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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突圍的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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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佐掛早就想跑了,只是沒得跑。

  大軍圍城,還他娘的是一萬五千多的騎兵圍著一個小縣城,這還跑個屁,再說了,又不是沒試過突圍,問題是根本就突不出去。

  但是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投降。城下的狗皇帝早就說明了要自己和一眾兄弟們的腦袋,投降不是自己送人頭么?

  俺王佐掛雖然憨了點兒,但是不傻,所以不能投降。

  至于城里沒吃的了,實在沒辦法了,不還有人么。

  唯一的壞處便是人肉發酸,不好吃,而且吃的多了,眼睛都變得通紅通紅的,看上去不太好看。

  此時不光王佐掛的眼睛是紅的,便是崇禎皇帝的眼睛也變得通紅。

  也正是王佐掛硬撐著死活不投降,崇禎皇帝又在等平陽千戶衛的步卒過來,這么一耽誤,便最終導致了食人的慘劇。

  崇禎皇帝在穿越之前,倒是在二胖子的書中看過,說是有個叫朱什么玩意的家伙吃人。

  但是崇禎皇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吃人的慘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這么發生了,而且是自己三令五申,要求陜西不能餓死一個人的情況下,被餓的活不下去才造反的災民里面出現了人吃人的慘劇。

  暴怒不已的崇禎皇帝險些失了理智,要命平陽千戶所的步卒們不惜一切代價的攻打,也幸好有張之極和朱聿鍵,再加上一個遲遲沒有離去的李信不停地勸陰,崇禎皇帝這才保留了最后的一絲理智。

  戰爭從打響之初,就已經注定了這是生與死之間的較量,古外今來,莫不如是,如今死扛著不肯投降的王佐掛就是不想死,所以才要拉上一個縣城的人給自己陪葬的典型。

  千戶所的正規軍再怎么爛,也不是初期起兵的農民軍可以抵擋的。

  王佐掛和充當軍師的書生想的很美好,然而現實就很骨感。王佐掛自打從起兵,到如今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的三千大軍,干脆就連一個上午都沒有撐過去,城墻便宣告失守。

  王佐掛麾下第一大將,也是王佐掛同胞兄弟王佐桂眼見城墻已然失守,便對王佐掛道:“大哥,跑吧。俺帶著兄弟們沖一沖,只要城門開了,你就和軍師向著東北跑,只要進了山,就還有希望。”

  王佐掛雖然殘暴了些,也泯滅人性了一些,然而對于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卻當真是沒得說。聽到王佐桂說要替自己送死,王佐掛便喝道:“胡說些甚么,爹娘走的時候,俺可是說過要好好照顧你的。”

  見王佐桂還想再說,王佐掛怒道:“別他娘的跟我廢話,準備好兵丁,咱們兄弟一起沖,若是有機會,便一起生,若真個沒有機會了,便一起死,總歸是親生兄弟,哥咋著也不能讓你去送死卻自己偷生。”

  王佐桂眼睛一紅,哽咽道:“哥,爹娘走的早,如今俺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俺不能讓你死在這狗皇帝的手里,咋的也得讓你活著逃出去。”

  王佐掛聞言,也是紅了眼圈,卻也不再多說,只是拍了拍王佐桂的肩膀,嘆道:“行啦,咱們兄弟一起,若是能逃的走,哥一定走,行不?”

  王佐桂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去整理隊伍去了。

  見王佐桂去準備兵馬出城,王佐掛便擦了擦眼睛,對著書生軍師道:“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死了我,也活不成你,同樣的,沒有了你,我也不好混。

  如今這般情況,咱們誰也別來虛的,有甚便說甚,都坦蕩點兒。”

  見書生軍師點頭,王佐掛才接著道:“現在狗皇帝的大軍就在城外,咱們在城內干了些什么玩意,想必你也是有數的。”

  那書生聞言,苦笑道:“不然呢?投降,你我,加上佐桂兄弟,都是必死無疑,你舍得?如今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個死罷了。”

  見王佐掛一臉的戚然,書生又接著道:“正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若是在大軍進城時便先挖好了地道通往山中,又如何會面對這般局面?”

  王佐掛同樣也是嘆息一聲道:“誰說不是呢。可是誰他娘的能想到王二兄弟幾個這般的不中用,誰他娘的又能想到這狗皇帝還親征呢?”

  書生軍師贊同地點頭道:“若說是陜西目前的叛亂,便是換成正德皇帝,也不會搞什么御駕親征這一套,誰知道這狗皇帝,哎。”

  又是嘆息一聲后,這書生便振奮精神道:“罷了,多想無益,與其在這里想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想想怎么樣能突圍出去才是真的。”

  王佐掛畢竟是敢起兵造反的猛人,如今又一心想帶著自己唯一的親弟弟突圍出去,求一條生路,倒是恢復了起兵之時的豪氣,慨然道:“突圍?便從北門殺出去!”

  書生軍師皺眉道:“北門?若是往蟒頭山,應當走東門才是。”

  王佐掛卻哈哈大笑道:“蟒頭山是要去的,但是這突圍,卻非從北門不可。”

  書生聞言,便好奇地問道:“有何說法?”

  王佐掛道:“往北而去,看著離蟒頭山近了,實際上,北門一門,便是平地,到時候我等又怎么能跑得過四條腿的朝廷鷹犬?往東卻是不同。

  一來,這些鷹犬們必然以為我等要向北突圍,東門防守便會弱上三分;

  二來,只要突出去了,什么蟒頭山,什么孟門山,什么壺口山,那山可他娘的多了去了,到時候只要帶著這些鷹爪孫在山中轉上這么幾轉,到時候還想要抓住我等?做他娘的夢去罷!”

  王佐掛與書生軍師正商議間,方才去整理隊伍的王佐桂便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對著王佐掛道:“哥,隊伍整理好了,都是些敢打敢拼的好漢子!”

  王佐掛聞言,便打起精神道:“走,咱們準備出去!”

  王佐桂與書生軍師聞言,便一起隨著王佐掛身后,身著隊伍所在的地方而去。

  王佐掛看著眼前千余個漢子,狠狠地擤了把鼻涕,呸一聲道:“多的老子不說!

  咱們在這宜川城里干了些什么,大家伙兒自己心里也都有數!

  該享受的不該享受的,兄弟們也都算是享受過了!

  如今人肉也吃了,狗皇帝更不可能再容得下我等!

  左右是死,與其餓死,不如跟著老子殺出去!

  別管有多少兄弟能沖出去,只要進了山,便是咱們的天下!”

  被王佐掛一番話給鼓動起情緒的叛軍們皆是嗷嗷大叫,齊聲喊道:“殺出去!殺出去!”

  見王佐掛還想多說,書生軍師趕忙一拉王佐掛的袖子,低聲道:“多說無益,直接沖出去!”

  王佐掛倒也是從諫出流,聞言便不再廢話,直接帶頭騎上了一頭矮腳馬,向縣城東門而去。

  得益于書生軍師的遠見,或者說貪生怕死的習性使然,哪怕是宜川城中開始吃人,這些四條腿的畜牧卻仍然僥幸活了下來——當然,牛羊,豬狗什么的是別想了,早就吃的一干二凈了。至于雞,圈里養著下蛋吃肉的早就被吃了,便是城中那兩家窯子里的,也在前兩天被吃掉了。

  王佐掛身后千余條漢子,有騎了騾子的,有騎了毛驢的,什么都沒有的便靠著自己的兩條腿,一起跟著王佐掛向著城門而去。

  只是一打開城門,王佐掛便嗷嗷叫著向前沖了過去。

  由于張建英早晚都要隨著朱聿鍵去身毒開國打江山,因此崇禎皇帝便特意命蒙古萬騎中的一個千人隊帶著他,來這東門處守著。

  張建英卻也沒有想到自己當真運氣如此之好,這些狗日的叛軍還真就從東門突圍了!

  頗有些按捺不住的張建英眼見這些叛軍打開了城門,便想要抽刀上前,卻被旁邊兒的千夫長哈斯額爾敦一把拉住,笑道:“咱們不能和他們一樣傻了巴嘰的硬沖。”

  張建英雖然有些不明所以,卻也知道這支蒙古萬騎里的哪個都是玩騎兵戰的好手,都是跟著崇禎皇帝在草原上筑過京觀的狠人,遠不是自己這個理論上的高手,實戰中的小白能比的。

  左右望了一眼,見旁邊兒的千余騎都是沒有甚么動作,張建英便也按下心頭的沖動,選擇和哈斯額爾敦一樣的沉默。

  哈斯額爾敦又看了一會兒,估算了一下王佐掛及身后的叛軍離著自己軍陣的距離,便作了個手勢,當下便有一半的騎兵跟在哈斯額爾敦身后開始小跑起來。

  等到戰馬活動開了,哈斯額爾敦便咧開嘴,笑著對張建英道:“差不多了,馬上就要沖起來了,呆會兒你自己顧好自個兒。”

  張建英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便猛然一磕馬腹,隨著哈斯額爾敦一起沖了起來。

  若是張建英胯上的戰馬會說話,一定會無比鄙視地告訴他:“你他娘的別抖了!艸!老子本來就虛,你他娘的還抖,老子都怕你尿老子一身!”

  當然,也幸虧戰馬不會說話,否則張建英也一定會暴抽這匹碎嘴的馬兒一頓:老子那不是怕!那是激動的!激動!

  當然,不管張建英是激動還是怕,這些都不重要了,戰馬的速度一旦提升起來,便由不得張建英再去想別的了。

  戰馬沖鋒,尤其是騎兵集群沖鋒,往往都是看頭馬。

  所謂的頭馬,指的不是馬群中的頭馬,而是隊伍最前的那一匹。而戰馬在一開始的驚慌之后,只要速度一提起來,心中想的便是,臥槽,老子原來能跑這么快!爽!

  然后再一看左右,臥槽,你們這些長臉怪還他娘的跟老子一般的速度?這能忍?

  正是人類將馬的這種習慣最大化的利用,才產生了騎兵這么個戰爭利器。

  戰馬集群沖鋒之時,不光騎兵的心中想著快一些,便是戰馬本身由于高速奔跑而激發的最原始的習性,也會讓戰馬本能地提速再提速。

  等到戰馬的速度完全提起來之后,哈斯額爾敦便將手中的馬刀直接橫在了身側。

  早就聽哈斯額爾敦說過的張建英有樣兒學樣兒,也是將手中的馬刀橫在身側,剩下的便不管不顧,任由戰馬向前沖去,自己的眼中,則只有對面的那些叛軍騎兵。

  不得不說,業余選手,在沒有碰到專業選手之前,虐菜的時候可能爽的很,但是一旦碰上了專業選手,業余選手自己便成了菜——王佐掛的騎后是甚么騎兵?

  駑馬,騾子,毛驢,這些玩意都能成為戰馬,再加上騎兵都是放下鋤頭不久的百姓,這要是還能讓他們給贏了,蒙古萬騎別說是跟著崇禎皇帝北征草原了,便是骨頭渣子,只怕都給狼啃得干干凈凈了。

  而業余的選手明顯不知道自己到底自己對比專業選手業余在哪兒了——包括王佐掛,就沒有一個人看明白對面的朝廷騎兵為什么要將馬刀橫在身側,反而是高舉著馬刀,口中嗷嗷怪叫個不停的向前猛沖。

  哈斯額爾敦一見對面的騎兵如此業余,心中更是高興,便是連胯下的戰馬,速度都又快了一絲。

  雙方甫一接解,便是熱刀切豬油一般,雁翎陣形的五百騎后直接鑿穿了叛軍的陣型,透陣而過。

  正是由于叛軍軍陣的阻攔,蒙古萬騎的戰馬速度才緩了下來,否則這些跑發了性子的戰馬,都能直接沖進宜川城里面去。

  感受著胯下戰馬的速度,哈斯額爾敦一勒馬韁,便向著一側跑去,兜了個圈子后,復又組成了雁翎陣。

  剛才雙方接觸的剎那之間,王佐掛卻是福至心靈,突然間向旁邊伏身躲了過去,這才避免了被哈斯額爾敦給一刀切兩半的命運。

  只是等直起身來再向后看去,跟在自己身后的隊伍,便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十余旗,便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保護好的弟弟王佐桂,也是不見了人影。

  王佐掛由于吃了幾天的人肉,眼睛早已是通紅一片,此刻心中恨意勃發,整個人看起來卻是更加地可怕,直有如魔神一般。

  猛地一勒馬韁,王佐掛便兜轉了馬頭,再次向著哈斯額爾敦的方向沖了過去,就是這些王八蛋殺了佐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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