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王醉眼朦朧地說:“二十多日前,本王宮中鬧刺客,鬧得本王兩天兩夜都沒有安睡啊,后來宮中上下齊心合力,總算抓住了這名刺客,審問了一番卻也沒有問出什么名堂,那刺客只供出他是厭涂國派來刺殺蘅翠公主的。”
高解熊說:“可見那衛虒對蘅翠公主已經懷恨在心,在兩軍陣前明著打不過,便要用這樣的手段使陰招對付公主。”
徐大人便問:“那刺客如今何在?”
高解熊一臉遺憾加無奈地說道:“兩天后,那刺客趁人不備,自盡了。”
刑部夏侯大人以慣常的查案語氣隨口問道:“說那刺客是厭涂國派來的,可有證據?”
高解熊說:“是那刺客親口招認的,另外,在他死后,元將軍命人剖開了他的尸體,驚訝地發現,在尸體中留有三道傀儡符咒的痕跡。”
高大人此句用語略有些夸張,僖王便輕咳了一聲。
夏侯大人聽到這里,似乎立即進入了狀態,他表情凝肅地問道:“傀儡符?一名刺客,為何會身中傀儡符咒?這其中必有蹊蹺,莫非…他是被人操縱的?”
僖王見夏侯大人對此很感興趣,心中竊喜,便又說:“另外,根據元將軍所言,本王懷疑這名刺客極有可能是位野修,只是…本王宮中這些臣子們皆眼拙不中用,還看不出確鑿的證據,因此還不敢認定此事。”
說完這句話,僖王看向巡查使三人,他的言外之意是,不知幾位大人有沒有興趣看看刺客的尸體?
果然,巡查使這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鑲玉銀箸,尤其是無塵翡衣,聽到野修二字更是兩眼冒光,說:“野修?竟有人敢用野修充做刺客?這該算是罪上加罪了!”
徐大人便問:“那野修的尸身何在?”
高解熊替僖王答道:“還存放在地牢中。”
夏侯大人卻狐疑地問道:“既然是二十多天前鬧刺客,為何尸首還保留到了現在?”他這是習慣性的表示質疑。
高解熊耐心地說:“夏侯大人有所不知,因為這刺客身上有疑點,又很可能是野修,君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既不能埋在宮中,也不能隨便扔到荒郊野外去,所以只能以術法暫時封存于地牢中,打算來年還給厭涂國的使者,或者交給巡查使大人決斷。”
幾人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仲國相依然呆坐不語,也不怎么吃東西,只小口地喝些湯水,還灑得滿身都是,于是身邊還得有兩名侍從手忙腳亂地替他擦臉擦嘴擦手擦衣服…實在有煞風景…
僖王只瞥了仲國相一眼,接過高解熊的話,毫不客氣地對夏侯大人說:“稍有些腦子的人遇到了這樣的刺客,想必都不會隨便掩埋的,這有何疑點?”
夏侯大人尷尬地一笑,說:“是下官多疑多慮了,呵呵。”
巡查使徐大人便說:“既然如此,還煩請將這刺客的尸身抬上來,讓我等看看。”
僖王大咧咧一揮袖子,對高解熊說:“著人抬來吧。”
高解熊便傳令,讓元將軍帶人去把刺客的尸首抬上殿。
過了多時,大約有兩柱香的工夫,打扮得油頭粉面、穿著一身繡花長袍、鬢邊還簪了一支絹花的元將軍帶著四名禁軍,才將刺客的尸首用一塊木板抬了過來,禁軍將木板放在大殿正中的地上,元將軍帶著這四人施過禮,便全都一齊退下了。
風倚鸞看到元將軍的這般模樣,差點沒憋住笑,同時她在心中暗想,僖王宮中這幾人實在是太會裝了,從僖王到仲國相、再到元將軍,全都以這種惹人輕視的方式假裝無能,如此看來,僖王此人的城府還真是不淺呢。
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在巡查使面前裝出如此上昏下庸的樣子,他們究竟想掩飾什么?
見尸首呈上,巡查使徐大人便和夏侯大人以及無塵翡衣一齊離席,圍上前去細看。
徐大人一邊看,一邊對夏侯大人和無塵翡衣說:“此行倒有趣了,這兩國之間的事情,看來絕沒有那樣簡單。”
夏侯大人點頭贊同道:“圣帝派我等前來,正是為了查實兩國之事,若能查出些名堂,也不算空手走這一回。”
這三位此時都來了精神,要知道,在開宴之前,他們驗血親、觀重劍,試公主的實力,幾件事竟皆沒有任何懸念,也沒有抓住僖王的任何把柄,于是都略覺無趣。
這差事倒不難交,但未免覺得過于波瀾不驚了些。
而此時僖王抖出了刺客之事,加上這尸首的確有問題,三人自然有了興致。
僖王便順著他們的話說:“圣帝圣明,也還請幾位大人明鑒,若果真能看出些什么,便還請在圣帝面前替本王開解澄清,本王感激不盡。”
徐大人說:“這是當然,我等自然不能只聽一家之言,更不能輕率地問責發難,僖王這里既然有了證據,此事便很可能會另有一番說法了。”
這三位都是朝臣,都只聽命于圣帝,平日與各諸侯國并不敢有任何交情,所以的確能基本做到中立公正,雖然一開始有一些先入為主的念頭,但到了此時,內心便也慢慢地不再偏向于厭涂國一方。
再加上僖王設宴款待,三人吃得十分愜意,心思自然也會略微有所擺動。
無塵翡衣細看了一番,又沉吟一番,才說:“看起來,這刺客的確是野修。”
僖王假裝好奇且感興趣地問:“大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無塵翡衣說:“從這野修體內殘存的真氣,可以大概推知他所修煉的是何種功法,從這幾種功法便能斷定,這是個野修。”
僖王一拍大腿,說道:“大人果然慧眼!如此,三位大人你們說說,這厭涂國竟敢收留野修,并敢派野修來本王宮中行刺,他們可真是膽大包天了啊!”
高大人又說:“既然確定了這刺客是位野修,那么幾位大人再看這刺客體內的傀儡符,據晏太傅講,這種傀儡符咒正是厭涂國獨有的符箓術,比較容易辨認,因此這一點應是無需質疑的。”
徐大人等還沒有開口,僖王已經立即憤憤道:“如此說來,那厭涂國又該當何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