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好福氣…姬去前面催一催,這些禁軍也太不像話了,收了錢還不速速放行,駕!”富姬居然聽懂了,還掉了淚,即使匆匆打馬而去也無法掩蓋。
“富大人不愧為女中豪杰,這就要去當木棉樹了。”黃蜂今天的話有點多,一邊記錄還不忘調侃富姬。
“你也聽懂啦!”現在洪濤都有點想穿越回去改學文科了,最好能專修古詩詞。
這尼瑪也太不平衡了,好說歹說都沒讓富姬明白自己的難處,結果一首詩就給解決了,連解釋都不用。不僅富姬能聽懂,連黃蜂都聽明白了,這可是跨越了上千年的距離。
“不是詩也不是詞,小人不敢說懂…”黃蜂還挺謙虛,放下筆又默讀了一遍,覺得沒有錯別字,這才滿意的折起來塞進了懷里。
“這是我和長公主的私情,就不用秉承了吧。”看到黃蜂這個動作,洪濤飄飄然的腦袋立馬就清醒了。
這孫子怕是要把這首詩也寫進密奏中去,如果讓皇帝看見了恐怕又是麻煩。他們對機槍大炮的興趣遠沒有詩詞高,讓他們一研究,指不定又要得出什么結論呢。
“陛下如果看到都尉大人對長公主之情只有贊譽不會降罪,小人幫不了大人太多忙,其實有了他們在,有沒有小人在身邊大人同樣安全。份內之事如對大人有所助益,也算小人一點心意,還望大人不要為難。”
黃蜂這番話說的真是太講究了,前后左右上下堵了個嚴嚴實實,公義、私情面面俱到,還抱拳在馬上行了一禮,看樣子即便把那張紙搶回來也沒用。
“你愿意讓本官繼續施為,不以為我做的事兒有悖祖宗規制,是亂政嗎?”
黃蜂的意思洪濤聽懂了,他是在變相告訴自己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只是身負公事無法肆意任為,但不介意在他的職能范圍內幫自己在皇帝面前說點好聽的,有點報喜不報憂的意思。
“小人自幼長在宮中,朝廷大事懂得不多。從小裴師傅就給小人講前朝舊事,教導小人不聞人言只觀其行。大人所作所為沒有一件是為了自家,只需看看金明池和渭橋鎮工匠的日子就知道是不是亂政。如果都像種凱、廖春那樣做官,我大宋再有百萬禁軍恐也難以掃平夏人,更不要說從北朝手中拿回故地。”這還是黃蜂第一次說出了他自己的想法,而且話說得很不符合身份,也很危險。
“你師傅是個聰明人,要是拜他為相,說不定比現在的兩位相公都強。不過你的結論下早了,治理一個國家不能看短期效應。一個政策是不是強國富民,眼光還得看長遠一點。有時候眼前吃虧了,過幾年卻是大賺,反之亦然。先別急著認同本官的做法,默默看著,只要本官還在湟州,不出三年這里就會變個樣。屆時我們帶著大軍從北面翻過層層阻礙,直接殺進夏人腹地,就算一下子搞不死,也得把他們弄個開膛破肚,小命就丟了半條。至于說北朝嘛,只要夏人一除他們就孤掌難鳴了,到時候由陛下御駕親征,我等在一旁輔佐,畢其功于一役飲馬燕山以北,豈不快哉!”
既然黃蜂這么謹慎的人都開始任性了,洪濤索性就多和他交流交流。不管他是故意在勾引自己多說話,還是真的受到了自己的影響,這番話一個字不差的擺在皇帝面前,對自己也沒什么影響。大舅哥頂多也就是把紙揉成一團扔在自己臉上,然后說一句牛逼吹大了!
“真希望那些整日在背后給大人添麻煩的官員也在此地,聽完大人所言他們總應該有所收斂。難道大人已經有了對策,聞此地蕃人所言,北面群山疊嶂,人馬穿行不易。”黃蜂顯然是從裴英哪兒聽說了有關駙馬的消息,而且還是不利的消息,所以才會有此言。
“本官可以負責任的說,不管是高山還是大海,只要我想,什么都攔不住我的腳步。等著吧,這一天不遠了。走走走,前面動了,待本官回來就讓他們好看,吃了我的全得給我加倍吐出來,否則就掛在城門口當肉干吧!”
爬山、長距離穿越高原無人區,這對洪濤還是個比較新穎的挑戰。但洪濤堅信只要給自己時間,爬珠穆朗瑪峰肯定沒戲,過個祁連山還是很有希望滴。
出了州城北門就又進入了河谷,這條河源自祁連山脈南麓,只有湟水的三分之一寬窄,流速也沒有湟水那么快,主要是湟州城北面地勢變得相對平緩。
當地人稱之為奶酪河,因為河上游的幾個蕃人部落沒什么特產,就是牛羊比較多,經常會順著這條河來湟州市集用奶酪交換貨物。
為什么那些部落牛羊多呢?不用問富姬洪濤自己就看出來了。這條河的大部分流域都是丘陵地帶,有山也不是太高、有樹也不是太密,到處都是不錯的草場,畜牧業比較發達唄。
對于游牧民族來講,牛羊多就等于宋人的土地多,土地多糧食就多,家里的日子也就富裕點。所以這一路上只要見到牧民的氈帳,洪濤就會讓駝隊停止前進,然后找個會說漢話的蕃人當翻譯,賴皮賴臉的鉆進人家氈帳蹭吃蹭喝。也不光是吃喝,還得拉著人家聊天。
對方肯定是煩這個能吃能喝還能聊的宋人,就算吃喝都給錢那也煩,太能聊了,耽誤干活。但他們又不敢拒絕,因為這支駝隊與別的駝隊不同,不光是規模大,隊伍里面的人也彪悍,各個持刀配弓,不像是好相與的。
“記下來,湟州馬政敗壞,多以次充好敷衍了事,請奏廢湟州馬務,另謀它策!”洪濤肯定不是為了蹭吃蹭喝才去賣嘴的,奶茶、青稞糍粑、馬奶酒、奶皮子之類的食物也不是他所喜,牧民的衛生習慣更是他的大忌。
之所以捏著鼻子裝出蹭吃蹭喝的沒出息樣兒,為的還是讓牧民降低警惕性,好從他們嘴中套出更多有關湟州的實情。
光靠看公文、聽取地方官員的匯報,要是能了解實情那才怪呢。這一點洪濤堅信不疑,倒不是說所有官員都是壞的,而是他們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矛盾。兩下一比較的話,只要是正常人就得報喜不報憂,沒有例外。
怎么才能獲得第一手資料呢?微服私訪就是個好辦法,這也是洪濤黑了心想出來的重要原因之一。他要在本地人還不太了解自己、不太認識自己之前,先用眼睛熟悉熟悉這塊暫時屬于自己的土地。
那這一招管用嗎?管大用了!可能對于其它官員來講這個工作難度不小,因為他們身上都有官威,多多少少也得帶上點,再怎么偽裝也不能完全消除掉。
別看普通百姓見識少,但他們有樸素的生活智慧,只要覺得一個人不太靠譜就什么都會不說,即便說了也是瞎扯淡,半點干貨都沒有。
洪濤在這方面太占優勢了,他有個屁的官威,都不用裝,只需把本性露出來就是個比普通百姓還不如的二賴子。看到人家裝奶茶的銅壺都恨不得偷偷抱走,滿眼全是貪婪。
這真不是他見識少,而是見識太多了。有了后世鋪天蓋地的古玩知識熏陶,看到一個馬桶都當古董,成習慣了。
對于一個標準的漢人奸商,牧民們非但不會警惕還特別放心。他們唯一熟悉的就是這種滿腦子都是壞水的宋人,也早就習慣了,甚至本能的不把他們完全當宋人看待。這些人除了認錢之外,啥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