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會不會自投羅網,她們兩個誰也不知道。
倒是外頭傳來腳步聲,聽著是顧云錦抱著祐哥兒回府了,兩人趕緊迎出去。
祐哥兒瞇著眼打哈欠,一副困得不得了的樣子。
今夜這頓家宴,皇太后在席,看著是一切如常,但各人心思都不同。
樂成一直在與壽安說悄悄話,謝皇后臉上淡淡的,只是與圣上之間的氣氛越發怪異。
皇太后大抵也聽聞了前回的事兒,可她全當不知,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提及。
壽安剛失了母親,皇太后好言安慰幾句,這個當口上,孫恪也不至于弄彩衣娛親的那套,只老老實實陪著皇太后。
如此一來,小祐哥兒就成了各處緩和的存在。
皇太后愛不釋手,孫恪也接過去抱,自己抱了不算,還讓符佩清也多抱抱。
用他的話說,這是讓符佩清肚子里的寶貝看看仔細,知己知彼,落下來了才能比祐哥兒長得好看,討人喜歡。
幾句話,說得永王爺吹胡子瞪眼,想捶他兩下。
符佩清還沒有顯懷,冬日衣裳又厚,看著跟沒有懷上一樣。
可到底是有了,她頭胎心里沒底,嬤嬤們說得再多,也不及顧云錦這個年紀相仿的過來人。
顧云錦與她說了不少孕中趣事,符佩清聽得認真,小王爺也湊上來聽。
符佩清要趕他,孫恪卻是個厚臉皮,把蔣慕淵搬出來當例子,在學習照顧孕婦上,蔣慕淵一騎絕塵,他們誰也比不上。
這下鬧得連皇太后都想捶他了。
符佩清問顧云錦孕吐的事兒,孫恪聽得認真,突然就想起蔣慕淵以前提過一嘴,說是顧云錦吃不香,府里特特把打小照顧她的嬤嬤從顧家請來給她做北地菜,當時孫恪笑得很大聲,這會兒記起來,顧不上笑了,而是急了。
顧家的嬤嬤就在西林胡同,一頂轎子沒一會兒就到了 符佩清可是永安府長大的,雖說現在嘴上還不挑,真等到挑起來的時候,路途遠著呢。
孫恪覺得,他得趕緊去岳家請個廚子來,有備無患。
晚膳過后,皇太后沒有留誰,叫他們早早就散了。
顧云錦回屋里,換了一身衣裳,在羅漢床上坐下,才覺得精神漸漸緩過來一些。
今日慈心宮里的氣氛,算不上沉悶,只是圣上與謝皇后之間那不對付的感覺太明顯了,才讓他們其他人不太自在。
祐哥兒在一眾長輩那兒得了不少夸贊,樂夠了,這會兒就乏了。
奶娘想抱他回去睡,顧云錦還是攔了。
到底是除夕,這會兒外頭還不算最熱鬧的,等新年一到,鞭炮炸開,便是他們這院子都能聽得清楚。
祐哥兒年紀小,顧云錦擔心他害怕,吵醒了會大哭。
奶娘顧得再仔細,也不及她自己抱著哄。
母子兩人小睡了一會兒,果不其然,那鞭炮聲一起,祐哥兒就咧著嘴哭了。
顧云錦一看西洋鐘,正正到了時間。
她柔聲細語地哄兒子,也是叫懷里的小東西和外面的動靜鬧的,心思特別柔暖,嘴上就絮絮個不停。
說她記憶里所有與過年相關的事情,有些是在北地時候,有些是在京城。
說完了再說蔣慕淵,這個大年他在蜀地,不曉得吃沒吃上一口餃子。
隨著她的講述,外頭的鞭炮聲小了許多,祐哥兒雖然聽不懂,但母親的聲音給了他安慰,漸漸地又睡過去了。
只有遠遠的幾聲鞭炮傳來,鬧不醒這孩子了,顧云錦這才停了嘴,親了祐哥兒一口。
她這會兒是不困的,念夏和撫冬也醒著,一道進來陪她守夜。
撫冬笑瞇瞇地,壓著聲兒說念夏松口了。
念夏瞪了她一眼,與顧云錦道:“您別聽她的。”
顧云錦也笑,笑過了又道:“我不聽她的,我聽你的,你跟我說。”
念夏被一言將軍了,撫冬怕笑聲大了吵醒哥兒,趕緊捂住了嘴。
“就,就再等等吧…”開了口,后頭的話也沒那么難說了,念夏道,“府里治喪,不是定事情的時候,再說了,蜀地還在打仗,等那之后,小公爺必打東異。
戰事未了,他哪里有那等空閑,少不得東西南北跑,就再等等,等空下來了…”
撫冬接了話過去:“等空下來了就直接行大禮吧,才不叫你磨蹭一兩年呢。”
念夏嗔了撫冬一眼,就這風風火火的性子,沒說出改明兒就把她送出府去,就已經很難得了。
其實,要說她像夫人喜歡小公爺那般對袁二心動,念夏自己都不信。
可她知道,她不排斥袁二,甚至是有一些依賴。
袁二會讓念夏想到自家的三位哥哥,那種親人一樣的感覺,使得她頭一次在裕門關見到袁二時,就把小名告訴了他。
夫妻之間,愛意深沉,念夏見過顧云錦與蔣慕淵相處,但她自己還體會不到那種真切情感,只是她也明白,夫妻在漫長的時光里,還有一種感情叫“家人”。
她是能把袁二當家人的。
至于其他的,時間有了,接觸多了,心里慢慢就明白了。
主仆三人,小聲說著家常事。
初一一早還要進宮,這一夜也就特別短。
年節事多,顧云錦帶著祐哥兒在初二那日回了趟西林胡同,聽風前腳把人送出了門,后腳袁二就來了。
“你來得可真是不巧。”聽風笑著道。
袁二叫他打趣多了,也不怕他笑,先大大方方拜了年,又把主子們交代的新消息轉給了聽風。
正事在前,聽風自然顧不上揶揄了,兩人說了好一陣子,才把近段時間的事兒安排妥當。
依著往常,袁二會先行離開,聽風之后要把事情都交代出去,哪知道他一抬頭,就見袁二還沒有走的意思。
袁二笑了笑,道:“夫人回娘家,幾時回來?”
聽風眉梢一揚:“你到底是想問夫人,還是問念夏?”
“問念夏,”袁二頓了頓,重復了一遍,“問念夏。”
次次不回應,今兒一問就來個大的。
聽風樂了:“我以前說你,你還端著,今兒怎么想明白了?”
“不是端著,是當局者迷,不如你這個旁觀者,”袁二答得坦蕩,道,“這會兒不迷了,就想請你多說說好話。”
聽風聞言,收了笑,一本正經起來:“問出口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不收,”袁二應道,“那宅子,施幺他們都粉刷了一回了,還買了木頭要打新家具,都給她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