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顯純精神一震,吩咐道:“就計劃來,好好配合他們演好這一出大戲。”
關步應了,轉身下去之后,徐弘基才淡淡的道:“你們說,這些渣滓們能演出什么戲來?”
許顯純頗為無所謂的道:“管他們呢,好好看戲才是正理。”
曹化淳也點了點頭,應道:“這些混帳東西好不容易準備了這么一出大戲,咱們要是不好好看看,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徐弘基聞言,便也不再說話,反而舉起酒杯,與許顯純和曹化淳一起飲了起來。
徐崇峻身為徐文軒的長子,又是下一代徐家家主,這么大的行動自然也就親自帶隊出來了。
實際上不光是徐氏,連其他幾家也都派出了頂門杠子,下一代的家主人選。
這次的事兒如果成了,對于這些人未來繼承家主之位所帶來的好處簡直是不可估量的。
至于風險,富貴險中求了解一下?
徐文軒等人也算是看明白了,本身就是殺頭的買賣,哪兒來的那么多時間瞎合計一些有的沒的。
一行人黑燈瞎火的到了南京聚寶門城下之后,徐崇峻扭頭吩咐道:“舉火把!”
旁邊的身隨聞言,當即便拿出火折子點燃火把,橫著比劃了三個來回,又上下比劃了三個來回。
徐崇峻凝視望著城頭盯了半晌后,咦了一聲道:“是不是弄錯了?城頭上回應的應該是正陽門的才對,怎么跑到聚寶門來了?”
胡氏家主的長公子,身為下一代家主的胡炎熙道:“或者是為了安全起見?他們臨時變動了?”
徐崇峻嗯了一聲后,卻又吩咐道:“打起太平門的火把旗號,看他們怎么應對。”
徐崇峻的反應讓胡炎熙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問道:“怎么了?你是覺得不對勁兒?”
徐崇峻道:“不錯,就看看他們怎么應對。小心使得萬年船,尤其是這回的買賣這么大,再加幾分小心也是應該的。”
胡炎熙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之后,就和徐崇竣一起等了起來。
然而等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城頭上的火把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漸漸的,胡炎熙有了失去了耐心,問道:“是不是出問題了?要不然我們直接撤回去?”
徐崇峻搖了搖頭道:“接著等下去,半個時辰以內沒有其他反應,咱們就撤回去。”
城樓上的官步有些懵逼,突然間換了個暗號是什么意思?不是應該直接要求進城的?
正打算吩咐手下人跟著變化暗號,身后卻傳來的許顯純的聲音:“繼續,還是打剛才的火把。”
關步回身道:“大人?”
許顯純道:“既然剛才的暗號有可能錯了,那就繼續用錯的,看他們會不會進城。
徐成輝死了,咱們沒弄得到他們正確的暗號,只能賭一賭動氣了。畢竟,本督也沒辦法真個讓死人招供。”
關步拱手應了,轉身又吩咐人打起了剛才的火把暗號。
等了半天終于見到城頭上再次打起火把旗號,城下的徐崇峻松了口氣道:“準備入城!”
胡炎熙道:“這暗號不是對不上?怎么還入城?”
徐崇峻笑道:“若是他們跟著換了旗號,那才是有問題。別忘了,這些暗號咱們知道每個城門的,可是城內的那幾個人都只知道自己的,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暗號是什么。”
胡炎熙道:“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能對每個暗號都應答正確,說明明他們有可能已經落入了廠衛的手里?”
徐崇峻點頭道:“不錯,他們打出了錯的旗號,倒是有可能是突然調防一類的。
廠衛現在都在南京,這些人若是不搞出些事情來,怎么顯出他們的作用,又怎么讓那狗皇帝重視他們?”
說完之后,徐崇峻一邊催馬向前,一邊吩咐道:“都打起精神來,小心一些!”
徐崇峻的心里可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兒鎮定,因為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就是在賭。
而且這一次跟以往賭銀子博大小不一樣,這次是拿著自己的命,甚至于是全家老小和九族的性命去賭。
一旦賭輸了,很可能什么都沒有了。
回頭望了一眼,身邊借著那一支火把的微光所映出來的一條長龍,還有不時閃過的刀劍寒光,讓徐崇峻的心里安穩了一些。
胡炎熙咬了咬牙,催馬跟在了徐崇峻的身邊。
幾家差不多的世家里,自己這一輩里論到最出挑的就是徐崇峻,剛才如果不是這家伙感覺不對勁,可能自己就已經傻了吧唧的沖進了城里去。
雖然最后的事情也證明了是徐崇峻想多了,但是徐崇峻有一句話說的對小心駛得萬年船。
吱吱呀呀的聲音中,南京城的聚寶門緩緩的打開了,門后幾乎是漆黑一片,僅有的兩個火把連城門洞都沒能完全照亮。
跟在隊伍的中間位置,徐崇峻和胡炎熙一起進到了城門里面。
但是一進入城門,徐崇峻的心底就是一沉。
剛剛為了穩妥起見,整個過程當中都沒有出聲詢問城頭上面的是誰,現在進到城門里面,卻沒有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面孔。
定了定神,仔細打量了一番城門洞之后,徐崇峻向著城門處明顯是個小旗打扮的士卒招了招手。
小旗過來之后,便拱手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徐崇峻道:“徐成輝呢?”
小旗撓了撓腦袋,頗為有些疑惑的道:“回公子的話,今天下午,上面突然調了我們千戶所來守聚寶門,徐千戶調去哪里,小的也不知道。”
小旗的話讓徐崇峻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陳顯民原本是負責打開正陽門的,突然間調防之下,調到這里來倒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這么一樣,倒是能很好的解釋為什么剛才火把的暗號會一直是正陽門的問題了。
想必是這些家伙突然之間調防,互相都沒有來得及通知彼此的暗號。
但是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心思,徐崇峻還是問道:“怎么會突然間調防?那陳顯民呢?”
小旗拱手道:“回公子爺,小人也不清楚這些事情,好像是軍府下的令,跟錦衣衛有什么關系。
至于我家陳千戶,現在應該正在城門上面。
千戶大人吩咐過小人了,說是等公子進城以后,就直接帶公子到城門上去找他。”
徐崇峻點了點頭,這才對胡炎熙道:“走,咱們去見見陳家老三,也不知道這家伙現在還尿不尿床了。”
胡炎熙噗的一聲笑了,小聲道:“跟陳老三有幾年沒見了吧?你這一見面就揭他的短,小心他揍你!”
徐崇峻笑道:“從小他就打不過我,現在也不成,除非換他哥來。”
胡炎熙道:“他哥不是去了定淮門?你這是欺他沒有人撐腰是吧?”
徐崇峻嘿嘿笑了兩聲,卻不再說話,只是打馬向著城中而去。
徐崇峻向前走了不算太遠,也就是剛剛走出城門洞的距離,心中突然感覺不對勁,當即就調轉馬頭,重新向著城門口而去。
胡炎熙同樣調轉了馬頭,跟上了徐崇峻之后小聲道:“怎么了?”
徐崇峻壓住馬速,慢慢的一邊向前,一邊小聲解釋道:“不對勁。
剛才咱們說話的時候,那個小旗并沒有跟上來領路,而是留在了城門口。
還有,這么大的事兒,就算是陳顯民不親自來,也應該派心腹拿著信物過來,不應該這么莽撞的直接派個小旗過來。
咱們回去看看情況,一旦發現不對,立即沖出城去。”
胡炎熙點了點頭,小聲的道:“你想多了吧?”
徐崇峻想沒想多,胡炎熙很快就看到了事實的證明后面的隊伍剛剛進入城門洞子,城門就再一次吱吱牙牙的關上了。
徐崇峻大急,也顧不得壓住馬速了,心中只有無盡的懊悔剛才還不如直接快速向外沖呢!
眼下所有的人手都已經進了城,而城門又關上了,自己還能沖得出去?
旁邊的隊伍也發現了徐崇峻的異樣,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連向城內走著的腳步都停下了。
小旗同樣也看到了驅馬而來的徐崇峻,當下便拱手道:“公子這是又要出城?”
徐崇峻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開口道:“本公子想起來城外還有點兒東西沒帶進來,要出去拿一趟。”
小旗搖頭道:“公子不知道這擅開城門是什么大罪?能打開一回就已經是僥天之幸,我家千戶不知道擔了多大的罪過。如果再打開一回,只怕我家千戶也擔待不起了。”
徐崇峻急道:“你只管打開,有什么事兒,我去跟你家千戶說,本公子保你無事!”
小旗嘿嘿笑了一聲,正想開口,卻見城內的城門洞子口外火光四起,將這一大片的空地都照的通明,當下便笑道:“公子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徐崇峻急聲喝道:“來人!隨本公子殺出去!”
那小旗卻是猛然間抽刀在手,揮刀便劈向了徐崇峻胯上駿馬的馬腿。
刀光閃過,一股血噗嗤一聲就噴了出來,將那小旗噴的滿頭滿臉都是血漬。
駿馬吃通之下,想要人立而起,但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卻讓駿馬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希律律一聲嘶鳴,駿馬就倒在了地上。
徐崇峻的身手也確實不是吹出來的牛逼,吊打陳顯民的話也應該有幾分道理。
在駿馬倒地的一剎那,徐崇峻就已經猛的一扶馬鞍,整個人從馬上跳出起來,同時也抽出了身間的腰刀,借勢向著小旗劈了過去。
那小旗臉上的冷笑不變,揮刀格擋之間還有余力向著徐崇峻發起反攻。
徐崇峻的心卻是越來越沉。
自己雖然一直在進攻,但是這么長時間耗下去,吃虧的肯定是自己。而這個小旗身后的那幾十個士卒明顯不是自己帶來的這些烏合之眾能比的。
起碼那個小旗一方的人數雖然少,卻在轉瞬之間就結成了軍陣,自己這邊帶來的人一次次的攻擊都是無功而返。
而現實就是,往往人們越害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徐崇峻心中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中了埋伏,而城門洞子外空地上傳來的廝殺聲,則是證明了自己就是中了埋伏!
心中大急之下,徐崇峻更是一刀接一刀的劈向小旗,盼著能從眼前的小旗這里打開一個口子,借機把開城門。
對于徐崇峻的心思,小旗肯定也是把握到了幾分,攻攻防防之間也不著急,就是硬拖著時間,既不讓徐崇峻有逃走的機會,也不會把徐崇峻逼得太急。
徐崇峻也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小旗在拖延時間,但是卻一點兒的辦法都沒有。
身邊的胡炎熙現在已經受了好幾處刀傷,自己都顧不過來,更別提抽時間過來幫自己了。
而自己雖然沒有受傷,卻也無法抽身去幫助胡炎熙。
隨著喊殺聲的漸漸減弱,徐崇峻的心也是越來越沉。
對面小旗和他帶著的那些士卒不是沒有傷亡,尤其是在自己帶過來的這些人玩命攻擊之下,那些士卒們也死了不少。
但是這些并沒有什么鳥用,剩下的二十來個人依舊死死的城門處,讓自己這邊的人沒辦法去打開城門。
而身后的喊殺聲已經漸漸的低了下去,只能說明自己帶來的這些人手傷亡已經大到了承受不住的地步。
“投降不殺!”
就在徐崇峻心里越發焦急的時候,身后更是傳來一陣整齊的喊聲。
完了!全完了!
徐崇峻知道自己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些什么貨色。
在銀子和未來好處的刺激下,在必死的壓力下,這些人可以玩了命的繼續拼殺下去。
但是當投降不殺這四個字被人喊出來之后,這些人的斗志就會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這些人能投降,甚至于可能真的會被免死,自己呢?
自己不會有任何一絲的希望活下去,甚至于自己的九族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大問題!
就是這一絲絲的走神,讓對面的小旗抓住了機會,直接一刀挑在了徐崇峻的手腕處,緊接著又是兩刀砍在了徐崇峻的腿上。
咣當一聲,徐崇峻手中的刀墜落地下,整個人也是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那小旗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之色,反而連接四刀挑在了徐崇峻的手腕和腳腕處,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后才吩咐道:“來人啊,把這孫子捆了!”
ps:今天獻祭《大宋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