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膝坐在石臺上慢慢開始運功調息,小白糖就站在我邊上為我護法。
沒過多久,遠處就傳來一陣陣腳步聲響,好像有大批人馬在向我們接近。小白糖不由得急得團團亂轉,像是有心要告訴我“懸鏡司的人殺過來了”,又不敢輕易打斷我運功調息。
小白糖連著轉了幾圈之后,才低聲說道:“冬寶,懸鏡司的人來了,你快點走吧!”
一直坐在我們邊上的冬寶好像沒聽見小白糖在說什么,也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小白糖忍不住急聲道:“冬寶,你怎么還不走?你快點…”
小白糖正急得連連跺腳的當口,我忽然聽見解敬文哈哈大笑道:“吳召,總算是讓我找到你了。去把他給我抓過來。”
小白糖伸手摸向自己身邊的毒藥時,我悄然向她傳音道:“別動,讓他們過來!”
小白糖僅僅愣了一下,幾個懸鏡司術士就飛快地跳進水潭向我們這邊游了過來。他們幾個剛剛從水里摸上平臺,我忽然起身兩掌,把距離我最近的兩人給掀進了水里,自己回手抓住小白糖的手腕,縱身跳進水中,直奔懸鏡司術士的方向飛快地游了過去。
解敬文陰冷道:“弩箭準備!”
“等等!”古飄然沉聲道,“讓他們過來再說。”
“不行!”解敬文冷聲道,“現在不殺他們,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古飄然沉聲道:“我覺得,吳召還有別的意思,不妨把他們放過來。”
解敬文聲帶寒意地說道:“他能有什么別的意思,我看…”
古飄然也冷聲打斷了對方:“你不會帶著十多個高手,還不敢跟吳召正面對敵吧?”
“我…”解敬文僅僅說了一個字,孫曉梅就開口道:“誰都不許動,放他們兩個過來。”
我趁著他們幾個說話的當口,抓著小白糖飛快地游到了岸邊。我剛一上岸,就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孫曉梅冷笑道:“吳召,你這算是自投羅網嗎?”
我沉聲道:“我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們。”
解敬文不等我說完就冷笑道:“說得好聽,我看你是準備花言巧語博自己活命吧?師娘,我看不用聽他什么,把他殺了算了。”
孫曉梅輕輕一抬手掌,我身邊的兩個術士馬上把刀鋒往前遞進了一點,鋒利的刀刃頓時割開了我的皮膚,淋漓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的衣襟。
我卻仍在冷眼看著孫曉梅:“孫夫人,我可以直白地告訴你,只要我死,你們很快就會過來陪我。死到臨頭再后悔,那可就晚了。”
“你不用話說八道!”解敬文厲聲道,“把他的腦袋給我割下來!”
“慢著!”孫曉梅沉聲道,“放開他,讓他說話。”
解敬文詫異道:“師娘,你就這樣任憑他胡說八道?”
孫曉梅冷聲道:“你要是有他一半兒的本事,一半兒的膽色,我也可以聽你胡說八道。退下!”
“是!”解敬文不敢忤逆孫曉梅,但是看向我的目光卻更為陰毒了幾分。
我沉聲道:“我敢肯定,那個冬寶,不是秘境神蠱,就應該是神蠱引。”
孫曉梅猛一抬頭:“你有什么證據?”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解敬文就搶先道:“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冬寶是蟲子嗎?誰見過人也能成為蠱蟲?師娘,他分明就是在編故事。我看還是…”
孫曉梅的臉色算是徹底沉了下來:“在我沒說話之前,你什么都不用看,只需要給我安安靜靜地聽著就行。我的話說明白了嗎?”
解敬文這下不敢再說話了。孫曉梅再次問道:“說出你的證據。”
“你們把冬寶綁進了棺材之前,我就藏在巖洞上方的隔層里,那時候…”我把冬寶獻祭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只是中間省略掉了古飄然假裝洞神的事情。
“剛才那只鬼神被你們逼回原位之后,曾經打算吞噬冬寶補充血食。那時候,我清清楚楚地聽見黑霧當中傳出過牙齒啃斷了骨骼的動靜,可是冬寶現在卻毫發無損,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解敬文冷聲道:“你說的這些只不過是你自己看到的東西,而且,說不定全都是編出來的。你怎么證明你的話是真是假?”
孫曉梅也搖頭道:“我也覺得不對。如果她是神蠱,她又何必大費周章,直接出手殺人不就完了嗎?”
孫曉梅大概是為了謹慎起見,剛剛把話說完就揚聲道:“你們看一下冬寶身上究竟有什么異常!”
幾個押著冬寶的術士仔仔細細地在她身上檢查了一番之后,才回答道:“沒有任何異常。”
解敬文得意道:“怎么樣?你還有其他話說嗎?”
我反問道:“你在什么地方遇見了冬寶,又是怎么俘獲了對方?”
解敬文洋洋得意地說道:“就在一條小溪邊上,我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她拿下了,那又怎么樣?”
“你這個笨蛋!”孫曉梅大罵道,“你怎么不早說?”
解敬文莫名其妙道:“師娘,我怎么了?”
孫曉梅咬牙道:“苗女多情,可不代表苗女水性楊花,尤其是苗家巫女輕易不會動情。你用半個小時俘獲了冬寶,你當她是傻子嗎?”
孫曉梅厲聲道:“你給我把怎么遇見冬寶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清楚!”
解敬文一見對方發火,立刻蔫了:“那天我們遇上了趕尸人之后,被對方給殺散了隊伍,我就一路往山里跑。我當時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跑了多久,一直跑到又餓又渴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那時候,我聽見附近有水聲,就想過去找口水喝。那時候,我正好看見冬寶坐在河邊,用一只蠱盅在引蠱,我還看見她像是吃糖豆一樣把蠱蟲扔進嘴里吃。”
“我原本想要從后面偷襲她,后來轉念一想,說不定她能把我們帶出苗疆,就強忍著惡心過去跟她搭訕。”
“一開始,冬寶確實沒理我,后來…”解敬文看了看孫曉梅,“后來,我用了千絲節…”
“你…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孫曉梅咬牙切齒道,“除了千絲節,你還用了什么?”
解敬文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還用了解…解藥…”
“混賬!”孫曉梅一個嘴巴扇了過去,頓時把解敬文的嘴角給抽出了血來,“哥哥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那時,我并不知道孫曉梅為什么會發那么大的火兒,后來我才知道,拈花門里有一種奇特的秘藥叫做千絲節。這種秘藥一旦被一男一女同時吸入,兩個人都會對對方產生情愫,也就是普通人常說的“一見鐘情”。
但是,孫一凡本人卻對這種秘藥極為反感,甚至還有毀去的打算。在他看來,千絲節就是另外的一種,不是兩個人都有情,用千絲節就等于變相的強迫。
后來,孫一凡的另外一位紅顏知己卻認為“千絲節在強制別人的時候,連自己都強制了進去,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公平。況且,祖師傳下來的東西,后人沒有權力毀掉”,孫一凡這才沒再動銷毀千絲節的念頭。
但是,孫一凡也一再強調,不許解敬文在自己先服用解藥的情況下使用千絲節,那樣做的結果就是對方動情而自己不動,下千絲節和下沒有任何區別了。
難怪孫曉梅會如此生氣。
氣得胸口起伏的孫曉梅好不容易強忍住怒氣問道:“你還做過什么?”
“沒沒…”解敬文連連擺手道,“我再沒做過什么,也沒碰過她。后來,我讓她帶著我找到你,又聯絡上了懸鏡司,又讓她帶著我們悄悄進了秘境。就這些…”
解敬文說話時,我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古飄然,后者也微微對我點了點頭。
難怪解敬文會巧遇到冬寶,原來是古飄然在暗中搞鬼。我還以為,當初他一手導演了懸鏡司和趕尸人之間的廝殺,只不過是要把所有的雇主全都集中到我這邊兒來,沒想到他還有算計懸鏡司的打算。我敢肯定,解敬文逃跑的時候,肯定是因為古飄然的某種安排,才會跟冬寶不期而遇。
那么說,我的推斷錯了?冬寶真的只是一個不小心落進解敬文圈套的苗家巫女?
我正在暗暗皺眉時,孫曉梅已經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給冬寶綁了姻緣線沒有?”
“綁了綁了!”解敬文這下不敢再含糊其辭了。
姻緣線,說白了就是拈花門的一種標記,一旦拈花門弟子與人結合,兩個人手腕上都會出現一道紅線,象征著兩個人的永世姻緣。拈花門弟子手腕上有幾道紅線,就代表他們有幾位妻子;但是作為他們的女人,手腕上就只能有一條紅線,一旦多出那么一條來,那個女人肯定要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孫曉梅高聲喊道:“你們幾個給我查一下,冬寶的右手腕上沒有沒有姻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