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開在地獄里的尋常酒館,各有心事之人在里面短暫的相聚。
‘斗篷客’用木勺慢慢舀起餐盤內的食物,然后一口一口的送入罩帽之內的黑暗中;夜鬼婆神經兮兮的緊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面,肩頭的烏鴉干尸仿佛活物一般,會時不時的抽搐一下;角落里的‘半龍’扭頭望向窗外,一邊啜飲著杯中的烈酒,一邊在回憶著什么。
巴里特從餐盤里拿起一條炸得酥脆的煉獄蠕蟲,簡單看了兩眼后便將其整條丟進嘴里,吱嘎吱嘎的咀嚼著。煉獄蠕蟲的味道還不賴,只是帶著一點揮之不去的硫磺味。不過這種味道會被黑麥啤酒獨有的苦澀所中和,所以二者配合起來倒頗有些相得益彰。
“你們真的不嘗嘗?”他看向旁邊的兩位魔鬼同伴。
“進食是下等生物才需要做的事情。”倒鉤魔米塔努搖了搖頭,而針刺魔賽格只是簡單擺了擺手。
隨意吧,“再多跟我說說瑪卡斯的事情。”巴里特看向賽格,輕聲說道,“比如,他的戰斗方式,戰斗風格之類的。既然你對他知道的這么詳細,那就說明瑪卡斯不是第一次在競技場參加角斗。”
“瑪卡斯目前一共參加過六場比賽。”針刺魔說,“他的對手有三個被他殺死了,而另外三個卻被他饒了一命,而你是第七個。”
“很好,七是個幸運的數字,至少在人類之中是這樣。我喜歡這個數字。”巴里特又吃了一根蠕蟲。
“人們都說瑪卡斯是一位武技十分出眾的劍術大師。”針刺魔繼續介紹,“以我的實力,看不出你和他之間誰會更勝一籌。而他桌上那對名為‘龍翼’的附魔雙刀,則是由精靈的特殊工藝鍛造而成,擁有著十分怪異的能力。”
果然是精靈的工藝!巴里特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那對雙刀上的花紋,以及給他帶來那種特殊感覺,和半精靈艾斯特爾的雙劍十分相像。
“什么能力?”蠻子問。
“我聽說那對武器似乎可以跟隨使用者的意愿來改變自身的重量,既可以像棉絮一樣輕盈,又可以像山巒一般沉重。”針刺魔說,“當然,也有可能是瑪卡斯自身的能力,或是其他效果造成的,反正具體的特效除了瑪卡斯自己以外,很少有人知道。”
巴里特在心里暗暗記下了這些內容,“還有么?”
“因為有著十分濃厚的龍族血統,所以瑪卡斯還會像真正的巨龍那樣,從口中噴吐出致命的火焰吐息。”針刺魔說,“那吐息有點詭異,即便是像我們這樣擁有火焰免疫的生物,也無法豁免掉吐息的全部傷害。”
嗯,這個消息很重要!巴里特拿起煮熟的雞蛋,將血紅色的蛋殼在桌角磕碎,并一點一點的剝離著。
“聽說瑪卡斯還有一些十分強力的魔法飾品。你知道的,他親手干掉了自己的老爹,一只至少成年的紅龍。雖然他不至于做出將自己的老爹肢解賣錢的事情,但從龍穴的寶藏里挑幾樣飾品拿走還是沒什么問題的。”針刺魔說,“不過關于這點你不用擔心,因為競技場上除了盔甲和武器外,是不允許攜帶其他魔法飾品的。”
還有這條規矩?巴里特停下了將雞蛋塞進嘴里的動作,“我怎么不知道?”他皺著眉頭問。
“很簡單,因為你并不需要知道。”針刺魔平靜的回答,“你以前沒有任何魔法飾品,而對手有沒有也不是你能理會的,所以…”他并沒有將后面的內容說出,但其含義已不言自明。
“你們就不能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全都告訴我?”巴里特有些不滿。
“等你需要的時候,自然會對你說。”針刺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在一旁瞌睡的倒鉤魔,“放心,我們和你是一條戰線上的,你只要安心戰斗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我們。”
放心?呵呵,我怎么可能放得了心!巴里特悶悶不樂的將雞蛋一口咬掉大半,霎時間,一股形容不出的怪異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
那味道說不上好,但也不能稱之為差,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將山羊剛剛摘下的新鮮放入巖漿上炙烤,待烤干其內部的汁水和液體后,再沾著芥末和蜂蜜送入口中。
其實巴里特并沒有這么吃過,但這是他腦中所出現的唯一畫面。
就在巴里特盯著手中剩下的這小半個白煮蛋,猶豫著是否要將其全部吃下的時候,不遠處餐桌上的那只夜鬼婆卻突然站起身,緩緩的向他走了過來。
夜鬼婆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巴里特的對面,并用雜亂黑發中露出的那只琥珀色眼睛,定定的望著他,那奇怪的眼神讓蠻子心里隱隱有些發毛。
“走開,鬼婆!”針刺魔驅趕著,“他的靈魂已經被預定了,不需要你來參與。”
嘿,我的靈魂什么時候被預定了?巴里特想要反駁,但又想道那天和典獄長見面的情景后,便頓時萎靡了下來。
“我想和你談談。”夜鬼婆用蒼老且難聽的聲音說,“僅僅只是你,不包括你身邊的那兩只魔鬼。”
這樣的話語讓針刺魔賽格難以忍受,他將身上的尖刺立起,并伸手推醒了旁邊酣睡的倒鉤魔,“沒聽到我說的話么?你這只丑陋的鬼婆!”
倒鉤魔不明所以的站起身來,雖然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但依然亮出了長爪和標志性的鋒利倒鉤。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大家有話好好說!”酒館老板跑過來勸道,“在迪斯之城內斗毆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想后果大家都明白。”他說完之后,又看向座位上的夜鬼婆,嘆了口氣說,“黑莫雯,難道這么久了你還沒放棄么?”
“那不是我的名字!”夜鬼婆激動的喊道,“我叫梅莉,梅莉·勒菲!”
巴里特和倒鉤魔米塔努一樣,心里充滿了疑惑,不明白眼前這是鬧的哪一出戲。他看到對面這位名叫‘黑莫雯’或是‘梅莉·勒菲’的夜鬼婆再次朝自己問道,“你是否愿意聊聊呢,人類。”
“為什么?”巴里特問。
“你需要我的幫助。”夜鬼婆回答,“而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我確實需要別人的幫助,十分需要,但從沒想過這幫助會來自一只邪惡的夜鬼婆。巴里特猶豫了數次心跳后,扭頭看向一旁的魔鬼伙伴,“在外面等我一會兒。”他朝針刺魔說。
“我認為我們并不用理會這家伙。”針刺魔勸說道,“只需要將它趕走就可以,更何況,回去的時間快要到了…”
“只是幾句話而已,并不會改變什么。”巴里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魔鬼伙伴,“我認為,這對我們大家都好。”
魔鬼伙伴仰頭看著比他們高出許多的蠻子角斗士,臉上透露出一些無奈和畏懼。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默默的走了出去。
酒館老板看到這一幕后,也轉身回到了柜臺內,餐桌上只留下了巴里特和這只奇怪的夜鬼婆。
“好了,告訴我,你想聊什么。”巴里特將剩下的雞蛋也塞進了嘴里。
沒過多久,酒館‘靈魂悲歌’的門再次打開,巴里特抬頭望了一眼被濃煙籠罩的暗紅色天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位魔鬼伙伴。
“走吧,該回去了。”他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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