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判臉色陰冷地甩袖而去時,扔下了一句話來:“白無常,讓他們入門代表著什么,你應該清楚,你好自為之吧!”
白無常站了片刻才說道:“吳召,如果…我是說如果,地獄門真的容不下你們,我老白拼了性命也會把你們送出去。至于,后面…”
白無常后面的話沒說,卻已經表露了讓我聽天由命的意思。
我和葉燼對視了一眼,后者臉沉似水一言不發,顯然不想受這個閑氣。
豆婆卻給我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我看看情況再說。
我稍一猶豫,才跟著白無常走進了前面大廳。整座大廳,無論是從擺設還是裝飾,都和戰時指揮所一模一樣,只有正中的位置掛著一塊古香古色的橫匾——“森羅殿”。
我剛一進門,大廳中所有人就都往我這邊看了過來。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大廳里竟然有四個判官和四個無常,這顯然是和傳說并不一樣。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林妖女和孫曉梅竟然也坐在大廳當中。從她們所坐的位置上可以看出,她們被地獄門奉若上賓。
從我們進門之后,足足三四分鐘都沒有人開口說話,最后還是林妖女打破了沉默:“鬼王前輩,關于我的提議,你們決定如何?”
“這個…”坐在上首一個黑衣老者沉吟了一下道,“吳召對嗎?你是否已經決定加入地獄門?”
我冷笑反問道:“我的決定重要嗎?我想問的是,地獄門是否決定信守承諾?”
從我看見林妖女就知道,地獄門一定是因為牽扯到了某種利益,才會在我入門的事情上猶豫不決。
林妖女手里必定掌握著地獄門無法割舍的利益,地獄門又不想背上食言而肥的罵名,反倒是想讓我主動放棄入門。我自然不會對他們產生什么好感。
“放肆!”東判官怒喝道,“這種桀驁不馴、目中無人之徒,就算讓他入門也是個禍害。我提議,由四判官、五鬼王合議,拒絕吳召入門。”
“放屁!”白無常頓時怒道,“地獄門立門千年,寧可斷頭,不失信義。怎么到了你這兒,就把地獄門的名聲當成了放屁?”
“白無常,你過了。”鬼王淡淡說道,“本王也覺得,吳召并不適合加入地獄門。”
白無常拱手道:“吳召為什么不適合加入地獄門,請鬼王大人明示。”
鬼王臉色一沉:“白無常,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嗎?”
白無常“呵呵”冷笑兩聲:“既然鬼王大人覺得我話多,不妨下一條禁令,讓我以后一言不發如何?”
“你…”鬼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白無常,懸鏡司的貴賓還在這里,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白無常冷聲道:“難道今天地獄門的笑話還少嗎?”
白無常的針鋒相對讓鬼王難以下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尷尬到了極點。
東判官卻調轉矛頭對我冷聲說道:“吳召,這種結果,你可開心?”
我冷聲道:“閣下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了吧?”
東判官道:“你一來就讓本門高層失和反目,本判官懷疑你是苗疆奸細,應該拿下嚴審。”
“哈哈哈哈…”我仰天大笑道,“朋友,你號稱‘判官’,可你對得起‘判官’二字嗎?陰間陽世,凡是敢自號判官之人,要么是剛正不阿,要么嫉惡如仇,我可沒見過草菅人命的判官。”
我臉色一沉:“既然地獄門準備動手,就直接來吧,說多了,讓人惡心。”
我話音一落,路小贏、史和尚、葉燼同時抽出兵器,背對在一起圍成一圈,冷眼看向了地獄門一干高手。
大廳當中高手雖多,卻只有一少半的人擺出了進攻的架勢,其余人馬要么是沒有動手的意思,要么是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跟我們對視。
“判官令下,地獄諸鬼不可違背…”東判官緩緩揚手之間,鬼王長嘆了一口氣道:“東判,算了吧!這次本就是我們理虧在前,再動手,地獄門就真沒法見人了。”
鬼王站起身來向我微微一禮:“吳召,地獄門違背誓約,卻有不得已的苦衷。作為補償,我們可以…”
我揮手道:“不必了,我吳召不是非得跪地求生的人。后會有期。”
我轉身向外走時,卻忽然聽見小白糖喊道:“吳哥哥,別走!”
我腳步僅僅停了一下,就見地獄門高手全都在一瞬間跪倒了下去:“參見大帝!”
等我轉頭時,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已經坐在了森羅殿的主位上,可我卻絲毫看不出他有一派之主的威風,反倒覺得像是和藹可親的鄰家長輩。
鬼王板著臉怒斥道:“小糖,你怎么能隨便打擾大帝?”
大帝沉聲道:“我要是再不出來,地獄門的臉面就被丟光了。”
大帝說完,也不理鬼王的臉色,向我招手道:“吳召對嗎?不錯,是個好孩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地獄門大鬼,入門儀式一切從簡。誰敢動你,就是與地獄門為敵。”
“大帝三思啊!”東判官急聲道,“接納吳召…”
大帝擺手制止了東判官:“林家丫頭,你確定地獄門接納了吳召,懸鏡司就會取消合作嗎?”
林妖女笑道:“鏡緣哪有那種權力,我過來只不過是轉達誅魔堂的意思。”
大帝微笑道:“林家也有你這么一個成氣候的孩子。你很不錯,只可惜,你走錯了路子。神謀當正,詭計不久啊!”
“多謝大帝教誨!鏡緣就告辭了。”林妖女深施一禮之后,毫不拖泥帶水地告辭而去。
大帝這才說道:“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做法頗有不滿。先看看你們頭上‘森羅殿’三個字吧,過一會兒再告訴我你們想到了什么。”
地獄門高手一齊抬頭看向森羅殿的橫匾時,大帝卻對我說道:“吳召,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去改變這里的布置嗎?”
我微微搖頭時,大帝繼續說道:“地獄門脫身于不良人無常社。自從不良人消失江湖,地獄門就悄然興起,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薪火相傳幾千年。一代又一代的地獄門人用血肉之軀將地獄門的聲譽推向巔峰時,地獄門總壇卻忽然遭遇鬼災。”
“雖然有一部分高手拼死殺出總壇,但是地獄門昔日總壇也淪為了人間煉獄。重新奪回總壇也成了地獄門歷代掌門畢生的使命。可是十多代掌門含恨而終,我們卻始終飄零在外。”
“沒了傳承的門派早晚會消亡,可是歷代掌門卻苦苦支撐了下來,也迎來了地獄門的中興。其中艱辛,不足與人道啊!”
大帝倒背著雙手站了起來:“而今,地獄門再一次聚集了足夠的力量,應該重新尋根了!可我知道,我們的實力遠遠不夠,如果沒有人合作,就算拼光了本門精銳,也難以完成歷代掌門的夙愿。而我們最佳的合作對象就是懸鏡司。”
我恍然道:“原來如此!”
“你能明白就好。”大帝轉身道,“你們想明白了沒有?東判官,你說。”
東判官道:“大帝高懸森羅殿的牌匾,卻不改變森羅殿的面貌,一是提醒我們總壇未復、恥辱未雪,我們還不能松懈。二是…二是告誡我們不能忘本,地獄門的榮譽高于一切。”
大帝微微皺眉道:“白無常,你也這么想嗎?”
“是!”白無常點頭應是。
大帝又看向了鬼王:“焚天啊,你說呢?”
鬼王低聲道:“我愧對地獄之名。”
“哎…”大帝長嘆一聲道,“你們還是沒想明白。吳召,你來說!”
“我?”我本來不想說什么,卻被豆婆悄悄傳音道:“怎么想就怎么說,說對了,對你們有好處。”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道:“大帝無非是說,既然站在門派的角度上考慮得失,就應該知道自己身后立著的門派。”
“不要高估了懸鏡司,也不要低估了地獄門。懸鏡司肯和地獄門合作,不是出于道義,也不是為了行俠,而是為了利益。”
“懸鏡司是虎狼,任何一場合作都是在與虎謀皮。地獄門與懸鏡司之間每一次接觸,都有可能是一種試探,甚至是一場博弈。”
“或許你們認為犧牲掉一個登門求救的人不重要,但是懸鏡司卻可以分析出地獄門可以在什么事情上做出讓步,會讓步到什么程度;在大帝不出的時候,誰的話語權最重;地獄門高層各自性格等等等等…”
“幾番試探下來…”我冷笑道,“地獄門與懸鏡司的合作怕是要吃大虧了。”
大帝冷聲道:“都聽到了嗎?這才是我讓你們想的事情。好好想想吧!”
大帝把所有人罵得不敢抬頭,自己卻轉身看向豆婆:“豆妹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地獄門?本門愿意再設一個鬼王之位。”
“大帝,不可…”這一下所有人都在反對。
豆婆卻淡淡笑道:“我對鬼王沒有興趣。我來地獄門,只不過是陪干兒子們走走而已。”
“可惜啦!”
感謝各位朋友支持,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