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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節 事來

熊貓書庫    嫁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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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還有兩日就是大年節,滄州城中便開始熱鬧起來,各處南北行貨,四下東西名品自有人大包小包雇了馬車往家里送,喜的那些車夫、苦力們忙數錢;也有那附近的鄉鎮到城里來賣山貨、水果、自家出產的大醬、零嘴兒等零七雜八的,卻不知規矩,隨處亂擺,忙得那巡城的衙役吆吆喝喝,推推搡搡,大冬天的出一身汗;又有那富貴的人家行善積德,提前兩日便支了棚子,又施粥又散錢,還請了坐館的大夫,免費行醫施藥,街市上人來人往,有圍著看的,有跟著搶的,人聲喧嘩;酒樓茶肆也是高朋滿座,喝酒的、唱曲的、請客的、宴友的,伙計、小二們忙得腳不沾地,掌柜的臉也笑爛了,手打算盤也快抽瘋了!

  這幾日實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林府里也是早早掛了喜慶的燈籠,擺件陳設也是鋪陳一新,還在外頭支了棚子施粥、贈餅,林夫人忙得團團轉,卻是暗嘔在心,那日里趙家送來的東西,被林老爺大手一揮全數搬入了林玉潤的院子,只氣得她一口老血憋的成了內傷,強笑道,

  “七姐兒那院子小,怕是擺不下!”

  林老爺紅光滿面、志得意滿,年底結算下來,鋪子里、莊子里收益見漲,很是令林老爺欣喜,一聲令下鋪子里、莊子里人人有賞,府里面兒子、女兒們的紅包兒也是包了又大又實在只等著大年夜里發了,此時他正在興頭上,揮手笑道,

  “七姐兒那里放不下,便放到劉姨娘院子里,左右她出嫁時你再給她添些,都要抬出去的!”

  氣得林夫人一個倒仰,心道,

  “三姐兒那里你不聞不問,全是我一手操持,怎得到了七姐兒這里便是又打首飾又添妝的,她一個庶出的女兒嫁妝還要越過嫡出的去,這傳出去讓我們三姐兒如何在婆家立足!”

  也幸賴她不知林老爺那私下十萬兩的事兒,若是被她曉得了,只怕這整個林府都要被她翻過來!

  這廂林夫人一邊指使著眾人忙年節,一邊還咬著牙把一應的好東西送到林玉潤院子里,可把小丫頭艾葉和廖婆子、楊婆子三人忙壞了,那東西進了院子便是三人的事兒,又是對著單子找東西,又是商量著怎么順、怎么放,可是累得夠嗆,有時竟連林玉潤面前的茶涼了,也沒顧得上去換。

  林玉潤看了只是笑,也不去理會她們,見三人忙亂,便自家關在屋子里看那趙旭送來的匣子,里面是一對大如嬰兒拳頭的珠子,到了夜里要發光,湊到一起放到繡架旁,卻是比那蠟燭還要亮上幾分,

  “這珠子光柔,不傷眼,小姐若是繡東西便擺在旁邊,就當是我在旁邊守著你了!”

  “呸!”

  林玉潤聽了羞得瞪他一眼,拿帕子捂著輕輕的啐了他一口,越發的沒臉沒皮了!

  那壞人被她啐了也不惱,只是笑,

  “我還小姐送了幾盒了唇蜜來,據說抹了那東西,嘴兒都是甜的!”

  說罷還拿眼盯著她嘴兒看,顯是想起了那日他們躲在柜子里干得“好事”來,恨得她只想撩了裙擺兒踢他兩腳,無奈身處廳堂中,上有父母旁有姐妹,只能恨恨然以眼泄憤,那廝倒是不疼不癢,指了那匣子里的紅錦墊道,

  “小姐閑時記得想我!”

  手托香腮,憶起那日送禮的事兒來,林玉潤面紅似火燒,只覺一個身子都熱了起來,忙拿那涼了的茶灌了一口,

  “呸!呸!呸!”

  才不去想那無賴!壞人!

  打開了匣蓋兒,掀了那紅綿墊子,下面卻是一張紙,打開來一看,上面幾個人名兒,

  “崔氏、周福、王三、趙四、九兩、”

  五個人名,林玉潤偏著頭想了想,便叫艾葉,

  “艾葉!”

  樓下的艾葉急匆匆跑上來,兩手兒袖口卷著,裙擺兒也掖到了腰間,

  “小姐,您有何事吩咐?”

  “這府里近日是不是進了人?”

  “前陣子老爺打發了一些出去,又進了些人,夫人院子里有,大小姐院子里有,好像四小姐院子里也有,我們這院子卻是沒有人進來!”

  林玉潤把那紙條兒給她看,艾葉識字不多,磕磕絆絆的看了,

  “你看看,有這些人沒有?”

  “這個崔氏像是在大廚間幫廚,其他的都是男子,應是外院,奴婢只能去問問!”

  “那便去看看,他們都在那里做活?”

  艾葉領命去了,不多時便來回話,

  “小姐,這周福去了二少爺那里,因是洗硯居有兩位少爺在,王三、趙四便去那里幫著打掃、跑腿,九兩在老爺院子里,端茶倒水跟著林忠大管事呢!”

  “哦!知道了!”

  林玉潤點頭笑,心道,這人竟是把人安插到林府上來了,把名字給她自然是想讓自己用了,又覺他行事霸道,卻又暗感他貼心入微,與他那莽撞的樣子實在不符,一顆心又酸又甜也不知什么滋味!

  只呆坐在那里癡癡的笑了一陣,待到晚飯時,便命了艾葉過去大廚房,

  “你尋個空兒給那姓崔的廚娘遞個話,就說七小姐知道了!”

  艾葉令命去了,回來卻端了一盤香酥芝麻片,一盤梅菜扣肉餅兒,一盤蔥油千層酥,

  “崔媽媽說了,您的口味她最是知道,咸口兒的!”

  林玉潤洗了手拿了一塊放進嘴里,微微一笑道,

  “這下子,我卻是有口福了!”

  轉眼便到年節下,一大早林玉潤便換了新衣裳,仔細打扮了一番去了前院,因是年節便不似平日那般素淡,微微上了些妝,卻是用了那壞人送的唇蜜,抹在嘴上想起那廝的話來,竟覺得臉也紅了,唇也燒了!

  急匆匆趕到前堂,上面早坐了林老爺、林夫人并孫夫人,林家幾位少爺、少姐也都到了,便過來男在前,女在后,一溜兒跪在地上的墊子上,先給林家二老拜年,

  “祝您二老極婺聯輝,鶴算同添,壽域同登,椿萱并茂!”

  林老爺笑得老臉放光,忙讓小廝把紅包托在盤里給端去,林夫人也笑著讓丫頭散了紅包,幾人又過來給孫夫人拜年,梅草極是機靈,已托了盤子立在孫夫人身后,將那紅包一一散給了幾位少爺少姐,孫夫人見了那一個個鼓囊囊的紅包兒,抬首看了一眼自家大姐姐,心下感動,

  “自家這大姐姐,卻是處處在與她做臉!”

  又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小丫頭,小丫頭不言不語將那原來準備的幾個荷包又收了起來。

  這邊廂幾個小輩兒鬧嚷嚷正在數紅包,林仲鉞鬧著自家的少了,非要大哥分一半兒來,這邊林玉淑嘟嘴說爹爹偏心,怎得七姐兒的紅包也要大些,非要跟林玉潤換不可!

  林老爺只是摸著胡須笑,見他們鬧得兇了,便又叫身后的林忠指著林仲鉞道,

  “這老二鬧得實在不像話了,去!去!去!再包十兩銀子給他,堵了他的嘴!”

  那邊林仲鉞笑嘻嘻接了,林玉淑卻不肯了非要比二哥多些才行,林夫人只得又包了十兩銀子給她,才算了了事兒!

  吵鬧鬧吃罷午飯,又去街市,天擦黑時才回來,又吃晚飯,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便就按捺不住了,小輩兒們便叫了小廝、丫頭們去到院子里放煙火,林玉潤幾個帶著丫頭們躲在柱子后面,待到點了火才探頭去看。

  林仲鉞與林玉淑卻是結成了一伙,盡將那爆竹往那丫頭、小廝的人堆里扔,那兒人多便扔那里,引得一干子人尖叫驚喊四散逃開,鬧了一陣,眾人都不敢過去,他們見面前沒了人,便又來鬧林玉潤幾個,嚇得她們連連尖叫往廳里跑,引得林夫人出來拉了兩人好一頓教訓,林老爺卻笑道,

  “盡他們去鬧,盡他們去鬧!別真燒到你幾個妹妹就是!”

  眾人見兩人勢弱了,又大了膽子圍攏過去,在院子里嬉鬧成一片,這邊林玉潤笑了一陣兒卻是嫌吵得慌再不出去了,又不愿去廳里便帶了艾葉尋了一處廊下坐了看他們鬧,艾葉呆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鉆到人堆兒里去了,

  見自家二哥在人堆里左躲右閃,身手矯健,不由想起那人來,

  “那無賴也不知在作何耍,依他那身手只怕只有他暗算人的,也無人能暗算得了他!”

  繼而又想,

  “依那廝的脾氣,只怕也無人敢往他面前扔爆竹吧!”

  想著想著竟笑了起來,卻聽得旁邊一聲,

  “七表妹!”

  林玉潤轉過頭來,臉上笑意未散卻見身旁那人長身玉立,俊俏斯文,微微一愣,站起來福身,

  “表哥!”

  孫紹棠自持年紀漸長也不愿陪小的們瘋玩,只陪在母親身邊說話,一雙眼兒卻忍不住在那院中人群里搜尋,一時不見了林玉潤的影子,坐了半刻終還是忍不住過來尋,卻見她坐在那偏廳的門廊前,璀璨奪目的煙火映在她那臉兒上,竟都要被她艷麗無雙的容貌壓下風頭去,再那么眼含春色微微一笑,便似在這隆冬時節已遍開了一地的春花,照得人頭昏眼花,心兒撲嗵嗵跳個不停!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七表妹!”

  林玉潤見他過來,竟還又邁上前一步,隱隱想來拉她手一般,唬得她連退了兩步,身子抵在了柱上,

  “表哥,你這是作甚?”

  孫紹棠暗暗咬了舌尖,忍住心中激蕩,

  “七表妹,等下你尋了空子,去洗硯居那處撫風亭等我!”

  林玉潤搖頭,

  “不去!”

孫紹棠急急伏下身去,貼近林玉潤耳邊道  “我…我…有許多話兒要對你說!表妹,你來,我已想到了法子,定能讓我們兩人如愿的!”

  林玉潤咬牙心中冷笑,問道,

  “什么法子?”

  “你來那撫風亭,我便告訴你!”

  林玉潤眼珠子轉了轉,我本待過了這了年才收拾你,只如今你這么急的性子,我便成全你就是!

  想到這里點了點頭,

  “待我尋了空子才行,我穿那件白狐毛的披風,表哥可別認錯了!”

  孫紹棠點點頭,終是忍不住貼過去深深在她頸間嗅了一口,

  “你定要等我!”

  林玉潤忍了心中惡心,點了點頭一把推開他匆匆跑了出去,留下孫紹棠立在那處,癡癡看著她背影,直待小丫頭過來問,

  “表少爺,廳里二位夫人都在找您呢!”

  “知道了!”

  孫紹棠收拾了心緒,轉身離開,卻不知自他走后那陰影處卻閃出一個人影來,借著煙火的光華,一張蒼白柔弱的臉兒露了出來,卻是那林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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