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五月,氣候宜人,各種花都開了。
郊區的別墅里,林瀟起了個早,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她的病,經過這幾年的治療,基本已經痊愈,她已經兩年沒有復發,藥也停一年了。
這幾年,她在這里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回想當年那些事情,仿佛做了一場夢,等夢醒了,一切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父母坐牢離開了她,丈夫出國拋棄了她,可笑的是,等她幡然醒悟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并不愛當年那個讓她發瘋的男人,她只是貪戀這個男人背后的權利地位而已。
手機進來一條微信——“姐,媽今天什么時候出來?”
沒錯,是林渝發來的。
林瀟平靜的眼神中倏地浮現出了駭人的恨意,她雖然瘋過,但并沒有失憶,她清楚地記得林渝與宋亭威雙雙背叛了她,也記得宋亭威在他們的婚禮上當眾為林渝挨了一刀。
她記得那天的血,也記得那天的恨。
因為林渝,她愛而不得,她發了瘋,她失去了一切本該屬于她的東西。
看守所門口 因為林瀟一直沒有回復,所以,林渝干脆早早就在外面等了。
顧東君從車里拿了一件披肩披在她肩上,“這里風大,坐車里等吧。”
他們的女兒才四個月大,出了月子之后林渝還是時常腰酸,他怕她站得太久又會腰酸。
“沒事,我想看著我媽出來。”
顧東君嘆氣,“這么多年來她一次都不愿意見你,你把她當媽,她未必把你當女兒。”
“沒關系,我已經不奢望她把我當女兒了,我也做好了她會對我冷言冷語甚至惡言相向的準備,可是,畢竟是他們撫養我長大,沒有他們,就沒有我。”
顧東君報以理解的眼神,“好啦,你我還不知道么,我只是心疼你。”
“如果你有事就先走,我一個人等也可以。”
“我沒事,我陪你等。”
不一會兒,遠處開來一輛車,這里比較偏僻,很少有車開過來。
“那是林瀟嗎?”顧東君問道。
林渝定定地看著那車,不確定地說道:“應該是吧。”
車子慢慢停下,那是一輛非常普通的私家車,精心打扮的林瀟從車里下來。
昔日的兩姐妹終于相見。
林瀟比以前越發的成熟嫵媚,精致的妝容無可挑剔,得體的著裝優雅大方。
林渝大概是生了寶寶的緣故吧,簡單地將頭發綁在腦后,少了青澀,多了幾分母性的光輝。
她們以前就屬于截然不同的人,現在更加不像了。
“姐。”林渝先開口叫她。
林瀟先是端詳了一下顧東君,顧家的兒子都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且都是身份尊貴,地位崇高,正是她夢寐以求的擇偶對象。
“你們…在交往?”
“我們已經結婚三年了。”
林瀟的表情略微驚訝,這渾渾噩噩的幾年,仿佛有一種“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虛晃感。
“哦,是么,那就恭喜了。”她看著林渝,眼神之中帶著幾分嫉妒,“恭喜你找了一個不錯的靠山。”
林渝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感覺到姐姐的這份祝福太過刻意,想來,姐姐還在恨她。
過去太多的誤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誤會也成了往事,對林渝而言,那些舊事就如同時光里的流沙,那些傷痛也已然從指縫中悄悄溜走。
可是對林瀟而言,恍如昨日之事。
“其實你不用過來,媽見到你,恐怕獲得自由的喜悅感都會大打折扣。”
林渝:“…”
顧東君站出來說:“這只是小渝的一份心意,你…”
林渝趕緊拉住他的衣袖,制止他繼續說。
林瀟忽而笑了一下,立馬換了一副表情,隨即熱情地牽過林渝的手,歡喜愉悅地說:“幾年不見,跟你開個玩笑。”
林渝又一愣。
林瀟張開手臂抱了抱林渝,眉角的眼神含著春,有意無意地略過顧東君的臉龐。
顧東君轉頭望向看守所的大門,假裝沒看見。
這時,門開了,一個身穿樸素衣裳的短發婦人從門里走出來。
顧東君是第一個看到的,但他愣是沒有認出來,這是朱曼玉嗎?
五年的牢獄之災,沒有了華貴的衣裳,沒有了昂貴的珠寶,沒有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朱曼玉模樣大變。
如今的她,腰肢渾圓,面頰蒼老,眼神黯淡,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歲。
所以,顧東君不敢認。
他只說:“有人出來了。”
林瀟回過頭去,林渝也翹首望去。
“媽。”林瀟是探望過朱曼玉的,一眼便認了出來。
林渝遲疑片刻,跟在林瀟的后面小跑過去。
近看朱曼玉,更覺蒼老,連林渝都差點認不出來。
林瀟緊緊擁抱了朱曼玉,“媽,您終于出來了,我好想您。”
“媽…”林渝緊張極了,看著朱曼玉渾濁的眼睛,她看得有些心酸。
“瀟瀟,你怎么又瘦了?”朱曼玉一個勁地拉著林瀟的手,親熱得不行,完全不看旁邊的林渝。
林渝看著她們母女倆熱絡歡喜的樣子,竟然插不進一句話。
顧東君不忍妻子受冷落,便過去把林渝半摟在了懷里,他磨磨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沒事。”
林渝的眼圈已經紅了,要不是有顧東君的撐腰,她恐怕會在她們的面前掉眼淚。
朱曼玉和林瀟說完之后,這才看向了林渝,可是,她的眼神里全是疏離。
“你也來啦,其實用不著,有瀟瀟接我就行了。”
“我…媽,您還好嗎?”
相比較林渝的激動,朱曼玉就非常淡定了,“我沒什么不好的,五年的時間,我也想開了,以前的事情就別提了,互相諒解吧。”
林渝開心不已,連連點頭,“好,好,那…”她回頭看了顧東君一眼,又看向朱曼玉和林瀟,“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我已經訂了座,不必…”
林瀟嘴快,朱曼玉及時打斷她,“既然瀟瀟已經訂了,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也不用另外再找地方。”
林渝:“好。”
顧東君開車緊緊地跟著林瀟的車,看著林渝開心的樣子,他忍不住提醒道:“當年的事情明明是她們欺人太甚,現在她卻自己說別提了,這是什么道理?她有什么值得你諒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