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劍和神臂弩洪濤也見過,自己家里就有一把皇帝賞賜的西夏劍,又是鑲金又是寶石,裝飾得很華麗,確實比宋朝禁軍配備的刀劍硬度高一些、鋒利一些,但也僅僅如此。
在洪濤看來這種劍就是用生鐵反復鍛造,再加上后期熱處理得當,工藝上沒什么太難的,但產量不會很大,僅手工鍛造這個工序就限制了其規模。
工匠要把先把生鐵加熱,不斷敲打使其內部雜質剝落,降低碳含量。韌性無非就是后期熱處理時控制降溫速度,和生產灰口鐵的原理類似。
說白了這種劍就是一種鋼,但含碳量很難準確把握,所以制造起來成功率也低。就算其再鋒利對戰局也無關痛癢,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就算西夏軍隊中的軍官也不是人人都能佩戴此種寶劍,象征意義更大。
神臂弩到是個好東西,不過這玩意宋朝也能自產,換了個名字叫神臂弓。說是弓,其實還是弩,只是個頭放大了不少。因為宋朝缺少質量好的牛角,為了獲得差不多的射程和威力只好放大尺寸,這也是不得已的事兒。
瘊子甲比較難用語言形容明白,沈括只是說這種甲片上有突起,就像是長了一身瘊子,故此得名。
此甲是一種鱗甲,由一片一片的鐵片串聯拼接而成。這種甲片四周很薄中間凸起,硬度比熟鐵高,相同面積重量就比熟鐵輕。這樣能多串聯一些甲片在身上,甚至頭臉都罩上,有效的防御了箭矢的攻擊。
在沈括看來百思不得其解的鍛造技術,到了洪濤眼里就是小兒科。瘊子甲的甲片之所以輕薄且硬度高,無非就是冷鍛唄。說白了還是鐵片,比碳鋼的性能還要差一大截。
而且采用冷鍛的制作工藝有個大問題,和西夏劍一樣,產量。在沒有大型鍛造設備的情況下,采用冷鍛方式會非常耗費人力。甲胄和兵器如果沒有數量規模,有和沒有基本就差不多,對戰爭沒什么幫助,也不用太過關注。
“西夏國內經濟如何,兩國互榷時多以何種商品交易?”對于西夏的軍事力量洪濤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總體上講情況不樂觀。
本來人家就騎兵多,現在還有了配合默契的多兵種和犀利的武器,尤其是遠程武器神臂弩,這讓宋軍在對陣中占不到太多便宜,怪不得能在相持了這么久的戰爭中略占上風。
也就是西夏國力撐不起再多的裝備,邊上又有一個遼國虎視眈眈,否則宋軍可能連防御都夠嗆能防住。這已經不是誰指揮能力強弱的問題,而是全方位的被壓制。
但洪濤關注的并不僅僅是軍隊和武器,再厲害的西夏軍隊也是由人組成的,是人就得吃飯、生產、生活。沒有強大的國力支撐,又不能速戰速決,結局就只有一個字,死!
“西夏產良駒、橐駝、牦牛、羊、青鹽、麝臍、皮毛,種麥、黍、蕎、稞、秫、粳、麻、蘿卜、蔓菁、蕖菜。以平夏地區水草最為豐腴,其余各地莫不貧瘠,戈壁大漠甚多。然其扼守東西通路,也多從西域各國販來貨物,珊瑚、乳香、白氎、玉、硇砂、檀香、瑪瑙、琉璃都有之。互榷以青鹽數量為最,麝臍、皮毛、橐駝、羊、玉、琉璃多有之。青鹽曾多次受禁,每次夏國使節來朝總是提及此物。”
沈括確實做過功課,對西夏的內政外交軍事都有所了解,談起來一點不勉強,期間還談到了宋朝對西夏采取的貿易戰。
宋人打仗還湊合,但做買賣的本事堪稱一流。眼見在軍事上無法獲得利益,轉而就在經濟上出招了。
西夏雖然守著河套地區,但國土大部分依舊是山區和荒漠,糧食并不富裕,物產也不太豐富。唯獨從鹽湖里弄來的食鹽特別富裕,于是就大量向宋朝出口,用來換取國內所需的糧食、茶葉、鐵器、絲綢等物。
宋朝政府干脆就拿青鹽開刀,嚴禁進口,讓西夏很是難受。后來西夏政府也學聰明了,你不是不讓我通過正常渠道出口嘛,那干脆就玩走私吧。
宋朝實行鹽榷制度,所以鹽價比較高,一旦西夏的低價青鹽入境勢必會影響宋朝的榷鹽銷路,一舉兩得。
但和宋朝政府玩經濟西夏人還真不是個兒,眼看邊境走私青鹽的數量越來越大,光靠抓了砍頭也不是個事兒。因為青鹽一入境,抓的、砍的大多是自己百姓,對敵國一點傷害都沒有。
咋辦呢?宋朝政府干脆就在宋夏邊境地區放開榷鹽交易了,然后從全國各地調集大量海鹽運過來,用比青鹽還低的價格出售。
西夏的鹽湖里產鹽量再大也頂不住取之不盡的海鹽啊,老百姓也不在乎青鹽比海鹽更好看、更好吃,反正都是一個味兒,咸了就成唄。
結果不用禁止走私,走私犯們干脆全改行了。繼續從西夏販鹽到宋國無利可圖,往內地販運的話…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這下西夏政府慌了,最大的出口貨物賣不動,緊缺的物資就換不回來。咋辦呢?沒轍,別看宋軍進攻不咋樣,可要是讓西夏軍隊離開自己的地盤去大規模進攻宋朝也沒什么把握。畢竟在防御作戰中步兵就不那么吃虧了,能用數量上的差異抵消騎兵的優勢。
于是就只能坐下來談判,宋朝政府打敗了仗,可俯首稱臣的反倒是西夏。然后宋朝政府每年再賠償一部分錢物,當哪方覺得不甘心時就再打一打,打完了就再談一談。雙方就這么暫時僵持,誰也搞不動誰。
“馬匹呢?西夏可曾用馬匹做為互榷貨物?”對于宋朝政府的這種做法洪濤舉雙手雙腳贊成,能用其它手段解決的爭端最好就別動用戰爭,不是慫,而是成本不劃算。
不管在古代還是現代,打仗就是燒錢,如果錢燒了還拿不回足夠的戰利品,這次戰爭不管輸贏都是輸,對國家毫無意義,還有很大傷害。
“西夏禁止用良馬互榷,即便是換取經書也多為去勢之馬,每次數量不過幾十匹。”
說起這個話題沈括也很無奈,自打李元昊主政西夏之后,兩國之間的馬匹交易就被完全禁止了。誰都不是傻子,肯定不能讓對方用自己的馬匹來攻打自己。
而馬匹大大量繁殖又需要足夠數量且血統純正的公種馬,一旦做為戰馬使用就必須閹割才成。除了沒有合適的養馬地區之外,這也是宋朝一直無法把戰馬種群擴大的主要原因。
道理大家都明白,可就是做不到。至于說從大理、吐蕃通過貿易換來的馬匹,對作戰并沒有實質性幫助。那些馬只適合山地馱運,卻不善于在平原地區沖刺和長途奔跑,且個頭也過于矮小了。
這時候只有兩個地方出產戰馬,一個是后世內蒙與東北交界地區、一個就是西涼地區。而這兩個地方都不在宋朝控制范圍之內,急也沒用。
“無妨,即便沒有馬匹,我依舊有辦法提高禁軍的戰力。存中如有時間不妨去我府上一敘,有些器具正需要存中來幫著參詳參詳。”
短時間內洪濤也無法弄到足夠數量的種馬,養馬的區域更是渺茫。無奈,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對武器的改良上來,準確的說就是弓弩。在這方面沈括應該更有經驗,比自己一個人瞎琢磨要靠譜的多。
“…”沈括聞言突然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側,好像不愿意答應這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