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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 欲言又止

熊貓書庫    出閨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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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不明白三丫頭是怎么想的。”坐在陳府花廳透雕纏枝葡萄六方椅上,許氏苦笑著看向李氏,熬紅的了眼睛里,含了一分焦憂、三分疲色。

  她是奉許老夫人之命,來陳家請陳瀅過府說話的。

  至于請陳瀅說話的因由,許老夫人沒說,許氏亦沒問。

  她只知,此事必與陳涵有關。

  提起帕子來按了按額角,許氏的神情越發倦怠:“我也不瞞你說,三丫頭‘走丟’的當晚,房里留了封信,是寫給老太太的。至于信里說了什么,我卻不知。總歸她是自己走的,外頭傳三丫頭被人拐走了,那皆不可信。”

  言至此,她自己倒覺這話聽著假,遂又強笑:“罷了,我這是越描越黑,越這般說,人聽著也只會越往歪處說,說我永成侯府欲蓋彌彰。”

  “這不能夠的,旁人我管不著,我卻是信你的話的。”李氏柔聲道,又端詳著許氏面色,勸她:“你也放寬心,既然人回來了,什么都好說。”

  許氏聞言,越發苦笑不已。

  就是因為人回來了,這事兒才難辦。

  李氏想也明白其中道理。只如今兩府分宗,永成侯府的家事,她這個外人不宜置喙,只能勸罷了。

  許氏便又嘆一聲,歉然道:“今兒貿貿然地我就登了門兒,也沒提前遞個帖子,諸般失禮處,你別見怪。”

  李氏忙道:“你也太見外了,又非大事。不是我說,你也很不必親自跑這一趟,不拘叫哪個媽媽來也就罷了。”

  許氏抬頭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說起來,這整件事從頭到尾,她都是兩眼一抹黑,既不知陳涵何以“離家出走”,亦不知她為何去而復返,更不知她這五天都經歷了些什么。

  這幾日,她光顧著安頓家下諸事,應付四周流言,根本無暇去管其他。

  自陳涵“失蹤”后,沈氏哭暈過去好幾回,連著兩天躺在床上水米不沾牙;許老夫人倒還好些,只她有年紀了,多少也要受影響。陳家的男人們更是忙得腳不點地,陳勛派出人手四處查找,又尋了五城兵馬司、京府并周遭縣衙的熟人幫忙,陳勵亦跟著一塊兒忙。

  另一方面,陳涵出走當晚,是由其母沈氏娘家幾個表姐妹、并另幾位貴女作伴,是故,知情者甚眾。

  也正因此,這消息很快便傳遍了貴族圈兒,陳勛想盡辦法也壓不住,即便侯府與沈家聯合起來,假稱陳涵去親戚家暫住,只這話并無人信,反倒越傳越是難聽。

  許老夫人拿著那封信,卻不置一語,任由闔府人忙得四腳朝天。而就在眾人以為陳涵已然找不回來之時,她偏又回來了。

  這一來,陳府便立時陷入兩難境地。

  見許氏似有難言之隱,李氏卻也不好多問,只親斟了盞熱茶遞過去,笑道:“阿蠻一會兒就來,你也別急,再等些日子,風聲就會過去的。”

  這話委實起不到安慰的作用,許氏便搖頭:“這怕是難,就算明面兒上無人說,背地里人家總要有想頭的。你且瞧著吧,這事兒有得鬧呢,只可憐了四丫頭那幾個。幸得她們年紀還不算大,再等兩年也使得。”

  這卻是在說陳清、陳沅她們的婚事了。

  陳涵名聲一壞,則家中姐妹必受其累,許氏身為主母,自是為此憂心。

  李氏心下十分同情,又深為陳涵命運惋惜,嘆道:“三丫頭也可憐得緊,這往后…”

  她長嘆一聲,沒再說下去,然言下之意,許氏自是明白。

  她將茶盞擱下,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思忖再三,終是說道:“罷了,這話我只與你一人說,你莫要告訴了旁人去。”

  說著便將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我這兩天冷眼瞧著,三丫頭這一回怪得很。往常她那性子,哪里沉得住氣?可這一回卻不同,回來后不哭不鬧,老太太怎么罰、她便怎么接,照常吃喝睡覺,沒事兒人也似,還拉著二弟妹說了半日的話,害得她又哭了一場,過后,二弟妹便有些心灰意冷地。”

  她越說聲音越輕,面上神情則越發慎重:“今兒一大早,老太太先罰三丫頭跪祠堂,轉頭便遣我立時來找你家姑娘。我思量著,這怕也是三丫頭的主意。”

  李氏訝然:“這從何說起?竟是三丫頭要找阿蠻么?她要做什么?”

  “這只是我猜的,也并不一定就準。”見她有些著急,許氏忙往回找補了一句,復又提醒:“一時我先去外頭車上等著,你叮囑你家姑娘幾句,老太太怕是正在氣頭上呢。”

  李氏聞言,先是擔心,旋即又有些不虞。

  論理侯府與陳家已然毫無關系,許老夫人再擺出長輩的譜兒來,就沒意思了。

  只這話她不好明說,只放在心里反復琢磨,面上也淡淡地,不似方才那般熱絡了。

  許氏見狀,心下嘆一聲,也不說破,仍舊坐著說些閑話,一時陳瀅來了,許氏便依前言,先回馬車上等著,心下做好了陳瀅不來的準備。

  不想,陳瀅很快便上了車,看上去面色如常,完全不辨喜怒。

  對這個前侄女,許氏一向有些看不透,見此情形,索性丟開手,只將人帶到許老夫人面前,交代清楚了,便自忙她的去。

  陳瀅與許老夫人的面談,并未持續太長時間。

  一刻后,她便離開了永成侯府,而她的袖籠里,則多出了一封信。

  那是陳涵專門寫給她、并請許老夫人代為轉交的。

  “這孩子是鐵了心了,勸也勸不回來。她素來就有些執拗,若是強按著她的頭,只怕她還能生出事來,倒不如由她去。”將信拿出來時,許老夫人如是說道,蒼老的面容上,不見情緒。

  而后,她便微闔了眼,滿是皺紋的面容,被窗外天光照得明明暗暗。

  “這是三丫頭寫給你的信,前因后果,盡在其中。”她睜開眼,向陳瀅望一望。那往常總顯得極為銳利的眸光,在這一刻,有著幾許柔軟。

  “祖母也不瞞你,這信我已然先瞧過了,這孩子啊,唉…”她搖搖頭,重又闔上眼,似是盹兒著了,直到陳瀅告退,她亦不曾張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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