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峰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峰,它地勢平緩,坡度柔和。山沒有陰森恐怖的樹林和嶙峋崎嶇的怪石,有的,只是些低矮如侏儒般的灌木和蓋不住腳踝的雜草。
登山者似乎稍稍一不小心,打個噴嚏的功夫,便會將整座山峰翻越過去。
這座小山坐落于一處名為甘茲羅斯的小鎮旁邊。山峰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峰,而小鎮也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鎮。
鎮的領主科爾斯家族幾乎是跟隨著獅鷲王國一同興起的,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世襲貴族。但即便如此,這個家族數百年間卻始終游離余正統貴族之外,自古便深受周圍其他貴族們的鄙視。
這是因為家族的首位科爾斯男爵,在托米麗和獅鷲兩個王國的戰爭中,充當了一個并不怎么光彩的角色帶路人。
也正是依靠這一角色,科爾斯家族的先輩從一名普通的農夫,一躍成為了獅鷲王國諸多貴族中的一員。
貴族們在世襲罔替的延續了許多代以后,這其中的許多人漸漸墮落腐化、醉生夢死,所干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一點都不少,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一邊干著卑劣的事情,一邊憑依著祖的榮光,去嘲笑貴族中那些手段并不太名譽的發家者。
而科爾斯家族卻也正是因為祖那不算太榮耀的發家史,所以后代們一直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過活著,深怕再被人抓到其他笑柄。領主當的雖然稱不有多好,但也算不多壞。
此時,科爾斯家族當代的家主卡帕斯科爾斯男爵,正領著他去年剛剛冊封的首席唯一騎士,以及五、六個手持長矛的民兵,躲在奶牛峰山腳下一塊半人多高的大石頭后面,偷偷的朝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中張望著。
石頭后面的這些人是甘茲羅斯小鎮全部的“武裝力量”。哦,不,這么說并不準確。其實科爾斯男爵還養了兩條兇猛的高地羅卡獵犬,獵犬平時作為小鎮的最高端戰力,震懾著鎮內外所有的不法之徒。
但此時男爵卻并沒有把他最得力的兩員干將帶在身邊,因為獵犬哪怕再厲害,可是一旦聞到洞內那只怪物的一丁點氣味,便會嚇的夾緊尾巴,蜷在地、不住嗚咽。
蹲在石頭后面的卡帕斯科爾斯男爵全身只套著一副半舊不新的鎖子甲,頭戴著一頂桶形頭盔。頭盔的兩側被嵌了兩只造型怪異的翅膀,但是頭盔頂端卻沒有打造成那種英武的獅鷲頭形狀。不過即便這樣,我們姑且仍然把它稱之為“獅鷲盔”吧,要不還能叫什么呢?
男爵此時將“獅鷲頭盔”的面罩揚起了一半,用手扒著大石頭的沿,探出了兩只眼睛和半個鐵腦袋。
“喂,羅德尼,你說,那個人進去多久了?”男爵對他的首席騎士問道。
“他,他進去已經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大人。”名為羅德尼的首席騎士回答,“十分鐘,也許是十五分鐘,但肯定沒有半個小時。”
作為男爵手下唯一的一名騎士,羅德尼身佩戴的頭盔和鎧甲倒還算正常標準的騎士鎧和獅鷲盔,但是他此時所處的位置卻有些特別。
首席騎士躲在男爵的身后,雙手搭在男爵的肩膀,身體縮的比男爵還要低,聲音從他面甲的觀察孔中透出,甕聲甕氣的模糊不清。
至于那些手持長矛、身著皮甲的民兵們,則三三、倆倆的排成一排,躲在了首席騎士的后面,一個個側身探著頭向前方偷瞄著。他們的隊形再加肩膀扛著的長矛,讓這個隊伍仿佛一只怪異的毛蟲一般,荒誕而滑稽。
這些人作為小鎮的為數不多的武裝力量,卻半點都沒有作為武裝力量的自覺…
“那你說,里面怎么到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男爵感到有些奇怪。
“也許,也許那只怪物沒在山洞里也說不定。”首席騎士猜測著。
“不可能,科瑞福德可是親眼看到它回來的,是不是?”男爵朝騎士身后的一位民兵問道。
“我拿我唯一的這只眼睛起誓,我絕對看到那只怪物回到山洞里了。”獨眼龍的民兵拍著胸脯保證著,“大人,您知道的,我的這只僅存的眼睛可比別人的兩只眼睛都要好使的多!我甚至能看到兩千米外蚊子的老二,如果它有的話。”
民兵嘿嘿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道,“當時那只怪物回到山洞中時,嘴里還叼著一只、不,是半只野鹿,那樣子,嘖嘖,大人,您是沒看到啊,那怪物長得真是既猙獰又恐怖!”民兵夸張的形容著,“看到它回到山洞后,我便讓小卡特悄悄去通知你們,而自己卻英勇的選擇了留在原地。大人,您知道的,這是絕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好了,別啰嗦了,兩千米外也稱不有多危險。”男爵打斷了這個獨眼民兵正準備開始的吹噓,“回去我會獎賞你十個銀幣,快說重點!”
“嘿嘿,謝謝大人。”獨眼民兵高興的笑了笑,“重點是,它肯定還在山洞,相信我,大人,它絕對在里面。”
男爵點點頭,“這樣的話,就讓我們慢慢等好了。”
半人多高的大石頭旁邊,生長著一簇又一簇的茂密灌木。灌木叢中隱藏著很多來自甘茲羅斯鎮的居民。這些人中以年輕或成年的男性居多,他們不敢靠近山洞,卻又似乎不想錯過什么,于是在膽量和好奇心之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躲在這里,悄悄觀察。
“嘿,安德魯,那個人進去多久了?”灌木叢中一個手握石子的年輕男孩,輕聲朝他的同伴問道,“怎么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別看奶牛山很小,但是這個山洞還是蠻深的。”名為安德魯的年輕人用同樣很輕的回答著,“以前在那只怪物還沒來這里定居時,我曾進去過很多次。”
“天哪,你真的進去過?”提問的年輕男孩有些吃驚,聲音下意識提高,然后又馬壓低了下去,“鎮的大人們總傳那個山洞里死過很多人,住滿了無家可歸的亡靈!”
“那都是嚇唬小孩子的把戲而已,我的膽子可不像你和費奇那么小,才不會被這樣的莫須有傳言嚇唬住。”安德魯自得的說道。
他對身邊的小伙伴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我告訴你,那里面可潮濕了,好多石頭縫里都會滴水,地長滿了苔蘚和各種叫不出名字來的蘑菇。而且越往里走越冷,冷的讓人脊背發涼,有時還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里面一定有亡靈!”小伙伴有些害怕的說道。
“沒有亡靈!山洞的盡頭處什么也沒有,空空的,沒有亡靈,也沒有尸骨,只有些碎石頭和灰色的小蘑菇。”安德魯說道,“我曾以為山洞會通往地下,但是很可惜,它只不過是一個稍稍深一些的普通山洞罷了,一頂點的秘密都沒有。”他的語氣中隱隱的透著失望。
“不管它里面曾經有什么,但現在它被一只長著翅膀的獅子給占據了。你如果再敢進去的話,肯定會被被那只獅子吃掉。”
“是蝎尾獅,可不是長著翅膀的獅子。”安德魯低聲糾正道,“獅鷲還長著翅膀呢,可它跟蝎尾獅大不相同。”
“但是獅鷲的頭不是獅子的!”他的同伴不服氣的辯解。
“可它的身子是獅子的!獅鷲長著的是鷹鷲一般帶著羽毛的翅膀,而蝎尾獅是蝙蝠和龍那樣的翅膀,你至少應該把這兩點區分出來!”
“噓,別吵,安靜點!”兩個年輕男孩不遠處的一個成年男人低聲呵斥道。
此時無論是大石頭后的“武裝力量”們,還是灌木叢中的居民們,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滿含期待的望著不遠處的那個山洞。
不多時,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深沉的野獸吼叫。吼叫的聲音起先很低,似乎帶有一些警告和試探的意味。
但是緊接著,那恐怖的叫聲便越來越高昂、越來越憤怒、越來越兇殘。吼叫聲通過山洞內的回響,變成了像巨大的石塊在山體中滾動一般的轟鳴。整個奶牛山似乎都在那轟隆的共鳴聲下,輕輕的震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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