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機場的出口。
穿著西裝的魯迪·戴維克教授站在欄桿的旁邊，反復地伸手扶正領帶，并焦急地左顧右盼著。
雖然在這個國際化的城市，西方人的面孔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情，但他這站在機場外面東張西望的樣子，多少還是有些扎眼。
就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里，已經至少有兩名機場的員工來問過他，是否需要幫助了。
“哦，上帝…”不知第幾次看了一眼手表，戴維克教授用蹩腳的漢語，小聲地碎碎念著說道，“陸教授到底得多久才到？應該沒錯吧？他應該是今天回國吧？”
上次陸舟發來郵件之后，陷入狂喜的他立刻將這個好消息，火急火燎地分享給了自己的合作者——華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衛宏教授。
在得知自己的研究引起了imcrc最具權威學者的重視之后，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按照陸院士在郵件中囑咐的那樣，為z粒子引力異常現象準備了一場報告會，并將這場報告會安排在了諾貝爾獎頒獎典禮結束之后的第四天，同時將報告會時間通知了陸院士。
然而就在兩個人興奮地想著，他們的學術事業很快便將進入騰飛期，從此一舉成名的時候，陸院士卻并沒有出現在報告會的現場。
不只是如此，報告會的現場根本就沒幾個人，算是徹底冷場掉了。
后來一打聽他才知道，陸舟將回國的計劃推遲了幾天，并沒有按照原定行程那樣直接返回滬上，而是轉道前往哥本哈根參加了本月舉行的氣候峰會。
好吧，這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到時候再開一場就是了。
然而讓戴維克感到不安的是，錯過了他們報告會的陸舟非但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就像是把這件事情給忘掉了一樣，連過問一句的意思都沒有。
無論是戴維克教授還是衛宏教授，心中都不禁有些忐忑，自己的研究是不是“失寵”了。
因此，當他昨天晚上從新聞中得知，陸舟將在今天回國的消息之后，立刻便拉著衛教授乘坐上了磁懸浮，專程趕來了金陵這邊，看能不能用自己的真誠打動陸舟，試著“挽回”一下。
站在戴瑞克教授的旁邊，衛宏教授想了想開口說道。
“畢竟是私人航班，別說行程是跟著人安排的，飛機在天上待幾個鐘頭也不奇怪吧。”
“說起來，正門口掛著的橫幅上面寫著什么？我看不太清楚。”
“熱烈歡迎我市陸舟院士獲得2023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看了眼旁邊一臉忐忑的戴維克教授，衛宏教授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將心中的情緒發泄了出來，“…說實話，兄dei，我覺得咱們是在白費力氣。如果陸院士對咱們的研究真的感興趣，他遲早會去imcrc那邊。如果他不感興趣，我們就算在這里等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用。”
“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imcrc沒人看好這個方向…說起來，兄dei是什么？我的漢語還沒那么的好。”
“…朋友的意思。”
由于imcrc正在全為全球物理學新的中心緣故，學習漢語也就成了繼學習法語之后，另外一件對于物理學家來說很潮的事情。
而除了相互攀比、炫耀智商和語言天賦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更現實的因素便是，imcrc的最新實驗數據現在基本上都是用漢語放出原始版本，然后再根據原始版本翻譯成其他語言版。
除此之外，官網上刊登的一些報告，也傾向于用漢語發布第一手資料。
雖然這其中涉及到的文本量并不多，但學術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吃別人嚼過的東西。
為了確保自己拿到的資料是沒有經過加工的最原始版本，不少在imcrc工作了半年以上的教授，都開始試著學習漢語了。
戴維克雖然已經從比利時的布魯塞爾來滬上工作有一年的時間了，但語言天賦相比起這里的其他天才來說實在是有限。
到現在為止，他的語言水平也只是剛剛夠正常交流的程度，距離熟練掌握各種習慣用語和讀懂漢語的梗，還有這不遠的路要走。
兩人就這么一邊聊著天，一邊打發著時間。
就在衛宏等的肚子都有些餓了，正準備提議要不去旁邊的快餐店吃點什么的時候，忽然有人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準確的說，是拍了拍他們兩人的肩膀。
衛宏正準備回頭，一道陌生而嚴肅的聲音便從兩人后面傳來。
“身份證或者護照可以給我看下嗎？”
杜延明大使的話到不是沒有道理。
甚至別說是他了，剛剛從金陵機場的舷梯走下飛機的陸舟，還沒走出機場便感覺到了氣氛的隆重。
一張大大的橫幅上打出了他的名字和歡迎的標語，市委領導班子以及高新技術園區的一二把手，全都穿著正裝站在了接機口處。
說實話，搞得這么隆重，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著這么多人在這里，還有攝像頭在旁邊架著，陸舟都不好意思給他親愛的女朋友，來一個深情的擁吻了。
站在人群最顯眼的位置看著陸舟，和心愛的人對上視線的陳玉珊，同樣在克制著上前擁吻的沖動。
兩人算是公眾人物了，出于星空科技在國內的影響力，不會有記者去深挖他們背后的生活，但這種事情不只是別人不報道，自己也是要注意一下的。
至少，在人多的地方稍微忍耐一下。
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后，陳玉珊抿嘴微笑著，向陸舟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將溫柔全部訴說在了那如水的目光中。
捕捉到了那目光中的溫柔，陸舟也朝她輕輕眨了下眼，將“回去再說”的意思眉目傳情了過去。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信息傳遞有誤，還是因為自己太帥了的緣故，他發現正和自己相視而笑的學姐忽然臉一紅，白了他一眼之后便飄走了對上的視線。
這反應實在是讓陸舟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能…
是被自己的眼神電到了吧。
他想來想去，也只能這么理解了。
接機的隊伍靠近了，一位頭發尚且烏亮的老人走上前來，熱情地伸出了右手。
“陸院士啊，歡迎回家！”
陸舟笑著握了握那位老人的手說道。
“周書記客氣了，我這離開也才不到半個月，沒必要這么隆重。”
自從柳書記終于挪了凳子之后，現在這位從上京調來的周書記便是金陵的一把手了。陸舟只記住他姓周，具體叫什么沒問，也并不關心。
不過，這位帶頭出面迎接他的老人到是顯得非常熱情，一見面便拉住了他的手說道。
“這哪里是客氣！雖然您才離開了半個月，但在這半個月里，您可是代表咱們國家在國際上爭得了這么大一份可以被載入史冊的榮譽！作為金陵市的書記，我替廣大市民歡迎一下您回家也是應該的，快這邊請吧。”
面對周書記的邀請，陸舟倒也沒有推辭，兩人就這么一般走著，一邊談天說地了起來。
在聊天的時候陸舟發現，這位周書記也是個有趣的人，至少對聊天非常的在行。
兩人從諾貝爾獎聊到全球氣候行動，又從波羅的海的局勢聊到了必要性遠征的演說，最后不知怎么就跑題跑到了前段時間鳥巢的慶典上。
“那個陸院士啊，你看這個全息體育館…能不能在金陵也建一個？”
聽到這句話，正大談著全息技術未來發展趨勢的陸舟微微愣了下，立刻明白了周書記的意思。
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原來是在打那套全息系統的主意啊…
明白了這位周書記在想什么，陸舟笑了笑說道。
“技術上沒問題，只是一套系統不便宜，主要還是看你們預算允不允許了。”
一聽有戲，周書記立刻說道。
“預算這個好說，我們又不用建個和鳥巢一樣大的。”
陸舟：“那你們準備建個多大的體育館？”
周書記：“差不多能兩三萬人就夠了。”
差不多兩三萬人還行。
兩三萬人的容納量，已經是甲級體育館的標準了吧？
預算真的沒問題嗎？
如此想著的陸舟其實并不知道，金陵市這些年可以說是財大氣粗，還真不差這一點錢。
尤其是高新技術園區建起來以后，年年創下gdp的奇跡，要是連個新體育館都蓋不起來，說出去誰信？
一兩個億的基建投資，對財大氣粗的金陵市來說也就是灑灑水了。花些錢豐富下園區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極好的。
“…具體經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只能說從技術的角度上來講是可行的，這樣吧，等一會兒我讓我的ceo…那邊是在干什么呢？”
就在陸舟正說著的時候，機場的出口處的一圈人，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一個外國面孔的男子和一個目測是華人的男子，正在像圍上來的警察解釋什么。
當陸舟看到兩個人的時候，兩個人正好也看到了他。
這一看不要緊，原本盤問和檢查都要結束了，那個個頭稍高的外國男人在看到了陸舟之后頓時興奮地怪叫了一嗓子，結果立刻又被旁邊兩個神經高度緊張的特警給一把摁住了。
“陸，陸舟院士！是我啊！該死…我的護照都給你們看過了，我真不是kb分子，我是來這里研究物理的！不信你看我的頭發！瞧瞧，瞧瞧這稀疏的腦門。”
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騷動的方向，陸舟盯著那個叫住自己名字的男人看了好一會兒。
這家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