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苗魁的親從官訓練過,可天武步軍自打到湟州就沒用過。不過洪濤舍不得給他們裝備,而是這些傳統軍人比較驕傲,看不上這些奇淫技巧,也不覺得這玩意能打仗。
其實就算沒訓練過,這種武器也應該拿起來就用,有啥準不準的,瞄的太準沒準反倒射不準了呢。可是火箭的性能如果一點都不了解,也有可能會出麻煩。
比如現在,天武步軍為了使用方便,派專人把火箭的引信蠟封全敲開了,又沒有放到防水的地方保存。現在好了,除了一部分放在山洞內的火箭,大部分都無法發射。
面對眼睛都快瞪出血的西夏軍,除了用火箭射擊,剩下就只能是白刃戰了。但在人數上天武步軍是劣勢,抵御的還是一群要逃命的瘋子,戰局突然急轉而下,眼看烏鞘嶺就要失守。
“吹號!加快進攻速度,烏鞘嶺不能丟!”洪濤看到遠處漫山遍嶺的西夏軍就知道苗魁要頂不住了,不由得也急了起來。
那個破地方真是易守難攻,需要耗費很多彈藥,可是新軍的箱車也都快空了,禁不起再折騰一次。
“大人,王指揮說前鋒的彈藥告急,無法再加快進攻速度。”很快旗號兵就給出了王大的回答,前面的彈藥消耗量比后面還大。
“這尼瑪才叫功虧一簣…想不到最終會變成此等狀況。你們丫挺的都是廢物,老子在此堅守了快兩旬,居然一名援兵未見,豬隊友啊!”聽到這個消息洪濤全身都涼透了。
前面還有至少四五千西夏軍,后面也有不下二千人,沒了彈藥根本打不過。而且不管前路還是后路都已經被尸體鋪滿,想沖都沖不出去。原本這是場殲滅戰,可就是由于宋軍動作太慢,居然讓敵人反敗為勝。
“官人,我們是要馬革裹尸還了嗎?”宸娘還是頭一次見到洪濤如此跳著腳的大罵,嚇得縮在箱車一角。
“不會,官人肯定有辦法,不過不能帶著宸娘了。黃蜂聽令,本官命令你帶著宸娘翻過此山返回馬尾城,順便告訴高俅一聲,他可以備車了。”
原本是打算讓這個小丫頭和自己共生共滅的,可是事到臨頭洪濤還是心軟了。她還沒開始享受生活呢,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受苦,那也是她的生活,自己還是別替她做主了。
“大人…”黃蜂立刻就明白了目前的狀況,駙馬這是在向自己托孤呢。帶著宸娘他有把握突圍出去,但他還想把駙馬也帶上。
“住嘴吧,有話去和你那個王八蛋皇帝講,就說他妹夫說了,大宋之所以總受異族欺凌,全是他這個廢物皇帝的原因,有再多曠世名將也得被他害死。你看看這仗打的,從蘭州走到烏鞘嶺很遠嗎?快快從我的視線里消失,否則別怪我的蝎子弩不客氣!”
洪濤是憋了一肚子氣,逃命的本事不用黃蜂幫忙自己也會,白跟著特種部隊訓練了大半年啊,爬個山啥的真不算難。
但自己不能走,一是對不起這些被自己忽悠來的廂役,他們白白苦訓了好幾個月,狗屁好處沒撈到反倒要葬身異鄉,連尸首都回不去。
二是自己沒臉再去湟州接著忽悠了,老百姓不會說是皇帝和朝廷廢物,因為打了敗仗只身逃回來的是自己,這灘屎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官人不走宸娘也不走!誰若逼迫就一刀了結,宸娘死也要跟著官人一起死!”兩個大人的對話都被宸娘聽清楚了,想理解內容也不是很難。
然后小丫頭也不讓人省心,摸出王大送給她的短刀就頂在了自己脖子側面。這也是她從洪濤那里學到的知識,脖子正面是喉嚨,隔斷了有可能不會死,側面才是大動脈,針尖大小的破洞就沒救了。
“…算了,不走就不走吧,自己人傷了自己人性命那不成笑話了。”洪濤看了黃蜂一眼,眼神里都是問詢。黃蜂也看了洪濤一眼,眼神好像在說,沒把握能在小女孩割傷脖子之前阻止。
然后洪濤也不堅持了,這就是命。不光宸娘不走,青年團的團員也不想走,剩下的新軍士兵想走也走不了,他們沒那個本事。
“全體上橐駝,本官和軍官在前盡量殺出一條血路,如果能回到涼州城以南,說不定還能去青塘人的地盤里繞路回湟州。要是不成功大家也別責怪,本官已經盡力了。萬一有誰能活著回到家鄉,千萬要記住本官的叮囑。不要再為朝廷效力了,他們不值得我們用生命保護。關鍵時刻不是敵人打敗了咱們新軍,而是皇帝和朝廷從背后捅了一刀…出發吧!”
在原地和敵人死戰?這不是洪濤的風格。他讓全軍把所有剩余的彈藥都分配給了一個營,其中半數都是軍官,然后親自披掛上陣,要折回頭和后面的敵軍較量較量。
只要把他們打殘就還有生還的希望,涼州城附近已經沒有大規模西夏軍隊了,新軍完全可以向西南取道青塘。
假如溪羅撒不打算拿自己的人頭去向西夏人買好的話,可能大部分人還能回去。但這里不包括自己和宸娘,估計王大她們也夠嗆。誰沖在前面誰就死得快,這是基本邏輯。
但在死之前洪濤打算給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傳說,以后可能會有這么一個凄美、悲壯的故事會流傳,故事里自己就像《勇敢的心》里的威廉華萊士,每戰必身先士卒,最終不幸死于古浪河畔。說不定古浪河會從此改名,改叫駙馬河啥的…
“咚咚咚…咚咚咚…”就在洪濤高舉起手中的直刀,準備做出最后一個英雄標準動作,并嘶聲裂肺的高喊一聲時,身后突然傳來的一陣陣戰鼓,硬生生把那兩個字給憋了回去,差點沒憋出肺氣腫來。
“這是誰啊!本官什么時候說過擊鼓了!”真忍不了,洪濤回身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就和要吃人一般。哪怕是王大干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劈過去,死都不讓老子死得一帆風順!
“官人,新軍無鼓…這、這好像是宋軍的戰鼓…”饒是王大天不怕地不怕,也讓此時的洪濤嚇了一哆嗦,這尼瑪是要變身吧,怎么嘴都歪了?
古代上陣指揮的將軍,為什么有很多都在陣前暴斃而亡?洪濤覺得自己已經找到答案了,必須是心血管疾病造成的。
這玩意也太能折磨人了,剛剛還在地獄門口呢,瞬間又變成天堂接待處了。既然是宋軍的戰鼓,又是烏鞘嶺那邊傳來的,只能有一種可能,援軍來了!
“宋軍的戰鼓?…兄弟們,援軍來啦,給我沖啊!殺光他們,不要俘虜!”援軍都來了還會死嗎?答案是沖太快了也會。所以洪濤把原本要喊出來的兩個字:沖啊!改成了四個字:給我沖啊!
少兩個字和多兩個字內容全完不同,前者的意思是我先沖,你們愛跟著不跟著;后者的意思是你們先沖,本官在后面盯著,誰不沖回去讓誰好看!
“天亡我大夏!保義,帶著族人走吧…”自打聽到戰鼓那一刻起,仁多保忠就停住了腳步,站在懸崖上看著北面滾滾而來的人流,又回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烽火臺,緩緩拔出了自己的短刀,一下就切開了左半邊脖頸,帶著一股血霧摔了下去。
其實他還不知道,仁多保義此時全身都涼透了。他在雨點剛剛降下來時被一支胡亂飛行的火箭射中了大腿,血流不止,不到一刻鐘就長眠在本族親兵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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