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微微一笑,已是(胸胸)有成竹。
“好!如今太皇太后留在宮里的殘余勢力已經所剩無幾,時機已到,本宮已經吩咐下去,讓那些被無辜罷免的人暗中生事,給太后和泠妃添一把火,多給泠妃折騰些是非出來,一定要攪得后宮雞犬不寧。
還要勞煩壽喜公公,在太后一籌莫展的時候,到跟前遞個話。你依舊是以效忠皇上的名義,陳述利弊,提拔我們的人,盡量消減泠妃的勢力。太后對公公定然言聽計從。”
壽喜聽得那是心服口服,并非是月華的策略有多么高明,而是誠服于她的遠見。在當初宮變之時,就已經思慮好了這后宮奪權之事,提前讓自己在太后跟前取得了信任。
他如今已經打算功成(身shēn)退,到宮外養老。那么太后對于自己的動機肯定也不會有所提防,無論安排舉薦誰,也只會覺得是量才適用,不會有任何疑心。
因此壽喜一口應承下來:“皇后娘娘盡管放心,此事老奴一定盡力而為。只是有些緊要的差事,太后娘娘一時間怕是不肯松手。”
月華淡然一笑:“無所謂,內務府那些肥得流油的撈金差事就由著太后安排就是,本宮不稀罕。本宮所要的,只是行事方便,還有耳目通靈。自然,本宮也不會委屈他們,慢慢都會好的。”
壽喜自然是一點就透,皇上疼寵娘娘,就算是內務府不歸自己支配,皇后娘娘跟前各種用度還能吃虧?所以太后與泠妃看中的那些差事,娘娘自然不感興趣。
在月華的暗中授意之下,宮里愈加(熱rè)鬧起來。泠妃安排的人屢屢出錯,而且因為公報私仇,惹得下面愈來愈多的人義憤填膺。再加上有人刻意煽風點火,這把火果真就熊熊燃燒起來。
出了事,自然是要太后做主,一樣一樣報到太后跟前。最初時太后覺得無足輕重,逐漸多了,接二連三,許多受了委屈的,就跪在她瑞安宮門口,哭哭啼啼地告狀。
三人成虎,更何況這是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泠妃的人里有那不開眼的,受了挑唆,目中無人,竟然與瑞安宮的人起了沖突。壓根就不服從管教,這是令她無法容忍的。
泠妃后知后覺地知道自己的人闖了禍,將他們劈頭蓋臉一頓訓斥。他們惱羞成怒,只以為自己的手段不夠狠辣,所以才會有人這樣大膽,有必要殺雞儆猴,給他們一點顏色悄悄。
他們變本加厲,威脅恐嚇,再由月華的人挑撥是非,于是就轟轟烈烈地燃燒起來。太后終于雷霆大怒。
她想親自整頓,這才發現自己大刀闊斧,砍得有點過度了。導致了宮里的事務根本就不能正常進行,一時間有些焦頭爛額。
壽喜就在適當的時候出現了,向著太后提出有心出宮養老。
這樣關鍵時候,太后自然勸他暫時留下,長吁短嘆地說出自己此時的困境。
壽喜輕描淡寫地說,鬧騰得這樣沸沸揚揚,許多人不堪大用,惹起眾怒這是根本,但是也不排除有人心里忿忿不平,故意從中滋事的可能。
解決起來并不難。
太后此時騎虎難下,正沒有個周全的主意,聽壽喜一說,眼前就是一亮。向他討教如何收拾這爛攤子。
壽喜自然懂得(欲yù)擒故縱的道理,而且伺候太皇太后時(日rì)久了,最是明白進退有度,將分寸把握得剛剛好。
不用什么大道理,就借用陌孤寒整頓前面朝堂,對于常家人恩威并施,擇優而用的手段,跟太后一說,太后就明白了。
“這宮里這么大,太后您要統籌全局,只要掌控住這紫(禁jìn)城的財政命脈,撿著緊要的位置用上對您忠心耿耿的人,還用發愁別人不順服嗎?那些旁枝末節的細微之處,您用了自己人,做得好也就罷了,但凡有一點錯處,得罪了人,這下面奴才怨恨的,都是您吶,得不償失。
別說皇上,您想想當初太皇太后是怎么做的?這個奴才得先皇授意,服侍在她跟前,那是門清,她何曾((操cāo)cāo)心過這些瑣碎?原本的許多老人,在宮里德高望重,對于宮里事務又是輕車熟路,太后只需要略微施加一點小恩小惠即可收為己用,為什么非要命人取而代之呢?”
壽喜不多廢話,言簡意賅,將這道理掰開了一說,太后頓時就會意過來。
“哀家就是擔心太皇太后的勢力死灰復燃,所以下手急進了一些。”
壽喜(胸胸)有成竹:“此事太后娘娘倒是不用憂慮,老奴一直負責打點著慈安宮里的雜事,對于這宮里奴才們的根底自然心知肚明,即便有漏網之魚,也難成大事。”
太后一聽,不由是暗自懊惱自己先前如何就忘了壽喜公公這茬兒,立即將善后一事盡數交托給他,該撤的撤,該恢復原職的恢復原職。
宮里這場風波這才逐漸平息下來,恢復如初。只是這人心,與原來的,有所不同了。
后宮稍定,前朝仍舊緊鑼密鼓,暗潮洶涌。
常家的覆滅,波及了朝中許多官員,但是常家一黨中,也有許多官員幸存了下來。其中最為醒目的是月華的大舅父常樂侯。
此乃當初老侯爺真知灼見,讓最為膽小懦弱的常至仁承襲了侯爺爵位。因為他沒有什么實權,并未參與常至信與太皇太后一黨篡位之事,平素里也并無什么劣跡,所以他的侯爺爵位保了下來,并且得到了陌孤寒的口頭嘉獎。
常樂侯的保全,令幸存下來并且一直惴惴不安的常家黨吃了一粒定心丸,紛紛上折檢討曾經的過錯,撇清與常至義的關系,以各種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忠心。
而常至信,官拜大理寺左少卿,在為官期間,為了遮掩常家的許多罪行,替常家黨同伐異,徇私舞弊,貪贓枉法,做了許多顛倒是非黑白的冤假錯案。雪片一樣的奏折遞上來,鐵證如山,毋庸置疑,是無法保全的。
這樣的案子是斷然沒有翻案的可能,更何況此時人人自危,都在拼命跟常家撇清關系。
月華顧念著當初自己被廉氏((逼逼)逼)出侯府的時候,五舅(奶奶)(奶奶)丁氏好歹曾經給說了兩句好話。雖說是有所圖,另有私心,但是月華知恩圖報。
常至信被正法之后,五爺府上的財產也盡數被查抄。月華求(情qíng),罪不及子女,饒恕了丁氏及其子女的罪過,沒有變賣為奴為婢,這也算是當初丁氏一時聰明,為自己積下的一點福報。雖說是保全了子女的(性性)命,但是她們以后在京城討生活,那是寸步難行了。
常至信被罷免,他曾經做過的冤假錯案也一樁樁被翻騰出來。許多當年被冤枉壓迫,而又不敢吭聲的苦主,紛紛到大理寺新任少卿跟前鳴冤。
但凡大理寺審理的案子,那都不是尋常雞鳴狗盜,或者是個人恩怨,殺人放火一類的小案,牽扯的大多都是朝廷命官,非同小可。
如今一樁樁晾開,擺在臺面之上,陌孤寒不能不過問,雖然大局逐漸穩定下來,這瑣碎的小事一樣接踵而至,令人目不暇接。
月華三下五除二擺平了后宮的權勢之爭,并且不動聲色地招兵買馬,趁機又籠絡了許多的心腹,為此也是傷神了兩(日rì)。
等到重新安頓好,塵埃落定,后宮里一切太平起來,她方才有空閑長舒一口氣。
懷恩尋到她,義憤填膺地數落:“原本以為太皇太后倒臺,常凌煙失了依仗,會夾著尾巴做人,沒想到竟然還是這般狂妄。”
若不是懷恩提起,月華差點都忘了常凌煙這個茬兒了。她淡然挑眉:“怎么?她是不是又出言不遜,諷刺挖苦你了?”
懷恩一(屁pì)股跌坐在月華跟前的錦墩上,滿臉火氣:“她倒是不傻的,知道自己如今沒人撐腰,所以不敢再去招惹泠妃,只是柿子撿著軟的捏,把火氣全都灑在我的(身shēn)上。”
“雖然沒有太皇太后,但是她肚子里還有個胎兒,自然有恃無恐。這兩(日rì)你就暫且不要搭理她,自然是有她的苦頭吃的。”月華笑著勸慰。
“我何曾搭理她來著?不過是昨(日rì)碰巧遇到,她興許是在泠妃跟前吃了癟,所以就遷怒于我了。”
這些時(日rì)陌孤寒正忙著處理前朝的事(情qíng),自然無暇顧及后宮。常凌煙自己是沒有危機感的,依仗著腹中胎兒依舊是我行我素,不過是在太后和泠妃跟前收斂了而已。
月華樂得看她上躥下跳地折騰,像個跳梁小丑一般,因此只覺得好笑,并沒有什么氣(性性)。
“怎么?泠妃是不是覺得大快人心,將常凌煙一頓譏諷?”
懷恩神神秘秘地向前探過來半個(身shēn)子:“我怎么聽說,泠妃辱罵常凌煙,說她肚子里懷的是個野種?”
月華笑嗔著瞪了她一眼:“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怎么這種話都敢傳?”
懷恩望著她意味深長地笑笑:“哼哼,皇后娘娘沒有一本正經地訓誡懷恩,而是這幅模樣,是不是你也知道什么內(情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