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底籌備開始,到眼下七月底,時間過去一個月,這座鋼筋水泥大橋已經初具規模。
在數千刑徒和工奴夜以繼日的修建下,兩端的引橋已經完成,河中央的兩座橋墩也已經澆筑成功,眼下在等待橋墩凝固的時間,腳手架上無數工奴和刑徒身上掛著安全繩,正在監工和匠工的指揮下捆扎鋼筋和吊裝澆筑橋拱的混凝土模板。
等一群人來到橋頭之后,這座大橋看的更加清楚,范顒等人迫不及待的跳下車站在引橋附近眺望,一個個都被這種新式的筑橋方式驚的合不攏嘴巴。
“侯爺,這實在是太壯觀了,真不敢相信能夠用砂石泥漿就能澆筑成一座石頭的大橋!”
“是啊,這種筑橋方式亙古未有,侯爺化泥成石的仙術必然會徹底改變建筑方法和建筑格局…”
南陽諸郡來的商人贊嘆驚異的熱烈討論,而咸陽的一群商人卻都得意非凡,這座水泥大橋不僅僅是咸陽如今最為熱門的話題,也幾乎是整個咸陽人的驕傲,上到皇帝下到販夫走卒,說到大橋都是滿臉的期待和驕傲。
而陳旭的到來,渭河大橋工程總指揮張蒼也帶著一群官吏前來拜見,然后親自引著一群人到工地內部詳細的觀看了正在修筑的過程,并且還把修筑的方法也都事無巨細的介紹了一遍,并且還讓范顒等人現場觀看了如何攪拌混凝土和澆筑過程。
一個小時之后,一群人依依不舍的再次啟程順河而下,去看七八里外那一駕如同鶴立雞群一般聳立在渭河之上的大水車。
而當在磨坊之中看到在水流的沖擊下緩緩旋轉的大水車通過齒輪帶動足有八千斤重的大鐵磨不斷旋轉,將大量的青石煤鐵磨成細沙的時候,范蠡等人抑制不住徹底得了雞爪瘋一般,一個個神情激動到恨不得趴到齒輪上仔細看個究竟。
當然,作為大水車和磨坊的建造者,房寬也同樣把水車的建造過程和齒輪的工作原理仔細講解了一遍,但無論所有商賈聽沒聽懂都沒關系,他們都知道這個能夠不需要人力畜力驅動的大鐵磨完全是就是個奇跡,是可以改變當前許多加工格局的神物。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修建水車,可以驅動水磨夜以繼日的不停運轉,不僅僅是可以磨制石料鐵料,還可以用來磨制糧食面粉,使用前景簡直無可估量。
一群人在磨坊處整整呆了一個時辰,直到太陽西斜開始落山,陳旭才帶著所有人依依不舍的回城。
工廠和水泥廠只能等明日再去參觀了。
晚上,陳旭在清河酒店宴請范顒和水閎等南陽和中原來的商賈,并且還邀請了咸陽一些名士和商界代表作陪,一頓酒宴觥籌交錯吃到戌時末方才結束。
第二天,陳旭安排楊堃和孫叔炅兩個得力手下作陪,上午帶領一大群沒見過世面的商人去觀看了工廠和水泥廠,下午又安排體驗了城內的公交車,然后陳旭又親自作陪在清河劇院看新版的白蛇傳和精忠報國等歌舞劇,晚上再次在清河酒店飲宴。
兩天下來,陳旭也把這群商賈認識的七七八八,談論的話題也開始從這兩天看到的事物轉移到這次陳旭和李斯的賭約上來。
“侯爺,您莫怪老朽多嘴,這一場千古未有的賭注如果侯爺想要獲勝,還需要經過周密詳盡的策劃才行,一年時間太短…”
范顒作為陳旭的老搭檔,而且也是整個中原商賈的領袖人物,自然知道這條路的難度到底有多大,特別是今天觀看了解了水泥的制作過程之后,更加為陳旭感到擔心。
“范公說的不錯,侯爺,如果這個賭約時間放到兩年,我等保證會幫侯爺贏這一局,一年時間…唉!”新鄭西門氏的家主端著酒杯輕輕搖頭。
“是啊是啊,非是修路難,而是水泥的燒制太慢,特別是磨料是最大的麻煩!”
“從咸陽到臨淄,這條路長度超過兩千里,其中還有十余條大小河流阻擋,沿途雖然地勢還算平坦,但道路卻崎嶇泥濘不堪,砂石竹木還在其次,這水泥想千里迢迢運送過去就非常困難,何況水泥制作如此緩慢,只怕是不可能接濟得上…”
“如果能夠想辦法先解決水泥供應的問題,我們大家各自分攤一段路修筑,要說一年之內也并非不可能修好…”
“談何容易,總價千萬石,就算我們在座的砸鍋賣鐵也絕對湊不出來如此多的錢糧,若是自知必輸無疑,又何必冒險一搏,此非正理,還需要另想辦法!”
餐桌之上觥籌交錯的熱鬧慢慢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觀和嘆息。
在商言商,他們這群人此次來咸陽的目的,主要是來送禮感謝陳旭,同時也是想見識一下傳說中化泥成石的水泥和水車大磨坊。
但眼下見也見到了,摸也摸到了,一切感觸就是比聽聞的更加神奇,但同時得到陳旭和李斯打賭的事情,則讓所有人都情緒比較緊張和低落。
不出手幫助陳旭是不行的,他們這些人已經牢牢的和陳旭綁在一起,眼下把持鋼鐵和馬鞍等的制造給他們帶來了數不清的利益,一旦舍棄陳旭于不顧,陳旭可以分分鐘把他們從這場富貴榮華的夢中摔到地上狠狠踩死。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陳旭只需要上奏將鋼鐵收歸國有,這些商賈轉瞬就會變成窮光蛋,因為他們的家財幾乎都砸在鋼鐵和馬鞍這些項目上,而且還正在不斷的擴大工廠和作坊的規模,包括范氏在內,雖然家產千萬,但兩個鋼鐵廠幾乎耗盡了全部資金,販運匈奴馬匹牛羊等物資帶來的收入也都源源不斷繼續往里面投入,眼下光是魯陽和舞陽兩個鋼鐵廠,煉鐵爐的數量就超過三百個,礦奴和工奴超過萬人,每天能夠冶煉出二十萬斤生鐵,十萬斤熟鐵和三萬斤合格的鋼材,一旦沒有了這些鋼鐵廠,范氏的家產和地位瞬間就會一落千丈。
所以,抱緊陳旭的大腿就是所有來咸陽的這些商賈的統一認識,送禮送錢送女人,只要陳旭伸手要就沒問題,怕的就是陳旭不要,范氏家大業大,把錢莊最重要的咸陽分部交給范采盈掌控,實際上就是要把這個分部完全送給陳旭當做自己的私有金庫來用。
眼下既然綁在一條船上,所有人考慮的自然是陳旭這個賭約該怎么去完成。
而且這個賭約對他們這些商賈來說,也幾乎是他們翻身解放的唯一機會,朝堂之上的賭約細節早已在咸陽傳播的沸沸揚揚,甚至還有人添油加醋的說出來各種八卦版本,但陳旭必須要贏下這場賭約才行。
“范公,還有諸位!”看著酒桌上有些冷場,作為一手策劃和推動此事的陳旭卻依舊云淡風輕,他輕輕的敲了一下桌子。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陳旭。
“其實這件事也并非無解,水泥是不可能光靠咸陽提供的,這座水泥廠修建的目的地培養大批合格的燒制水泥的工匠,要修好這條路,我打算把水泥的配方和燒制方法拿出來共享!”
陳旭這番話說出來,酒桌上微微一陣騷動之后很快平靜下來,作為一群在商界摸爬滾打的人,自然早就猜到陳旭會有這個打算,只是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陳旭不如此做,這條路絕對一年修不好。
“侯爺,即便是您把水泥配方和燒制方法拿出來共享,但這條路的投入太過巨大,而且修建水泥廠還要投入大筆資金,我等還是湊不齊這筆巨款!”一個商賈搖頭說。
“的確如此,光靠我和在坐的諸位肯定修不起來,我們還可以用水泥廠和這條路吸引更多的商賈來參加!”陳旭點頭說。
“水泥和鋼鐵一樣,一旦燒制出來就可以售賣可以掙錢,侯爺可以采用當初約法三章一樣,可以要求參與的商賈先免費提供水泥,日后通過別的途徑進行補償,我想還是有許多商賈愿意參加,但這條路修好之后根本就沒有任何收入來源,要想讓人來參與修建,必須真的要拿出數百萬石的錢糧才行!”范顒拈著胡須仍舊滿臉的擔憂之色。
“是啊,侯爺,這修路必須得拿出讓人看得見的好處才行!”許多人都跟著附和。
陳旭卻笑著搖頭站起來舉起酒杯說:“好了,今日酒宴,就不談這件事了,諸位先吃好喝好,明日我會拿出一份詳細的策劃書給諸位觀看,修路也并非不掙錢,只是要換一種思路而已,來,諸位舉杯,再同飲一盞!”
“侯爺請,諸位同飲”一桌子人都站起來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