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行動好了。”
看著面前的兩條岔路口,陸舟思忖了片刻之后,開口說道,“我們沿著右邊這條通道繼續前進,你…或者再帶上一個人,沿著左邊這條路探索。如果是死胡同的話,再從前面退回來,沿著我們這條路繼續前進,我們在前面匯合。”
“恐怕很難辦到,”范同面露難色說道,“地下通道以兩個小時為周期,一直處在動態變化的狀態,即使是沿原路返回,我們也未必走得就是和來時完全一樣的路。”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探險隊里的成員紛紛發出了驚異的聲音,除了王鵬和陸舟的表情還算是淡定之外,其他人的臉上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奧布里忍不住說道。
“…這怎么可能,走過的路還能變了,這還能鬧鬼了不成?”
弗納爾教授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語氣充滿了懷疑。
“就算是劇烈的構造運動…兩個小時的時間也太短了。”
“如果無法原路返回,那就在前面匯合好了,”陸舟看向了前面,“既然所有道路最后的終點都是同一個地方,我們在那個不透明的墻那里匯合也是一樣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舒爾茨站了出來,看著陸舟說道。
“我和弗納爾教授一起去好了,我和你都是ABC猜想證明論文的合作者,如果發生了意外…總得有人到那里。”
聽出了舒爾茨這句話中的意思,陸舟表示認同地點了下頭。
“那就這樣好了。舒爾茨和弗納爾教授分成A組,其余的人歸為B組,我們在前面匯合。”
分出了一部分補給物資給兩人之后,一行人開始分道揚鑣,沿著兩條截然不同的通道繼續向前。
雖然還有另一種選擇,那便是所有人同進共退,一條路走到黑,但陸舟所期望的并不僅僅只是找到那個圣遺物,在此基礎上他希望能夠從這個遺跡中搜集到更多關于火星文明,關于那個圣遺物的秘密。
以弗納爾教授的專業素質,應該不難完成這一任務。
而除此之外,也正如舒爾茨說的那樣,兩個人至少得有一個人抵達遺跡最深處。
如果另一支隊伍遭遇了意外,至少他們還有第二次機會…
沿著狹窄的隧道繼續向前,打著電筒的舒爾茨環顧著四周。如果說先前他還對發現火星文明的蹤跡這件事情抱有一絲期望的話,那么現在這份期望已經幾乎歸零了。
他們已經走了快一個小時了,然而什么也沒有發現。
他感覺自己和弗納爾教授就像兩只沒頭蒼蠅一樣,在這座遺跡內漫無目的地亂竄。
終于忍不住了,他開口問道。
“你確定這里曾經有過文明活動的痕跡嗎?”
和舒爾茨不同,弗納爾教授的語氣充滿了肯定,甚至于興奮地說道。
“我非常的確定!這四周的地層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某種參雜了稀有金屬的特種鋼鐵,在長時間的氧化和機械碎裂作用下形成的一條含稀有金屬的赤鐵礦礦脈。要知道,一般的赤鐵礦是很脆的。”
“脆?”
“是的,只是扔到地上或者敲打都很容易產生碎屑…”說著,弗納爾教授掄起了手中的多功能鍬,狠狠地鑿在了一旁的紅褐色巖體上,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
被這反沖力震的后退了兩步,弗納爾教授看向舒爾茨呵呵笑了笑。
“你看見了…我的鐵鍬甚至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劃痕,別說是敲下一塊,我的手都差點被震脫臼了。”
舒爾茨皺了皺眉頭,不太明白弗納爾教授想說什么。
不過后者并沒有讓他困惑太久,收起了手中的多功能鍬之后,便用神往地語氣繼續說道。
“這里曾經是一條合金鋼鋪成的通道!”
“它的年齡至少有三十億歲!”
“出于某種原因,火星人潛入到了海底,修筑了這條通往地下深處的隧道,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遺跡。不管是他們采用的技術還是他們的動機都是如此的令人著迷…也許是為了那個圣遺物?我越來越好奇,這條通道的盡頭放著什么了!”
舒爾茨張了張嘴,好一會兒之后,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評價。
“這聽起來像是某個科幻的故事。”
弗納爾教授哈哈笑了笑說:“研究化石和石頭的人都擅長編故事,尤其是幾千萬甚至是幾億年前的故事。三十億年,上帝…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老的地層,就算是羅賴馬山的地層年齡也只有3億年而已,想要在地球上考察如此古老的地層怕是得抽干馬里亞納海溝的水。如果我能回去,如果我能將這些發現寫成論文,一定會打破世界紀錄!”
舒爾茨表情不太好看,用糾正似的口吻在他后面補充了一句。
“我們肯定可以回去。”
看著舒爾茨臉上僵硬的表情,弗納爾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
“放心,年輕的數學家,咱們肯定可以回去…我只是做一種學術上的假設而已。我們研究考古學的人對幾十年的人生看的比較淡,請不要在意。”
“我可以不在意,但我想知道,我們大概還要走多久?”舒爾茨環視了一眼周圍,“或者說,以你的專業知識,我們一小時前走過的路段,和這里有什么不同嗎?”
“不同之處就在于,我們的位置越來越深了,這附近的巖石告訴我,在遙遠的三十億年前,或者更早之前,這里發生了海水倒灌。數以億噸的海水灌入了這里,恐怖的壓強撕裂了這條通道內的一切人工設計的構造,一直過了幾億年的時間,這片區域才完全干涸,果露在了地表,任由風沙的剝蝕…等等。”
聽到這聲等等,舒爾茨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就在他剛打算詢問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只見弗納爾教授上前兩步,蹲在了巖壁的墻根處,用手抓起了一抔沙子捏在手中。
“你又發現了什么?”
對他的一驚一乍感到了一頭霧水,舒爾茨走上前去站在了他的背后,朝著他手上的那抔沙子看了過去,然而并沒有看出來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這里的沙子是新的…”弗納爾教授四處張望了一下,“至少比我們剛才看到的那些要新的多。”
舒爾茨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這些沙子是怎么被搬運到這里來的?”喃喃自語著,弗納爾教授的瞳孔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就好像沙漏中先落下的沙子,最后出現在了沙堆的上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先落下的沙子出現在了上面…”舒爾茨的眉頭深深地皺起,“這怎么可能。”
“然而我手上的這些就是。”
站起了身來,弗納爾將這些沙子小心裝進了隨身攜帶的樣品袋中,臉上帶著驚疑不定的表情抽出了一張便簽貼,貼在樣品帶的側面。
接著,他對照著腕載電腦上的深度數值,用記號筆潦草地在便簽貼上面寫下了大概深度位置,然后繼續說道。
“…兩種可能,要么我們迷失了方向,剛才經過這里,要么地表的某一段隧道被移動到了我們的前面。”
舒爾茨:“哪一種聽起來都像是做夢。”
“我也是這么覺得,但…”
弗納爾教授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股強烈的震顫感忽然從四面八方襲來。猝不及防之下,兩個人差點沒有站穩,被這突如其來的地震給掀翻在地上。
碎石不斷地從洞窟的頂部跌落,在兩人的頭盔上胡亂地砸出咣當聲響。
狼狽地從地上站穩,舒爾茨艱難地向后看去,瞳孔驟然收縮成了一個點。只見他們先前走過的那條通道,正在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向中間合攏。
不同于一般的礦洞塌方。
那勻速靠攏的巖壁就好像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牽引一樣,絲毫沒有給人一丁點兒巖石該有的僵硬的感覺。
就好像蠕動的食道…
簡直就像活著的一樣!
“…地震!”扯著嗓子在通訊頻道中吼了一聲,舒爾茨一把抓起了趴在地上的弗納爾,“快起來!我們離開這里。”
弗納爾教授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原先游刃有余的表情絲毫不在。
“該死!這里是一千多米深的地下,我們能逃去哪?!”
“不管逃去哪里,至少比站在這里等死要好!現在只能向前了!快,快跑起來!”
終于,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對大自然的絕望。
也或許是被舒爾茨的這身咆哮給驚醒了,弗納爾教授使出了吃奶地力氣從地上爬起,狠狠地將手中的多功能鍬甩向了身后正在快速合攏的巖壁,頭也不回地向前就跑。
在危險的面前,兩個人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勇氣和力量,堪堪躲過了身后席卷而來的沙霾和撞在一起的石塊。
幾乎是貼著合攏的巖壁,兩人滾進了一處空曠的石窟內。
從地上爬起,弗納爾一邊喘息著,一邊抖落身上的碎石瓦礫,罵罵咧咧地說道。
“該死…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德國佬——你還好嗎?”
同樣正從地上爬起,舒爾茨艱難地舉了下手,雖然模樣和他一樣狼狽,但所幸沒有大礙。
“我在這里,謝特…你剛才叫我什么?”
“尊敬的日耳曼數學家!抱歉,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活下來有點激動。”
抓住了舒爾茨的右手,弗納爾用力將他從地上拉起。
兩個人靠在了墻上,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以及驚魂未定的表情。
“這里不宜久留…誰也不知道剛才的事情還會不會發生,該死,還真是兩個小時,”最后做了個深呼吸,弗納爾教授檢查了一下氧氣儲備的情況,接著看向了舒爾茨,“我們繼續吧,直覺告訴我應該不遠——等等,那是什么?”
話剛剛說到了一半,弗納爾教授忽然停住了。
他的視線死死地盯在了前方的空地上,完全忘記了自己先前想說的話。
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舒爾茨滿臉古怪地順著他的視線,向著兩人的前方看去。然而也幾乎是在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一起凝固了。
那是一把鍬。
他沒記錯的話,分明是弗納爾教授先前向后扔出的那一把。
雙膝跪在了地上,弗納爾教授伸出了顫抖的手,從地上撿起了那根熟悉的多功能鍬,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這,這是…我剛才丟下的。”
舒爾茨也咽了口唾沫,顫聲說道。
“…結果出現在了我們前面。”
兩人默默地交換了一下視線。
隔著蒙了灰的面罩,他們分別從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那驚疑不定的表情。
“…還要向前嗎?”
“也只能向前了。”
根本沒有退路這種說法。
距離他們深入地獄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地下隧道的分布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不管是迷宮的出口還是終點,想活下去只能繼續向前!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那么久。
就在他們穿過一道狹窄的門型結構的時候,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面對著眼前的一切,兩人不約而同地呆愣在了那里。
眼中晃動著難以置信的震撼,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弗納爾教授才艱難地從唇縫間擠出來了一個單詞。
這簡直是…
太不可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