禾大壯與肥田粉的使用方法和特點,過些天再回來檢查,如果還有弄錯的依舊要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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