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奔襲計劃到此還不算完美收官,雪崩能害死夏人,對宋人照樣有用。所以特種部隊還得返回湟州城,再帶些霹靂彈回到馬尾城,繼續到城南的大山上去,把山峰北側已經被震裂的積雪接著炸松。讓它們一小批一小批的滑落,去掉后顧之憂。
只是這個工作不用洪濤再親自指揮了,在如何炸松積雪的技術上,蕃人們更拿手,他們用肉眼就能分辨何處的積雪最容易滑落。
洪濤現在的任務就是回湟州城和蓮兒、周一日埋頭于書案,爭取把這次的行動渲染得輝煌、偉大一些,然后變成文字,再加上那位夏國倒霉皇親的物證一起呈送給皇帝看。
事情干得再漂亮,不如匯報寫得天花亂墜,這個道理洪濤早就明白。他倒不是打算謊報軍情,但能用幾個字就為自己獲得利益的事情干一干也無妨。
現在馬尾城的命運還沒定呢,必須要給皇帝足夠的理由和信心把馬尾城留下,別被那些不思進取的口販子幾句話又給說沒了。
元豐四年,對北宋神宗皇帝而言是登基以來過的最順心的一年。從年初開始,以鞏固皇權為目標的改革就進行的很順利。
借著種凱的事情,先是把一大堆閑散官職裁撤了,順勢還在官制上小小的動了動。別看只是小改動,要是放在以前這也會被朝臣們噴得體無完膚。
剛進入夏天,妹夫就和自己心有靈犀一般,又把武將殺得人頭滾滾,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彈劾之聲不絕于耳。
可是自打蘇軾從湟州回來,呈上了他在湟州的所見所聞之后,大家都傻眼了。蘇軾在奏章里沒寫駙馬什么好兒,基本都是錯,但是聽在皇帝和眾臣耳中卻得三思一下了。
表面上看這些錯誤很嚴重,無一不是對祖宗章法的蔑視。可實際效果呢,只要是個深諳政務的官員就能得出很不錯的結論。
這就是蘇軾的弱點,他太自我了,也太不善于政事,說白了吧,就是不稱職。做為一個大文人,他做得非常夠格,但做為一個官員真不怎么合格,尤其是中央官員。
凡事總是從自己的想法出發,根本不考慮實際情況和環境。這也是他既不受舊黨歡迎,又不招新黨待見,還不被皇帝青睞的根本原因。
目前朝堂中是啥氣候?改革啊,即便是舊黨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皇帝改革是錯誤的,只能在改革的細節上挑毛病。
這就叫大趨勢,順著趨勢走就順利,逆流而上不是不成,但你得有極大的力量才能逆潮流而動,否則就會像山洪面前的一棵小樹,瞬間就被連根拔起。
他這份奏章就是逆流而動,口口聲聲全是駙馬如何違背了祖宗法制,對取得的成就視而不見。你要是真想視而不見那干脆就別寫上,他還非不,一筆一劃記載得挺周祥,以此彰顯自己的品格。
可是這種東西看在皇帝和大臣們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了。不僅不能給駙馬治罪,還得算駙馬治理有方。
因為啥呢?因為經略安撫使就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去地方整軍備戰的,只要這個目的達到了,又沒有什么造反謀逆的大罪,其它細節都是旁支。
以前光有樞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報,大臣們還能說有失公允。現在好了,蘇軾這么一位朝野有挺有名的正人君子去親眼看了,結果寫了這么一份東西出來。
想攻擊駙馬的官員們立馬就閉嘴了,然后用狐疑的眼光看著蘇軾,心里不住的問:你孫子到底跟誰一頭的!
神宗皇帝看著新舊兩黨的表現笑的肚子都快疼了,正琢磨著是不是該給妹夫再往上升一升。九月份永興軍路又傳來的捷報,鄘延副總管種鄂在米脂城大破夏軍,斬首三千!
雖然是聽了妹夫的建議,神宗皇帝和王安石沒有忙著去征討內亂的西夏,但這兩位也沒閑著,他們在永興軍路派駐了重兵,不時的試探夏軍的反應,種鄂就是其中一路。
自己的安排獲得了勝利,神宗皇帝在朝臣面前又有話題可吹了,同時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改革是成功的。
但朝臣們并不這么認為,根據邊關的情報,西夏也正在往韋州一代集結重兵,看樣子是想把東邊的損失從西邊補回來。戰爭的陰云正在秦鳳路上空匯集,最終是輸是贏還說不定。
就在這時又有一封捷報由皇城司傳來,駙馬王詵在古骨龍城大破夏軍,毀其城,斬夏軍卓啰和南軍司副統領、西夏梁太后的侄子梁道初于陣前,另斬首五千余。
皇帝和王安石、司馬光看到這份密奏時當時就全傻眼了。他們一致認為皇城司的密探被駙馬買通了,否則僅憑王詵手里那點兵將怎么可能獲得如此大捷?
還陣斬對方軍司副將、梁太后的侄子,這不是瞎扯淡嘛。要說王詵打飛鷹能贏過西夏、遼國所有大將很可信,但要說他會帶兵打仗皇帝打死也不信。
派妹夫去湟州,說是讓他去對付夏人筑城,其實壓根就沒指望駙馬能出兵。傻啊,總共就二千多禁軍,守住邊關就夠了。
這不過是皇帝和王安石他們玩的疑兵之計,就是說給夏人聽的,為的就是分散夏人的注意力。畢竟王詵是蜀國長公主的夫婿,夏人也非常清楚這位長公主深得皇帝喜愛,所以沒有大事,是不會派這位駙馬去邊關的。
另外皇帝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王詵去攪渾水,吸引朝臣的注意力,這樣他才能在朝中施展手段抓權利。
之前王詵把任務完成的很不錯,皇帝本打算等年底的時候就把妹夫調回來。長公主已經在夏天產下了一女,王詵有女兒了,任務也完成了,該回家享福了。
可是沒想到這個小子沒理解自己的苦心,居然買通了皇城司的探子發假軍報。這條罪名太大了,皇帝也蓋不住,看來調回來之后還得貶官,否則無法和朝中大臣交待。
還沒等皇帝擬好申斥的圣旨,湟州方面的情報就如雪片一般飛進了大內。這次不僅有苗魁、黃蜂之流的單獨呈報、皇城司的正式密奏,還有湟州馬步軍總管直接發往樞密院的明文軍報。
內容嘛,和之前皇城司的密奏差不多,只是在斬首人數上打了一個七折,沒有五千,只有三千左右。
但梁太后的侄子肯定死了,隨著軍報來的還有他的官憑、往來文書等等一系列物證。另外王詵在奏章里還說了,抓到了幾名夏軍步跋子活口,已經派王冠的水虎翼押送,不日就將抵京。
這下皇帝真不淡定了,如果說之前的密奏有可能是王詵買通了湟州的探子作假,那后面這些奏報就不可能全是假的。
這么大規模的造假別說王詵玩不利落,就算讓王安石去弄一時半會也擺不平。這是n多個部門啊,假如都被駙馬收買,那這個國家干脆就給他算了,還要皇帝毛用。
“這是真的!王詵他…他膽子也太大了吧!”看著御案上的那些奏章和物證,神宗皇帝都暈了,難道說自己這個妹夫還是軍中悍將,文武雙全?可他連刀劍都舞不全,騎馬就和騎驢差不多,怎么上陣呢?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得此智將。吾以為諸葛呼風喚雨乃是草民評話演繹爾,不承想王詵真有此本領。看來七星同宮之言也不全是民間傳聞,此子確與眾不同。”
王安石和皇帝一樣,正拿著幾張奏報觀看,一邊看一邊搖頭嘆氣。聽到皇帝的問詢之后,這才把手里的奏章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