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執了一雙破鞋正扇的呼呼生風的是六表妹——林玉淑!再一看那被打得人,X身果體,瘦小單薄,前不凸后不翹跟七表妹那身子差遠了,竟是那四表妹——林玉萍!
“這…這是怎么回事兒?”
孫紹棠頓時只覺眼前金光閃閃,耳際轟轟作響,頭也昏,眼也花,身也抖了起來,
“住…住手!”
低低的吼了一聲,一眾女人們打的打,躲的躲,林玉萍被打得臉上紅腫如豬頭,終于忍不住慘叫與眾人抓扯起來,
“你還敢躲!你還敢動手!打死你這賤貨!”
一眾人打得正歡,這時節誰人理他!
“住手!”
孫紹棠翻身坐起,怒吼一聲,
“都給我住手!”
林玉淑終是被他震到,住了手退到一邊大喘著氣,天邊已是大亮,微開的窗子,洞開的大門,光線照時屋子里纖毫畢現,該看清的都看清了!林玉淑又驚又異又恨又疼又嫉又妒!林玉淑又痛又疼又羞又恨卻還有滿滿的得意!孫紹棠此時只覺腦子空白一片,果著半身坐在那里,也不知冷,也不知熱,也不知神游到了何處,幾時能回來?
偏偏還有人嫌不夠熱鬧!門口又進來一個,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兒?”
身后又過來兩個,幾個小廝也堵在了門口,眾人面面相覷,回過神來都以袖掩面,
“四妹妹,你們快把衣裳穿上!”
林志鉞捂著眼叫道,林玉萍這時才想起自家沒穿呢!忙尋衣裳,她那衣裳上床時脫在了地上,早已踩在了林玉淑等人的腳下,忙又去拉被子,卻被那孫紹棠裹得緊緊,半分也不給她,一時又急又窘又疼又慌又怕又恨,頓時淚如雨下,
“怎得會這樣!怎得會這樣!”
原來早已謀劃好的,等天一亮,與表哥面對了面,要哭得梨花帶雨,再鬧著尋死覓活,等杏鈴找到這里來,叫得院子里個個都知道了,表哥是想賴也賴不掉了!現如今卻是自家赤身果體躺在床上,被打得豬頭一般,哥哥、弟弟、小廝、丫頭都看了個遍,
“怎得會這樣!”
林玉萍縮成一團哭得肝腸寸斷,林志鉞嘆息一聲,默默解了衣衫過去給她遮了,她便把臉躲到了衣衫里哭,卻不知身邊那人裹了被子坐在那處,也是心中凄苦!
“明明是七表妹!我昨晚明明便是約了七表妹,抱了上床的也是七表妹,怎得變成了她!難道是七表妹和她聯手騙我!”
“不…不…不,不對,昨晚我抱上床時清楚記得,表妹的身型全不是這樣,那手感與觸感全然不同!我們…我們還…”
林玉萍生的瘦弱,林玉潤高挑豐滿,那小桃兒雖要比林玉潤瘦些,但身材卻與林玉萍這種沒有長成的小姑娘身段相差甚遠,孫紹棠那里有分不出來的!他明明記得第一回…第一回是和七表妹的!
“七表妹呢!七表妹在那里?”
猛然捉住林玉萍的手,也不管她衣不遮體,只顧拉扯,后面林仲鉞聽了勃然大怒,跳過來道,
“孫紹棠,你毀了我四妹妹的清白,還要拉上我七妹妹,你是欺我林家無人嗎?”
說罷跳起來就打,他自來身健又跟著林老爺在外跑了兩年,雖是比孫紹棠年紀小,但論起拳頭來卻是比他硬多了!
這邊早已氣得雙眼赤紅的林錫鉞見他動了手,立刻跳將過來,兄弟兩人齊齊上陣將那孫紹棠按在床上一通狠揍,林志鉞忙上前攔腰抱了小一些的林錫鉞,又回頭叫道,
“你們都是死人嗎!”
外面的小廝們摸了摸鼻子,便涌進來拉林仲鉞,又礙著床上的林玉萍,手腳未免不利索,那暴怒的林仲鉞卻是兩三個人也拉不住,好不容易拉下了床,七手八腳的按著還被他蹦起來往前跳,小廝們又不敢真傷了這位爺,一不小心還被他掙脫了,
“你們快攔了他!”
林志鉞攔腰抱了一個還在張牙舞爪的林錫鉞,急得連聲的吼,眾人又叫又喊上去又按,床上孫紹棠頭臉再挨了幾拳,紅的紅、紫的紫此時也現出了顏色來,林玉萍哭得越發慘了,林玉淑帶著身后三個,被擠到一旁,此時卻看得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
“明明是林玉潤,怎么變成了林玉萍!”
續而又想到,
“管她是那個,反正敢跟表哥睡一處的,姑娘我都要打!”
倒也是想得開!
屋子里這一通正亂著,門口一聲怒吼傳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眾人再回頭,卻是林夫人與孫夫人正立在門口,待看清屋里的情景,林夫人臉上登時青筋暴凸,一股子火自那腳底板兒直冒到腦門上,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好懸沒有栽倒!
在她身后,自家妹子已青白了臉歪到一旁去了,身后的丫頭驚叫著去扶,卻是小小的個兒,那里扶得住?
“快!快!把姨夫人扶住!”
一通兵荒馬亂…
“小姐!我們走吧!”
艾葉動了動已凍僵的手腳,拉了拉林玉潤的袖口,卻見自家小姐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似諷似恨,似怨似喜,怪得她心里一陣發慌,
“小姐!”
此時林玉潤隱在那后門處,將那一屋子里的情形收進了眼底,孫紹棠那披頭散發,鼻青臉腫的樣子是看了個一清二楚,林玉萍發抖的瘦弱身子,隱在衣裳卻隱隱得意的眼神,林玉淑那咬牙扭曲,透著畸形的快意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里,林玉潤低垂了頭,捂著胸口只覺那里空蕩蕩的,雖也算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卻覺著悵然若失,心里面百般滋味,也不知從何說起!
“唉!”
她再看一眼林玉萍長嘆了一口氣,
“算來算去卻是漏算了你,自家上趕著跳火坑,旁人又能奈何!”
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冽的晨間空氣,
“走吧!”
林家出了這樣的事兒,林夫人已是壓不下了,林老爺那邊已得了信兒,
“啪!”
暴怒的林老爺匆匆趕到后院,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第二掌卻被上來擋的侯媽媽受了,
“你治的好家!管得好女兒!做的好親戚!”
林夫人自知難辭其咎,生生受了巴掌,臉上立時起了清晰的手掌印,立在那里良久才深吸一口氣道,
“老爺,妾身千錯萬錯,您留待以后再發作吧!眼下這事兒如何處置,卻要老爺來作主了!”
林老爺罵道,
“孽障,做出這等不知羞的事兒,還想老子給她遮羞嗎?一是送去那尼姑庵里,一輩子做姑子,二便是自家尋了根繩子,上吊全了名節!枉費我養她這些年,便當我沒有這個女兒!”
跪在廳堂下的林玉萍身子一縮,腫脹的臉頰已是擠得眼成了一條縫,艱難的抬頭看了看身邊跪著的男子,卻見他眉頭也沒有動一下,只呆呆看著地面,頓時心下一沉,只覺得嘴里又苦又澀,還有絲絲的腥味兒傳來!
“為什么?此時此刻,表哥都不會上前說一句?若是他能主動擔了責任,向爹爹求親,爹爹再是怒也要咬牙答應的!”
“為什么?為什么?跟之前設想的不一樣?難道…難道…因為我不是林玉潤?他便要眼睜睜看著我被送入尼姑庵嗎?”
想到這里林玉萍終是忍不住跪行向前,爬到了林老爺的面前,抱著腿兒哭道,
“爹爹!女兒與表哥是兩情相悅,還求爹爹您成全女兒吧!”
林老爺一個窩心腳踹到了她胸口,
“你這個孽障,做出如此丑事,還敢來求情!你也不要去尼姑庵了,為父便親自為你選了繩子,你自縊吧!”
“爹爹!爹爹!”
林玉萍只抱著林老爺雙腿不放,哭得撕心裂肺,
“爹爹,爹爹!求爹爹可憐可憐女兒吧!”
外面林錫鉞與她是一母同胞,也哭著過來跪在林老爺面前,
“爹爹!爹爹,孩兒求您,饒了姐姐這一遭吧!”
正在這時,那昏過去的孫夫人被小丫頭扶到了堂上,
“母親!”
孫紹棠見了立時挪了過去,卻被孫夫人一耳光打在臉上,
“孽子!枉讀圣賢書!枉為母多年含辛茹苦教導與你!真是我孫家不幸!我便是死后也無臉去見你死去的父親!”
說罷恨恨瞪了兒子一眼,便被攙著到了林老爺面前,
“大姐姐、大姐夫,此事全因我兒而起,辛苦教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姐夫您真忍心讓她一根繩子便去了性命嗎?四姐兒不過才十五啊!即是我兒鑄下大錯,便要他來彌補…”
說罷,推開丫頭,卟嗵一聲跪倒在地,
“大姐姐、大姐夫,是我教子無方,二妹妹便在這里與你們陪罪!只求你們念在兩個孩子幼小,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允了這門親事,讓佑陵娶了四姐兒,一生一世尊她重她,決不負她,若有違背,不用你們,便是我也不能放過他!”
林夫人聽了忙流著淚過來攙起孫夫人,轉過臉來哀求道,
“老爺!”
林老爺冷哼一聲卻把臉撇到一邊,林夫人過來便跪,
“老爺,我也求你了,四姐兒從小生母早亡,又自來體弱,薛姨娘死后,老爺將她交在我手上,是我管教不嚴,要打要罰也是妾身該得,只求老爺看在她那可憐的生母面上,允了這門親事,給她一個活路吧!”
“爹爹!爹爹!”
廳堂里哀求聲一片,林老爺卻轉身只冷冷盯著不發一言的孫紹棠,孫夫人見了忙去拉了兒子過來跪下,見兒子不言不語,不由暗暗掐著他胳膊,只到把那長長的指甲陷進了衣服里,隱隱有血紅透出來,孫紹棠才緩緩跪行而來,在林玉萍身邊停下,低頭一字一句道,
“姨父,我孫…紹…棠…定…不…負…林…玉…萍,一生一世尊她重她,決不負她!若有違背,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