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衛同知才開口說了一個字,馬車便突然停了下來,停的突然,他整個人險些撞上了對面的車壁,還好衛瑤卿眼疾手快,將他拉住了。
“怎么突然停了?”衛同知掀開車簾,探出身去,口中抱怨,“老蔡,你怎么趕的馬車?”
才探出頭去,對上的不是老蔡,而是一個五官端正、身形高大的武將,老蔡縮著腦袋站在一旁瑟瑟發抖,顯然馬車驟停是眼前這位武將所為。
衛同知皺了皺眉,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對眼前這位武將毫無印象,便問道:“不知閣下是?”
那武將身后還帶了一小隊十來個官兵,聞言取下腰間的牌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便收了回來,開口道:“我姓胡。例行檢查,還望這位大人莫要怪罪。”
他這一晃,衛同知還未看清,但也不好開口再看,便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那武將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他身后,衛同知轉身正對上了一只探出來眨著眼睛好奇看著的小腦袋,也不知道這丫頭什么時候探出頭來的,他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只轉身對那位姓胡的武將解釋道:“這是我侄女。”
那武將點了點頭,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衛同知先從馬車上下來,而后是衛瑤卿,下來的時候大抵是急了,沒站穩一個踉蹌撞上了那個武將,不過一瞬便退了開來。
武將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只是掀開車簾上了馬車進去仔細檢查了一番,才下來,而后冷聲道:“你們可以走了。”
“怎么回事?”衛同知察覺到身后有人推了推他,回頭看身后,見是衛瑤卿,忙咳了一聲,轉過頭去,追問,“本官好歹乃朝廷三品大員,胡大人你不說一聲便檢查我的馬車,本官讓你查了,你卻不答一言,是不是太不將本官放在眼里了。”
“我便是不答又如何?”那武將哼了一聲,“有賊子盜取本將身邊機要之物,本將看著那道人影往你們這邊而來,自然該查!”
“胡大人丟了何物?”衛同知拱了拱手,神情真摯,先自退了一步。
對方這話明顯想要息事寧人,武將思索了片刻,將腰間的牌子取下遞過來:“實不相瞞,有人盜取了本將的腰牌,本將生怕他借腰牌做出什么事來,便一路追到這里,那人到這里便不見了蹤影,方才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
衛同知聞言哦了一聲,感慨道:“如此啊,倒確實是要緊事,胡大人你…”
話未說完,便突然響起了兩聲輕扣聲,卻見身邊的衛瑤卿已經伸手去敲那牌子了,聞其聲,似金石之聲,她奇道:“這牌子怎么了?”
武將先是一怔,而后收回手,仔細看了片刻手上的牌子,復又掂了掂,又掛回了腰間,而后一拱手:“冒犯兩位大人了,請!”
衛同知訝異了片刻,抬手還禮,待武將走后,兩人坐回了馬車。
“怎么回事?”衛同知奇道,“那個胡大人的腰牌被偷了?還是虛驚一場根本沒被偷?又或者,”他神色凝重了起來,“他在盯著我們衛家。”
“這倒不是。”衛瑤卿看著衛同知凝重的神色,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今天告訴衛同知的太多了,以至于但凡有些意外,他便起了疑,生怕是不是懷國公或者別的什么人派來的。
“是了,他一開口就喊我大人,說明他一早便知這是我衛家的馬車…”衛同知還在說著。
衛瑤卿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伯父,你身上穿著官袍呢,我身上也穿著陰陽司的袍子呢!”
聰明人也有犯傻的時候,衛同知一怔,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咳了兩聲,挺了挺要背,問她:“你怎知不是?”
一塊墨底金字的腰牌出現在了眼前。
衛同知臉色頓變,接過腰牌翻了翻:“這不是那位胡大人的腰牌么?怎么在你手上?”
“不,這不是胡大人真正的腰牌。”衛瑤卿收回腰牌,拿捏在手中敲了敲,如金石之聲,“是不是同方才我們見到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瞧著是差不多。”衛同知揉了揉眉心,“不過我不曾細看,這又怎么了?”
“這是第一塊,也就是胡大人攔下我們時給伯父看的那塊腰牌。”衛瑤卿說著手中腰牌一晃,“胡大人當時是這樣的,很快,伯父根本沒看清楚吧!”
衛同知點了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有人偷了胡大人的腰牌,胡大人追到我們這里,而后同我們說了一番話,那腰牌卻又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換回來了,所以后來胡大人放我們離開了。”衛瑤卿道,“一位朝廷官員,隨身攜帶著一塊與自己身份腰牌一模一樣的假腰牌,這本就是一件怪事。”
衛同知奇道:“你怎么知道這塊是假的?”
衛瑤卿轉了轉那塊腰牌,將側面對準衛同知,也不知捏了那腰牌的哪一處,那腰牌竟從正中分離了開來。
衛同知看的驚訝不已:“如此逼真,且如此精妙的機關!”
“下九流的手藝人,伯父可能很少遇到過。”衛瑤卿道,“天下之大,有個地方曾有位專賣幼童嬉鬧之物的手藝人做出了這么一種叫末子的牌子,一開始是那個地方的大人用來哄孩子的,而后便專供幼童玩樂。”
“你知道的真真不少。”衛同知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竟連這樣的事情都知曉。”
因為我曾經見過呀,她心道,而后嗯了一聲,道:“曾在一本書里見到過。”
“什么書?”
“不記得了。”
這個答案…衛同知搖頭失笑,意料之中,他頓了片刻,又道:“你手上這塊是不是下馬車時從胡大人那里…呃,拿到的。”他不好意思說偷,但這手段,不過碰了一下,就到手了。他心道,真是不做個梁上君子簡直辱沒了她。
衛瑤卿點了點頭:“是那個時候。我趁機將真的換了回去,將假的拿了回來。”
“那真的是哪里來的?”衛同知奇道,他可清楚的很,方才他二人一直在說話,可沒時間去偷胡大人的令牌。
“就是方才馬車停下的那一下出現在伯父身邊的。”衛瑤卿說著從身后摸出了一只小布袋,從布袋中摸出一枚蜜餞扔進了嘴里,“我看到那胡大人來攔車,便將此物藏了起來,順帶跟他換了一換。”
衛同知點頭,又驚疑道:“你這蜜餞哪里來的?”方才除了一包干果,沒有別的呀。
“同腰牌一道出現在伯父身邊的,大抵是報酬吧!”女孩子說著遞了一枚過去,“伯父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