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淅淅瀝瀝的春雨一直在下,不大,卻沒有要停的意思。
林淺撐著傘走在雨里,顧城驍就冒著雨跟在她的身后。
他穿的是軍綠色的短袖棉T,一碰到水就會變成深綠色,此刻他的肩上背上已經濕了,一目了然。
林淺穿著毛衣都覺得冷,她一看到他穿著短袖,又在淋雨,就更加覺得冷了。
于是,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腳步,撐著傘,站在原地等他。
顧城驍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中的傘,兩人合用一把,“謝謝。”
林淺始終不敢看他的眼睛,邊走邊問:“你真能幫我查?”
“其他我不敢說,但查案這件事,我敢說,沒有人會比我更專業。”
“但是我爺爺已經過世了,光憑這兩種藥片,也證明不了什么。”
“那你又怎么一口咬定是容子衿加害爺爺?”
林淺心想,她都什么都沒說呢,他就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既然身邊有一個查案高手,又熟悉爺爺和容子衿,不用豈不是浪費?
于是,她說:“爺爺有一本筆記本,在我車上,你看了就明白了。”
“好。”
林淺的車就停在路邊的車位上,她一走近才發現,一輛龐然大物停在了她的車前,這不就是顧城驍的座駕么!
顧城驍卻一臉驚訝地說:“這是你的車啊,真巧,停一塊兒去了。”
林淺白了他一眼,沒接話,誰跟你真巧,我還真巧跟你一起活在21世紀呢。
上了車,林淺也不含糊,直接翻到筆記本的最后一頁給他看,“這是爺爺留下的話。”
顧城驍一蹙眉,不是震驚和詫異,而是心痛和惋惜,想到老人家晚年的無助和凄涼,他真的感到很心酸。
“爺爺前面的日記當中有沒有提及?”
“沒有,爺爺搬進林公館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記到大伯入獄就停了,那時候爺爺被查出患有輕微的老年癡呆,我猜想爺爺那時候并不知道有誰在害他,而且他忘東忘西的,也記不全了。”
“筆記本能不能交給我?”
林淺猶豫著。
“你放心,我只是想拿走研究一下,鑒定一下筆跡以確定是爺爺的字跡,等鑒定好了就還給你,我保證完好無損。”
“好吧。”
“藥瓶子是怎么發現的?”
“前幾日家里整理爺爺的遺物,工人清理衣物的時候,藥瓶子從衣服堆里掉出來的,用塑封袋包著,我覺得奇怪就收了起來。至于小藥片是夾在筆記本里,我翻看的時候掉出來的。”
“爺爺的遺物都還在嗎?”
“當時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所以工人清理的時候我也沒有在意,現在該清理的都清理走了,只有這本筆記本。”
“都清理掉了?爺爺那些藏品呢?那些可值不少錢。”
說到這個,林淺更是來氣,“爺爺生前收集了許多字畫古物,我爸本來想把爺爺的房間整理出來放置爺爺留下來的藏品,結果一整理發現,值錢的東西全沒了。林唯一趁爺爺生病腦子不清楚,就陸陸續續偷光了爺爺的藏品,賣了換錢,早揮霍光了。”
“她說是爺爺送給她的,死無對證,我們也拿她沒有辦法。不過還好那幅齊老的畫還在,她說買家怕是贗品不敢買,這才留了下來。爺爺收藏的東西當中,就齊老的那幅畫最值錢,所幸還在。”
顧城驍感到一陣沉痛的悲哀,爺爺好不容易跟小兒子團聚,卻不想被小兒子的媳婦和小孫女給坑了。
“如果我不走,或許爺爺還能開心點,或許早早發現爺爺的藥被動了手腳,或許,爺爺不會死得這么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爺爺臨死前那種絕望悲涼的眼神,他到死,都不能瞑目。”
顧城驍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她這么難過,就想拍拍她的肩膀。
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她,她就移開了。
“你看了,有什么結論嗎?”她冷冷問道。
顧城驍停在半空的手只好收回來,尷尬地擼了一下短短的板寸頭,“也就是說,現在沒有其他更有利的證據能證明爺爺的藥被動過手腳。”
“是。”
“那我也不能這么快就下結論,查案看的是證據,而不是直覺。”
“能查到嗎?”
“只要她們做過,就肯定會留下痕跡,而且她們遇到的是我,這世上只有我不去查的,沒有我想查還查不到的。”
“…”這話雖然聽著爽快,但林淺怎么那么擔心呢?擔心他會不會已經查上她的孩子們了,那可不行啊。
說著,顧城驍順其自然地拿出手機,說:“加個好友吧,有情況了通知你。”
林淺停頓住,車里的空氣也都仿佛凝住了。
“咳咳…加個好友方便聯絡嘛,”顧城驍見她無動于衷,又干干地收回了手機,“我還是原來的號碼,你要想問進展,就打給我吧。”
林淺冷冷地拆穿道:“你顧大首長有通天的本領,即使我換了號碼又怎么樣,還能有你查不到的事?人與人之間能不能真誠一點?你少套路我我就謝謝您了。”
“…”顧城驍啞口無言,他就說刻意討問號碼這一招不好,鯨魚還非說好,這個表姐夫不靠譜啊。
“好了沒事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你下車。”
“…”顧城驍往窗外看看,尷尬地說,“這雨好像比之前大了。”
“你的車不就在前面嗎,暴雨你都狂奔幾公里,這幾步路,這點雨,怕什么?”
“下車!”
“好,好。”顧城驍將筆記本裝好,不情不愿地下了車。
林淺開車走了,時不時看一眼后視鏡,顧城驍的車一直不遠不近地尾隨著她。
她告訴自己,他不但活著回來了,還四肢健全沒有殘疾,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她就是沒辦法這么輕易地原諒他,憑什么他說離婚就離婚,憑什么他想復合就復合?
更何況,他還沒說要復合呢,說不定人家早跟鄭紫琪出雙入對了,她還在這里自作多情。
想起鄭紫琪,想起那天他們兩人親密的舉動,她就有說不出的心酸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