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在地下,風倚鸞第一個念頭想當然地便想到了先王,否則還能有誰,會住在地下王城中?
如果能見到先王,該如何稱呼他,該說些什么才好呢?
比如說:祖爺爺您好啊,我是一位假冒的公主,我不是您的親孫女,也不是僖王親生的,但您依然可以視我為晚輩…這樣說合適么?
風倚鸞抱著白又黑,在集市中一邊信步而行,一邊胡思亂想著。
可是,等等…先王,先王不是早就離世故去了么?應該早就入土或者升天了,這里怎么可能會有先王?!
所以這里是?!這里莫非是一座先王的墓葬,是一座鬼城?眼前所看到的這些人全都是為他陪葬的子民?
想到這一點,風倚鸞背后滲出了一層寒意。
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地聽師父說起過,說某些諸侯國的君王嗜好以活人殉葬,他們以為那樣做,就能夠在死后也享受到生前所享有的一切富貴與供奉。
師父每次說起殉葬之事的時候,眼神中總是滿滿的哀傷與恨意,因此風倚鸞從小就知道,用活人殉葬是一件極不人道的事情,或早或晚,一定會遭天遣。
但眼下,自己正身處于一座地下的王城之中,倘若這真是一座因殉葬而成的鬼城,自己該如何是好?是不是應該在什么地方去引一把劫火或真火之類,將這里燒成平地,燒得連渣都不剩?順便,還得幫這些枉死的黎民們超度靈魂?
很快的,她又聯想到了端墟所說過的事情,僖王對長無絕宗的秘術如此感興趣,莫非也是與這個地方有關?
風倚鸞雖然膽大不怕什么,但難免有細思而驚之感,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了白又黑,結果白又黑被她勒得差點兒透不過氣,只能伸著脖子使勁扭動身軀,在她懷里直撲騰。
白又黑掙扎起來,風倚鸞這才回過神來,于是她偷眼仔細觀察周圍的人們,好奇地在四處走走看看,想看出些許端倪,卻發現,身邊的人們都并非已死的鬼魂之類。
相反的,所有人竟都有修為在身,而且級別都不低,一眼望去,基本上都在三品四品以上,連賣蔬菜賣雞蛋的大叔都是四品中階,相比之下,自己的這點兒境界,放在此處集市的人群之中,充其量只能墊個底。
她心中更感詫異,同時也寬慰了許多,不是鬼城最好,但如果此處不是殉葬之城,那么究竟是何種所在?
她不住地猜測著,而身邊的人們都在忙碌各自的事情,做買賣的忙著吆喝,打孩子的在打孩子,小年輕人在專心地眉目傳情,并沒有人十分留意到她。
她在集市中溜達了好一會兒,又沿著一條寬闊的街道直走,想去找找看這里究竟有沒有王宮。
街道兩邊仍然是鱗次櫛比的店鋪,都大大方方地出售著各類修煉所需的丹藥器物,也出售普通俗世之物,一應俱全,這樣的商鋪格局也與地面上完全不同,風倚鸞看著覺得新鮮,便不由于得頻頻駐足流連,東摸摸西瞅瞅。
這時,路邊有一位開店擺攤賣香藥脂粉的大姐叫住了風倚鸞,說:“這位姑娘,你看起來很面生呀,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你呀。”
風倚鸞微低著頭,隨口說:“我很少涂脂抹粉,面生是正常的。”
這位大姐卻一個箭步疾沖到了風倚鸞面前,用得正是晏太傅教給風倚鸞的甩影幻蹤步,大姐玉手輕翻,一把便扯住了她的衣袖,大聲嚷嚷著說:“不對不對,這位姑娘,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無論你平日涂不涂脂粉,我認得城中所有的姑娘,你并非此間人士,你是從何處來的?”
風倚鸞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在猶豫之間,已經有十幾人聞聲從四面呼啦啦地圍了過來。
“這位姑娘的確很面生,很可疑,快說你是從什么地方進來的,有何目的?”
“快說!如實交待,否則休怪我等無禮!”
“你們問她有何用,快喊禁衛來,將她先抓起來再說!”
話音未落,便真有人開始動手,要把她抓住綁起來,風倚鸞急忙掙扎反抗,想從人群中掙脫出去,但那位賣脂粉的大姐就先扯著她不放手,而且這位大姐居然是五品修為,風倚鸞根本就脫不開她手掌的禁錮。
情急之中,風倚鸞大聲喊道:“你們怎么不講理呢,先聽我解釋兩句再動手也不遲啊。”
眾人竟齊聲說:“我們不聽解釋!先抓起來捆結實了再慢慢問話!”
風倚鸞頓時只覺得欲哭無淚,方才自己還好心替這城中的人們揪著心呢,沒想到轉眼之間他們就要把自己捆起來,今天的經歷也太不可思議了,早知道就不該跟著白又黑瞎跑亂躥啊。
她又大喊道:“我怎么說也是玥闔國的公主,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眾人齊聲說:“我們從未聽說過玥闔國有你這樣一位公主,一定是假冒的!”
看來群眾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一點兒都不含糊。
眼看著風倚鸞就要被路人們捆綁起來,白又黑奮不顧身地沖出去,施展起自己的天賦技能,滾動身上的黑白毛色,接連閃晃暈了好幾個人。
風倚鸞借此空隙,趕緊從儲物玉鐲中取出了一直深藏著的橫絕輕甲和屯云重劍,借寶甲和塵前輩之力,試圖奮力抵擋。
怎奈何四周之人越聚越多,很多路人和店鋪老板們都聞聲從不遠處趕過來,全都十分自覺地協力捉拿風倚鸞,而且這些人修為都不低,隨便一位賣包子的大媽都是四品中階,賣丹藥的男子更像吃了大力神丸,風倚鸞只得盡力防守,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白又黑也很快就被一位六品高階的路人甲大叔抓住,拎在手中直撲騰,再無反抗之力。
這里的人怎么都這么強,而且使得基本上都是玥闔國的術法?真的太奇怪了啊!
終于,一隊禁衛從遠處疾馳而來,全都身穿著與地面上的玥闔王宮禁衛同樣的服飾,領頭的隊長撥開人群,高聲喝問:“何人在此喧鬧?”
風倚鸞抬頭,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禁衛衣著,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卻已驚訝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