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房屋建筑,都是由大石塊砌成,窗戶亦是就地取材,用嵯邏山脈中采集來的云母礦石打磨成薄片鑲嵌而成,透光透影。
風倚鸞踮著腳尖,順墻輕步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只見屋外站著三名身穿青色衣袍的年青男子,正在院子里一邊叫門一邊使勁往里張望。
這云母鑲嵌的窗戶有個好處,從里往外看得挺清楚,從外往里看卻很朦朧。
風倚鸞看清這三人之后,便縮回來,躲在門后聽他們說話。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也分不清具體哪句話是誰說的。
只聽到其中一人又大聲說道:“聽說,楫離昨天帶回來的,好像是個女人。”
“你如何確定她是女子?不是說裹著很厚的衣服,分辨不清容貌性別嗎?”
“守傳送陣的師兄說,聽聲音是女子。”
“嘿嘿,這楫離還真是膽夠肥的啊,不僅私自帶外人進來,威脅到門派的安危,還私藏女人在這里,他這是想被二次清理出門派?”
“你想多嘍!我看未必呢,看掌門的意思,好像離了他,咱退淵宗就再沒有藥師可用了,嘖嘖。”
“嘖嘖,你有種,那你每個月別去丹閣領丹藥?”
“哎我說,你同我抬什么杠?咱得把正事分清楚了!”
“你倆消停著,我倒覺得啊,這個結界布得很蹊蹺,你們想想,倘若他光明正大帶回來一個人,何必要給門口布下結界?所以說啊,他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事情藏著,其中必有隱情!”
“嗯,對對,說不定兩人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呢!”
風倚鸞躲在門后聽著,只覺得又氣又好笑,楫離怎么會有這樣的同門師兄弟為伴?她輕輕搖頭暗笑,但始終沒有應聲答話,任由他們在外面叫囂著,還用動作示意冽蕊不要有任何動靜。
三人在門外喊了沒多久,見里面一直沒有回應,大概也覺得無趣,又叫了幾聲,便前后腳轉身離開了。
冽蕊聽門外的聲音漸遠,這才說:“鸞姑娘莫要與那些人一般見識,看來,每個門派中都有這種事情啊,魔道也好,正道也好,人心總是如此,總是難測,你不要理會他們,在這里安心修煉便好,若真有什么事情,我決不會袖手旁觀的。”
風倚鸞對冽蕊施了一禮,說:“多謝前輩。我心里明白,不會將這些人放在心上的,只是這樣一來,我只覺得,我小時候所聽過的傳說都大打折扣,從小對修真門派的那些憧憬和印象,也一下子改變了許多。”
“哦?”冽蕊眉毛輕挑,笑問道:“在你小時候,心中所想象的正道修士,是怎樣的?”
風倚鸞認真地說:“我在遇到楫離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修士,修真諸事,只在傳說之中聽聞…我師父那是一直瞞著我,不算在這句話里的。所以,小時候我一直以為,天下修士,都是像評書戲文中所講的那樣,能呼風喚雨,能救人于危難之中,能走遍四方,行俠仗義,扶助弱小…”
“哦,評書戲文中皆是這樣演的?那么魔道呢,又是被如何評述的?”
“正邪不兩立。”風倚鸞沒好意思全說出來。
“呵呵,有趣!”冽蕊大笑幾聲,又說:“我自幼被師尊收在膝下,從未聽過市井中的戲文,以后若能有機會,還真想去見識見識、開開眼界,也聽一聽世俗之中的傳說。”
“前輩也有師尊??”
“當然,人人皆有父母,我輩皆有師尊,二者同理。”
風倚鸞與冽蕊聊了好一會兒,才又盤腿坐回床上,繼續靜心打坐。經過大半天的工夫,她越來越熟練,已經能夠一邊吸取靈氣,一邊在丹田中煉化出真氣,于是速度加快了許多。
那些被煉化的真氣,均勻地附在丹田內壁上,隨著煉化的真氣越來越多,丹田中間所留出的空間也越來越小,直到真氣將整個丹田全部填滿。
這時,她頭腦中自然想起了下一句口訣。隨著心念所動,丹田內聚積的真氣劇烈地激蕩起來,幾息之后,她只覺得一團氣浪從腹部向四周擴散開來,疾速沖向了五臟六腑以及四肢百骸。
隨著體內的氣息奔涌,風倚鸞全身一震,頓時有一種無法形容的通透舒暢感,猶如天地之間的至純罡風貫穿吹透了她的身體,同時全身的毛孔都被張開,每一次換息都是在和天地造化交換著靈力氣息。
這種通透的感覺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消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與從前大不同了。
她睜開眼,透過云母鑲嵌的窗戶,看到窗外已是夜色深沉,一輪金色的圓月高掛在遠處的雪山頂上。
而冽蕊正懸浮于聚靈鼎的上方,正對著她微笑。
“你師父的功法果然出眾,你的天資也的確不凡,可惜你師父不許我收你啊,哈哈,否則以你的資質,我定能讓你縱橫四海,天下無敵。”
“前輩不要說笑了。”風倚鸞動動身體,說:“身上果然感覺有一點臟東西,黏糊糊的…”
冽蕊又露出一個微笑,從畫中推出一團淡紫色的氣體,卷走了她身上不多的污物雜質。
同時冽蕊感慨道:“說真的,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在短短一天之內,就修煉到煉氣一層呢。”
風倚鸞慢慢活動著胳膊腿,隨口說:“可能是因為我攢了十多年的勁,所以比別人跑得快吧。”
冽蕊卻輕輕搖頭,再次強調:“我從未見過一個凡人,能有如此快的修煉速度。”
“哦,謝謝前輩夸獎。”風倚鸞呵呵一笑,繼續伸展活動著略有些僵麻的腿腳。
冽蕊看著她,又想了一番之后才說:“根據你師父對你的重視程度,并據我猜測,你的父親或者娘親,很有可能是至少在一千年前就已經飛升的上仙,另外,看你的體質…”
冽蕊一邊說著,緩緩飛到了風倚鸞面前,近距離直勾勾地盯著她,直盯到風倚鸞渾身不自在,才猶豫著吞吞吐吐地開口道:“你體內還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容我大膽妄加猜測…你的父親或者娘親…其中一位,恐怕是上古時期的神獸…”
冽蕊說完這些,像是怕風倚鸞會打她似的,迅速退回到聚靈鼎的上方,才接著說:“可是按常理來講,仙人和神獸之間想要孕育出后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上古神獸早在幾萬年前就絕跡于世間了,所以,你的身世還著實讓我感到困惑呢。”
她停頓了一下,又重復說道:“嗯,十分困惑。可是,你體內的這股天生蠻力,根據我的見識來看,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它的解釋了…”
風倚鸞點頭:“是的前輩,你困惑到話都快要說不通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