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稅收…”
陳旭用手指輕輕的叩擊著座椅的扶手,噠噠噠噠的聲音如同機關槍一般響的魯興不斷的微微打哆嗦。
“北雁商行已經出發去南海,肯定還需要籌備大量的糧食衣物等,而且似乎還購買了幾艘嶄新的大船,這些也價值不菲,這些貨款他們是如何支付的你可曾知曉?”陳旭沉默許久之后詢問。
“回侯爺,北雁商行在瑯琊附近設有采辦人員,糧食衣服大船等早半年就在購買籌備,都是用金銀或者兌票及時支付,這次她們將財貨卸下之后很快便將籌備的物資搬上大船,短短十天左右邊就離開了瑯琊,期間并未聽聞拖欠貨款之事!”魯興趕緊回答。
“唔,看來北雁商行早有準備!”陳旭揪著下巴思忖一番之后微微點頭。
公孫北雁如今出發去了南海,十多艘大船數千人的規模,加上一群墨徒方士還有蓋聶甚至更或者還有陳馀張耳等當初暗中一直與公孫北雁有勾結的前六國反抗勢力的激進分子,其中有才能的人必然不少,而且公孫北雁作為六國反抗勢力的一面旗幟,得到了蟄伏民間的大量六國公孫貴族的追捧,要搞定這些小事簡直輕而易舉。
如今公孫北雁舍棄瀛洲巨大的利益甚至是立國的成果決然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南海,必然引起六國反抗勢力的巨大震動,更或許會引起魏國反抗勢力的分裂,畢竟瀛洲的成果來之不易,一旦勢力最大的公孫北雁離開,留下的巨大權力真空一定會引起六國反抗勢力的爭奪繼而引起彼此之間的戰斗。
瀛洲的混亂必然不可避免。
這是陳旭早就已經猜到的結局。
公孫北雁能夠按照他的指引離開瀛洲,其實不光是公孫北雁自己能夠脫離這一攤爛泥,更會讓本來野心勃勃的六國勢力在瀛洲彼此廝殺,就像戰國七雄彼此爭斗一般數敗具傷。
六國反抗勢力貌似都感覺這是千載難逢的復國機會,但他們卻都不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陳旭暗中故意推動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給他們一個舞臺,去遠離中原的荒島上自相殘殺。
小小一個瀛洲,絕對承載不了如此多的野心之輩。
而通過陳旭這兩天在瑯琊的了解,瀛洲和朝鮮最近一兩年的確不算太平,聽聞已經有好幾拔人都打起了齊趙韓燕等國的商會旗幟開始招兵買馬,更甚者還有人以周宋陳魯等更早的諸侯國的名義開始聚集開荒。
瀛洲,眼下已經開始進入了諸侯爭霸的混亂之中。
而在這種不安寧的環境之下,大量的商隊和探險者必然會把眼神投向更遠的南海,不想被這些叛亂的復國者卷入其中,一旦沒有了大量商隊的來往,瀛洲只會越發的混亂,缺少糧食衣物刀劍武器等各種物資來維持各自的實力,必然只能奴役當地土著掠奪大量的瀛洲物產運送到大秦,變相成為了大秦的開發瀛洲的海外殖民者。
瀛洲亂,是陳旭感覺最好的結局,越亂越好,大秦只需要像后世的美國一樣,不斷向各勢力售賣過時的軍備,悶聲發大財便是,至于這些復國勢力將來會有反攻大陸的機會,那是不可能的,大秦海師一定會將其揍的滿地找牙,而等到某個成熟時機,大秦徹底征服瀛洲納入大秦版圖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過公孫北雁離開瀛洲去南海,并沒有把他們搜刮的大量財貨帶走,反而是全都留在瑯琊送給自己,這是陳旭萬萬沒有想到的。
兩萬斤白銀,兩萬斤硫磺,上千件的海中珍寶,總價值超過四千萬錢。
這一筆錢,足夠刺激的滿朝文武嗷嗷直叫。
而一旦有人借用此事指責陳旭勾結六國反叛勢力,也是褲襠的一坨泥巴不容易推脫干凈。
因為公孫北雁是朝廷早已掛名的反叛勢力,當初在宛城擄走水輕柔就曾經惹起始皇帝震怒。
而公孫北雁留下這么大一筆財富給自己,明顯是想借用此事把水攪渾,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這筆錢無論收或者不收,消息終歸會流落到朝廷和始皇帝的耳目之中。
因此在陳旭看來,這筆和六國反叛勢力有關的巨額財富已經并非交稅這么簡單的事情,而是對自己的一個更大的挑戰。
“嘿嘿,有趣有趣,果然是能人輩出的時代啊!”
在腦海之中一番梳理之后,陳旭忍不住臉上露出微笑。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穿越之始的山野少年,而是一個高居朝堂數年,斗過趙高李斯,與馮去疾蒙毅等大佬把酒言歡的朝堂重臣,甚至進出皇宮都如履平地的太師卿侯,瞬息之間便已經厘清其中的關節,而且也對六國反抗勢力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六國反抗勢力并非沒有能人,比如陳平英布韓信曹參蕭何項羽劉邦等人,在曾經的另一條時空線上,都是叱咤風云之輩,雖然在這個時空線上,陳旭已經將其化解的七零八落,但反抗勢力依舊不容小覷,只不過他們如今還是一盤散沙而已,而這些人的心思也都用錯了地方,如此明目張膽的擺自己一道的目的在旁人看來非常惡毒,但在陳旭看來,卻仍舊顯得有些幼稚和可笑。
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敢說在大秦無法動搖,但至少不是這區區四千萬財貨便能撼動的。
而眼下正是朝廷缺錢之時,這四千萬巨款,一下可以解決許多燃眉之急。
面對陳旭突然而來的笑容,魯興有些惴惴不安,坐在座位上手心都開始冒汗,甚至他開始有些后悔,不該一根筋的跑來要陳旭交稅。
這件事清河侯答應也便罷了,若是不答應回去在始皇帝面前微微提那么一句,只怕自己這個五品的衙門主官就要回家種田養豬去了。
收當朝左相的稅,似乎…還沒人干過,當初李斯似乎也沒交過稅。
一想到此處,魯興額頭的冷汗瞬間就滾落下來。
“這是贈予之物,而且數額巨大,本侯不能全部據為己有,一成稅收太低,就按照海關署制定的最高兩成稅額征收,剩下的暫時留在倉庫,等本侯回咸陽之后會安排府中管事前來核驗接收,此事還要麻煩魯檢令寫一份詳細的奏章遞送朝廷!”陳旭叩擊扶手的手指一停開口。
“呼”魯興聞言長吐一口氣趕緊站起來拱手,“侯爺仁義,下官一切照辦!”
“嗯,此事魯檢令做的很好,大秦強于法術治國,本侯也力推各種法令,自然不能知法犯法,交稅乃是天經地義之事,無需緊張,此事就如此安排吧!”
“是,下官告退!”魯興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后退出客堂,用袖子擦著額頭的虛汗匆忙離去。
送走魯興,陳旭回到臥室和水輕柔說起此事,惹的水輕柔一陣茫然和無奈,輕輕跪在陳旭面前說:“我也不知道為何北雁姐姐會變成眼下這幅模樣,竟然想用如此大筆錢財來拖累夫君,早知她心性未改,當初我便不該勸說夫君饒過她…”
“這怎能怪你!”陳旭把水輕柔從地上扶起來摟在懷里說:“你自小在魯山長大,純樸善良,不知俗世險惡,公孫北雁身邊圍聚了形形色色不同的人,除開六國王孫貴族之外,還有蓋聶這種武功超絕的游俠守護,還有陳馀張耳之流,這些人無一不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非常人所能比擬,不然天書上也就不會有大秦崩塌之后楚漢爭霸給華夏帶來的沉重傷痛。”
“你只有公孫北雁這一個從小交好的朋友,我不能視而不見,何況饒她也并非全部是因為你,大秦要想長治久安,收心才是上上之舉,公孫北雁作為六國復辟勢力的一個縮影,代表了一個龐大的群體,這個群體雖然看似已經煙消云散,但其實只不過暗中蟄伏而已,大秦一日不倒,他們的反抗便一日不會停歇。”
“大禹治水,因勢利導,堵不如疏,我要想改變大秦之未來,前六國的復辟勢力就必須要被收服或者化解掉,瀛洲朝鮮的開發,讓六國勢力開始找到一個宣泄的渠道,那就是去海外發展,公孫北雁給他們帶了一個好頭,大量心懷不軌的前六國王孫貴族都已經去了瀛洲和朝鮮,這本是我設想的第一步,那就是禍水東引,但這還不夠,因為這些人也并非就是十惡不赦的惡徒,他們只是因為心懷亡國的不甘或者說是失去了貴族身份的不滿而已,復國只不過是一個幌子,就像公孫北雁,她并非一定想復國,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昔日風光的貴族身份,至于是魏國、韓國甚至是秦國都無所謂,其他六國復辟勢力也大都如此,各自心懷不同目的,一旦有了些許的成就,必然會開始內訌爭奪權勢地位…”
陳旭嘆口氣搖頭:“復國是不可能復國的,天下大勢已經無法阻擋,但航海的發展卻給了他們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去實現他們各自的夢想,除開瀛洲朝鮮之外還有南海諸島,還有西方諸國,四大部洲都可去的,一旦這些人散落出去,必然會將我中華文明傳播出去,而只要我大秦足夠強大,便永遠是他們依附和恐懼的對象,這便是為夫設想的第二步,叫做開枝散葉…公孫北雁看似在算計我,其實本侯又何不是在利用她,雙方各取所需耳!”
陳旭笑著看著水輕柔美麗的臉頰,“為夫如此算計她,你是不是從內心鄙視我?”
“輕柔豈敢,夫君乃是匡扶社稷的曠世奇才,一切自然運籌帷幄,北雁姐姐算計你,不過是蚍蜉撼樹而已,既然夫君早已計劃妥當,輕柔也便放心了!”水輕柔緊緊的摟著陳旭輕聲說。
“嗯,我只是讓你無需擔心而已,我現在的地位可不是區區一群身無根基的六國遺老遺少所能撼動的,公孫北雁聽從我的指引舍棄瀛洲前去南海,這也足以看的出來她其實內心已經開始馴服,我這開枝散葉的計策實際上已經開始生根發芽,無論她們能不能找到澳洲,只要找到她們認為合適的地點站穩腳跟,必然會驅使貨船與我大秦來往,有了來往和交流,文化上的認同會讓她們始終把大秦當做家國故土,當做靈魂上的歸宿,如若她們做的足夠好,我甚至還可以上書皇帝封她一個海外諸侯國君的名義,到時候,凡六國遺民占據之地,飄揚的便是我大秦龍旗,大秦戰艦商船來去自如,天下大同蔚然可期也…”
“夫君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有囊括宇宙之胸懷,輕柔敬佩之至,天色已晚,輕柔替夫君寬衣安寢…”
“嗯,今日早些安息為好,這次出門也辛苦你了!”
“能每日陪在夫君身邊,輕柔喜歡還來不及,何言辛苦,對了夫君,那些錢財真的不會讓人攻訐于您?”
“放心吧,他們這是肉包子打…嗯,說錯了,他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眼下我正缺錢缺的慌,這筆錢簡直如同及時雨一般來的暢快,下次若是有機會去澳洲,我要好好感謝你的這個閨蜜一番!”
“嘻嘻,您若是真的去了,怕是北雁姐姐會掃榻相待!”
“嘁,掃榻便算了,她的榻上不知道睡過多少野男人了!”
“夫君怕是想錯了,聽子衿姐姐私下說起,北雁姐姐還是完璧之身呢?”
“真的?”
“千真萬確,子衿姐姐出自羅生堂,自小侍奉少司命,對相術也頗有鉆研,是否完璧一眼就能看出來!”
“臥槽,這不科學啊,難道那些人都和蓋聶一樣都不行…”
“北雁姐姐也算是命苦之人,輕柔始終對她也恨不起來,這次夫君特地為蓋聶準備了改良的五毒舒魂水,想來兩人終究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輕聲的對話聲中,房間里淅淅索索寬衣解帶的聲音停了下來,很快窗口透出的燭光也熄滅。
“夫君,窗外夜色好美!”
“嗯,的確,夜深了,早些睡吧,明日還要趕路…zzzzzzz”
清朗的夜色下,遠處的海岸傳來輕輕的潮涌,幽暗的天幕上,也有繁星開始閃爍泯滅,輕輕的對話聲漸漸低沉細不可聞,微微只能聽見細微的鼾聲,天地具寂,安靜的一如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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