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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順耳

熊貓書庫    威武不能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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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的團圓飯,沒有那么多的講究。

  閔老太太得意壞了,一杯接著一杯飲酒,話里話外,都是兒子得力。

  “兒子給你送終,女兒能給你捧牌位了?”閔老太太抿了口酒,“還給西林胡同送什么金鑲玉,我們令崢、令瀾出生時,都沒見你上過多少心。”

  本該是高高興興的一桌飯,叫閔老太太絮絮叨叨一通,誰也不痛快。

  徐老太爺氣得夠嗆,拍著桌子道:“我還沒老透呢!現在就惦記著捧牌位送終,你怎么不先去山上替我把墳做了?”

  這話說得極重。

  閔老太太唬了一跳,對上徐老太爺的怒火,酒氣醒了大半,也曉得自家太過得意忘形了。

  看得懂眼色是一回事,樂不樂意收斂又是另一回事。

  閔老太太顯然是那個不會收斂的人。

  這對老夫妻眼瞅著又要鬧起來。

  徐硯有一年多沒有見到這等場面了,他一路車馬勞頓,哪想到吃頓飯還有爭執在等著他。

  他也沒有精力勸和,干脆借口疲憊,告罪離席。

  閔老太太記掛兒子,一聽徐硯累了,哪兒還有心思和徐老太爺爭口頭長短,當即暖聲暖語的關照了兒子兒媳一番,讓兩房人都散了。

  清雨堂里閉了門,徐硯靠坐在羅漢椅中,閉目養神了一刻鐘,整個人才清明過來。

  “金鑲玉是怎么一回事?”徐硯睜開眼睛,示意楊氏在邊上坐下,他回京不過半日,又進宮面圣,家里的事情還弄不清楚狀況。

  楊氏訕訕笑了笑。

  做媳婦的與丈夫抱怨公爹婆母,原不是個合適的舉動,但楊氏曉得徐硯性情,其中是非他能辨別。

  再者,她真要埋怨的也不是公婆,而是娘家人。

  “我從頭說吧,”楊氏理著思緒,道,“原是我娘家那兒出狀況,老爺與小公爺、黃大人一道肅清兩湖官場,楊家里頭不怎么看好。

  他們擔心圣上震怒,他不會處置小公爺,可能就拿老爺與黃大人開刀了。

  因而過年時,我母親話里話外就要與我們劃清界限,不再讓我與娘家往來。

  我雖是婦人,卻也知道老爺做的是為國為民的利事,打壓貪官污吏、為民求福,這擱到哪兒都是沒有錯的。

  哪怕老爺因此遭到貶謫,您也是做了一個朝廷官員該做的事,后世自有明辨。

  我自是會與老爺同進退,娘家那兒既然不辨是非,那疏遠了就疏遠了吧…

  這半年多,已經斷了往來了。

  徐家與楊家分道揚鑣,外頭一直有些傳言,覺得我們徐家往后勢單力薄了。

  重陽那天,好似有人在老太爺跟前說道,把老太爺給氣著了,又覺得老爺在官場上沒有一個能互相扶持的親戚,就想到大姑姐了。

  云齊媳婦上個月剛生了個兒子,洗三時依舊沒往侍郎府送帖子,我們也就沒有去。

  老太爺想與顧家走動起來,使人送了個金鑲玉給孩子,老太太就…”

  楊氏這番話說得漂亮又順耳。

  不好的都是由她娘家而起,公爹婆母矛盾,也是叫她娘家鬧出來了,反正不是老徐家的不是,而她的立場也擺得明明白白。

  徐硯聽罷,感慨不已。

  他身處官場,自然曉得岳家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他也不是沒有設想過被打壓的可能。

  黃印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徐硯不同,他上有老下有小。

  可為了保全自家,而不顧心中道義?

  讀書科考、入仕為官,徐硯自有抱負,知道善惡,明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哪怕是沿著岳家鋪的路青云直上,為了前程也做過些睜只眼閉只眼的事情,官場上的圓滑、合流,他一概都懂,也混得不差,但心中的血還是熱的。

  身處一片澤國的兩湖,看到家破人亡的百姓,沒有人能視若無睹。

  在災區的每一天,都是給心中的爐火添一小撮稻草。

  況且,誰又能說,與蔣慕淵、黃印一起把兩湖翻過來,一定會遭受圣上的怒火呢?

  徐硯認為他的選擇沒有錯,會給徐家帶來的也不一定是災難,可楊家在元月里直接給他的仕途定了“死刑”,又叫對娘家掏心掏肺的楊氏都不許上門去,這就做得過了。

  岳家那幾個老太爺、老太太,在做人為官的道義上,想得還不及他的妻子明白。

  至于自家…

  徐老太爺念起了女兒,根源上是為了他這個兒子,而閔老太太與繼女的矛盾不是一日兩日了,沒什么好說的。

  “都說子不言父之過,”徐硯感嘆道,“但在大姐的事情上,是父親與母親不對,大姐不愿與我們往來,也不奇怪,換作誰能沒點兒怨氣呢。

  我也想與大姐那兒多往來,但總歸要顧忌著些母親的想法…”

  提起同父異母的姐姐,徐硯一時詞窮,哪怕是與楊氏交談,都很難準確表達姐弟之間的關系。

  楊氏倒是能領會其中原因。

  姐弟并非有天大的矛盾亦或是不和睦,況且楊氏進門時,徐慧還未出閣,楊氏知道徐慧與兩個弟弟是怎么樣相處的。

  互相之間,不冷也不熱。

  當沒有這個人,那是不可能的,可熱絡親切,就成了閔老太太的刺了,徐氏不會做那等惹是生非的事兒,徐硯兄弟亦不會讓老太太跳腳。

  這種平衡,哪怕是虛假的表面平穩,也是這姐弟三人最合適的相處法子了。

  但調轉頭來,說徐硯與徐馳對姐姐有多關心、多護著,那也是睜眼說瞎話,本就沒有那么多的親情,中間還夾著個老太太,誰替誰掏干凈心肺。

  若只論血緣,自是如此的,可牽扯了官場利益,就又是另一樁故事。

  同朝為官,昨兒仇人做了今日親兄弟的亦不是少數,何況徐硯與徐慧并未深仇大恨,像鎮北將軍府這樣的姻親,能走動的斷然不樂意疏遠。

  徐硯把楊昔豫、魏游接來侍郎府,請了先生教導,也贊同楊氏接顧云錦來長住并說服了閔老太太,有其想要名聲的想法,也是維護親戚關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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