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寸土寸金的開封城繁華地帶要想弄這么大院子開邸店,得用真金白銀砸。這就和后世里要在二環內開酒店一樣,哪怕是個快捷酒店,沒有上億的投資也開不起來。
租賃的另說,宋朝人不講究租房子開旅店,一般都是用自家的房產。
那開封城里的房價大概幾何呢?富姬說了,駙馬府是神宗皇帝從內帑撥款30萬貫買了楊業家的閑地新造的。
普通的一進民宅八九間房大概值一兩千貫,朝廷五品大員以上購買的宅邸怎么也得一萬貫起步。像邸店這樣臨街的二層高大鋪面房,不算后面的院子也得5000貫起步,沒點家底的人真玩不轉。
開封城內的邸店總體上只有兩類,一種是皇家開辦的、一種是朝廷官員開辦的。
皇家的自不用說,城里有很多皇產,想干什么都可以。這些皇家邸店每年能收入二十萬貫左右,全部用于補貼皇室的開銷。
官員開的邸店更多,他們有的是利用祖上傳下來的房產,有的則是后來購得進行長期投資。但不管是哪一種,也不管是皇室的還是官員的,絕大部分邸店都集中在州橋到舊宋門這段東御街的兩側,只有極少部分在蔡河和五丈河沿岸。
“…我明白了,開這玩意就是為漕運服務的對吧?”一聽到邸店的布局,洪濤馬上就有了自己的猜測。
五丈河和蔡河還沒去過,但汴河自己看到了,它就在東御街的南側,高高的河堤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碼頭。
既然邸店是為大宗客戶服務的,那還有什么交通方式能比漕運帶來的大宗客戶更多呢?在這個年代,好像也沒別的交通方式可以進行大宗商品運輸了。
那為啥西御街上就沒有邸店呢?廢話,汴河并不是沿著御街流淌的,它只有在東御街這一段才碰巧和街道并排,所以在這里開邸店最合適。
客戶只要下了船就能把貨物和人員都很方便的弄到邸店里去,而且邸店越多買賣就越好,這就和后世里干啥都扎堆兒是一個道理。
“前面那家就是我府上的吧?”從州橋向東走過兩個街口就到了汴河上的另一座大橋,寺橋,這也是今天的目的地。
洪濤老遠就看到路南掛著個招牌,上書“久住三娘側宅”。三娘就是公主的小名,因為她在家里行三,神宗是她大哥,還有個二哥,叫啥還真不清楚。
她上面其實還有個姐姐,下面還有個雙胞胎妹妹。但那位姐姐和她不是一個皇后生的,就不往一起算了。
“官人猜對了,別看咱府上的邸店最小,但生意特別好,每次來都是客滿。”蓮兒說起自家買賣很是自豪,指了指二樓上掛著的紅色木板,上面是個滿字。
“富大人,宮中隨著槽船往來的商賈是不是都要住在此店中?”洪濤可沒蓮兒那么樂觀,光是從外面看就能發現,自己家的邸店和兩邊的邸店不管從哪方面衡量都低了一個檔次,又小又舊。要是這樣還能爆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人作弊!
“此事奴家并不知曉…”富姬這一路上沒少給駙馬普及有關開封城的商業知識,從民間到官府再到皇宮她可算是百曉生了,可唯獨這個問題不清楚。
“唉…不清楚就不清楚吧,我總不能去問官家,這也太不懂事了。改日如果我僥幸發了財,先給官家造一座高大的飛鷹棚,里面點上手臂粗的蠟燭。不管冬夏還是晝夜,有無風雨,都可以在其中玩耍。”
富姬可以說不知道,但洪濤就不能裝傻了。這位大舅哥雖然死活看不上自己,但錯不在他。如果換個位置讓自己當皇帝,那就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問題了,而是看得見看不見!
估計早就把這種操蛋妹夫扔到蠻荒之地自生自滅去了,急了還得派人再送他一程,趕緊讓妹子守寡,然后踅摸個靠譜的駙馬續上。
至于說這種想法為啥要當著富姬的面講出來,原因很簡單啊,就是要借她的嘴轉告大舅哥:
你妹夫不再是廢物了,保家衛國可能差點意思,但撈點小錢錢還是好用滴!你就等著得妹夫的計吧,也不枉你殫心竭慮的照顧了這么多年。
“大人此言差矣,官家以仁厚御民,怎可因戲廢事,給御史以口舌。”聽了駙馬的表白,富姬臉上終于有點表情了,但不是欣慰,而是不屑。
“富大人提醒的對,那這樣吧,飛鷹棚我來造,造好之后只要出租金就可以進來玩。我再辦個關撲,結果官家洪福齊天,一抽就抽到了終身會員卡,可以免費打球一輩子,這樣御史們就無話可說了吧?”
宋朝人都是死腦筋,富姬所擔心的問題在洪濤腦子里根本就不值得耗神思考,后世里的官員們早就把這種問題給完美解決了。別說去羽毛球場打打球,就算接受一輛百萬豪車也沒任何問題。
車主不是自己、車子也不屬于自己,連加油交保險都是別人,自己只負責開,而且是暫時借用,誰說當官就不能借東西了?
“…會員卡為何物?”富姬讓駙馬給說愣了,大部分話她能聽懂,只是關鍵的一個詞不太明白。
“會員卡嘛…保密,過些日子富大人就會見到。我的飛鷹社里會使用會員卡,嘿嘿嘿…”
用現代知識去碾壓古人,說起來很無恥,但做起來真的很過癮。看著富姬皺眉咬嘴唇就是想不明白的樣子,洪濤心里那個爽啊。
我讓你看不起我、我讓你欺負我失憶了、我讓你裝大尾巴狼!小爺要不是怕皇帝怪罪,天天讓你跪著唱征服!
自家的邸店既然做的都是皇商的買賣,洪濤就不打算進去指手畫腳了。這種買賣別說還有個店鋪在這兒,就算到河堤上隨便搭個草棚子,皇帝說了必須去住,那些皇商們也得爭相恐后的住進去,哪怕天天睡草垛吃馬料,最終一文錢都不敢少交,完事兒還得舉起雙手大拇指夸服務態度周到、軟硬件設施都到位,住的那叫。
與其說是在做買賣,不如說是在明目張膽的搶錢,好在沒有搶老百姓的,這也算是一種權錢交易吧。
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洪濤連問的興趣都沒有,干脆還是去看看自己的新店鋪吧,那才是需要自己動腦子的地方。
比起周圍高樓林立的邸店,這家小藥鋪確實不足以體現皇室風范,所以它已經搬走了,新址就在馬行街上,那里才是藥鋪一條街。空下來的店鋪原本打算留著賞賜給某個嬪妃,結果洪濤多了一句嘴,就成了駙馬府的財產。
這間店鋪只有一層,還算高大,但夾在兩座裝飾豪華的二層邸店中間怎么看怎么別扭。宋代真是商人最好的時代,他們完全不用顧忌領導的臉面,只要兜里錢夠、不違反現有法律,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這兩家邸店如此,前些天去的白礬樓更是如此。邸店主人可以完全不搭理旁邊是誰的買賣,白礬樓更囂張,居然把大樓蓋的比皇城還高,并且離皇城那么近。更明目張膽的在四樓上開辦了一邊吃飯一邊眺望皇宮的項目,還敢收費!
這種行為恐怕除了宋代,在任何一個朝代都不成。誰敢在故宮旁邊蓋座高樓,還收費讓別人向皇宮里看?
恐怕地基還沒打好,老佛爺就派安德海帶著禁軍來了。先抓人再拆樓,什么法律不法律的,老子就是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