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宋朝和西夏或者遼國開戰能占到便宜嗎?洪濤都不用看書就可以明確的給出答案:沒戲!
不管是西夏還是遼國,他們的主力部隊都是騎兵,而宋朝的主力部隊是步兵。步兵并不一定就打不過騎兵,但步兵永遠很難殲滅騎兵。
擊潰戰和殲滅戰在戰略上可是差著很多檔次呢,當年小胡子就是把英法聯軍給擊潰了,但是腦子一斷路讓英法聯軍又從敦刻爾克跑了。結果英國人就拿這些撤回來的部隊當本錢,硬是把德國拖進了持久戰的深淵。
試問,如果當年英法聯軍被德國人消滅在了敦刻爾克的海灘上,英國還扛得住嗎?答案很簡單,肯定扛不住了。
因為在軍隊安全車回來之前,英國政府中就已經有人提出了與德國人何談,還得到了包括英王在內的很多勢力支持。目的就是換回那幾十萬英軍,因為那是英國所有的職業軍人,失去了他們,英國基本就沒人會打仗了。
宋朝和西夏、遼國的戰爭也一樣,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光把對方的軍隊打跑,除了聽上去算一次勝利之外,真沒什么實質上的戰略意義。
對于游牧民族來說,跑是常態,根本不算事兒。他們分散到各處修養生息幾個月,拿上兵器騎上馬就會卷土重來,一點都不耽誤生活。可是對于農耕民族就不成了,家園被毀一次,很多年都緩不過來,這是天生的屬性,沒轍。
想打疼、打怕、打服他們,只有一種辦法,就是殲滅他們的有生力量、破壞他們的社會根基。多弄死一個人就多賺一分,多殺死一頭牲畜就干凈一點兒。
因為這兩個國家的人力有限,在人口上沒法和宋朝比。在戰時他們采用的是全民動員,大部分國民上馬就是士兵,下馬就是牧人,是國家的主要勞動力。
假如牲畜和人口損失太多,就會直接影響他們的社會模式。再加上生活環境和氣候的不穩定,很多年也緩不過來。
可惜的是,依靠宋朝目前的軍隊水平和國力,想玩大規模的殲滅戰基本不可能。所以說現在只能采取守勢,想辦法引誘對方來攻打邊境的堅城,把他們的優勢化為劣勢,消耗對方的有生力量,然后采取更隱蔽的戰爭方式實質上打擊敵對國的國力。
戰爭這個玩意,不僅僅存在于鐵馬金戈上,有時候胡蘿卜吃多了也會鬧肚子,幾泡稀拉完就沒有打仗的力氣了。古人不是說過嘛,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在這一點上,洪濤覺得自己比任何一位宋朝宰相都強。他們從來沒見過后世的經濟戰爭,更沒見識過冷戰時期的各種損招兒,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那么缺德的辦法,因為那些都是全人類智慧的結晶。
但洪濤沒敢就戰爭問題和王安石多聊,只是問了問目前西夏和遼國的大概狀態。這種事兒不能太嘴快,楊修是怎么死的?還不就是嘴太快了嘛。有些事兒可以說,有些事兒打死也不能說!
“聽君一席話,比日日在此飲宴還過癮。都尉大人不愧是蘇子瞻的摯友,他不過是極盡譏諷之能事,然都尉所言句句深達我心,可解否?”
被后世一大堆政客學者挑出來的毛病,不敢說全對,也不能說一條都不沾邊兒。給別人挑毛病就這一點好處,說十條都是錯的沒關系,只要有一條說對了就算本事。所以挑毛病的人永遠比干事兒的人多,因為它容易啊。
王安石也沒有跳出這個規律,駙馬指出的新政缺陷里就有他明白但沒轍的,既然一個瘋駙馬都能說得這么透徹,保不齊就有解決辦法呢。
現在新政正處于十字路口,如果再這么被人指責而沒有應對之法,估計就離夭折不遠了,他的富國強兵的理想也就得跟著煙消云散。哪怕是一個馬夫在和他說這些,他也愿意多聽聽,急病亂投醫嘛。
“此乃國家大事,沒有十足把握斷不敢妄言…”想啥呢?這么敏感的問題洪扒皮當然不會接茬兒。
自己是駙馬,外戚啊,沒事兒亂插手朝政是最要命的行為,再在軍國大事上多嘴,嫌脖子太硬嗎?大宋朝是沒怎么殺過士人,但不意味著就不敢宰外戚。
其實這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洪濤也沒什么解決之道。凡事兒都是說比做容易,看的明白不見得就能干的明白,干的明白不見得就能達到預期效果。
王安石的變法總體上講結構還是不錯的,農業、商業、軍事、體制都有涉及,目標直指三大根源問題,冗兵、冗官、冗費。
其實三大根源總結起來就是兩個,一個冗兵、一個冗官。只要把這兩哥問題想辦法解決好,就沒有什么冗費問題了,國庫都是被龐大的軍隊和官員隊伍給吃光的。
但是吧,既然是痼疾肯定不能像治療盲腸炎那樣一刀切得干凈利落,因為病因并不是外部細菌的局部感染,可以采用壯士斷腕的辦法舍棄。
這些問題都是肌體自身變異所致,好細胞和壞細胞在全身范圍內糾纏到一起,想完完全全一刀切,技術上不可能,人體自身也受不了那么大損失。總不能說為了治療癌細胞直接把人給折騰死,這種治療就沒意義了。
王安石的變法就犯了這個錯誤,他總想用治療盲腸炎的方式去治療已經擴散了的癌細胞,四處動手術挖肉。
即便做為大腦的皇帝明白他是在治病,是為了身體好,可疼痛難忍的時候很難永遠保持理智。絕大部分人都忍受不了如此劇痛,寧可不治療等死。
以司馬光為代表的保守派也并不是不愿意國富民強,他們只是不愿意受這么大罪,換來一個最終不確定的結果。
如果此時佛祖站出來保證,只要按照王安石的辦法弄就一定能保住性命,還能富國強兵,他們自然也不會拼了命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