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鮮血淋漓的斷臂,西丁王恨不得身化巨獸,將樓溷一口吞下,可此時,除了拋下葁老太君與人類同盟者,耗去全身半數精血,施展綠魔一族的血遁秘術逃亡,他什么也做不了,狼狽逃竄時還不忘記丟下·
“樓溷,老子死也不會放過你的!等著老子的百萬大軍吧!”
四周受到強烈沖擊而產生的類似虛空亂流般的漩渦,猶未停止,目送西丁王像一條被斬斷尾巴的狗,慌不擇路地逃走,樓溷忍不住縱聲長嘯,多年抑郁一朝吐盡!
數千年來,樓溷與西丁,暗中交手不下數十次,每一次都以樓溷的敗退結束,究其根源,就在于西丁本身就是一位強大的煉丹大師,每次戰斗進入消耗階段,樓溷就完全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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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打的樓溷,流水的煉丹師。”
這句充滿諧謔嘲諷的話,就是西丁帶給樓溷數千年恥辱的最好見證。與其說樓溷是敗給了西丁,不如說是敗給了西丁的煉丹術。
但今天,樓溷可謂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等若是在西丁最引以為傲的領域,堂堂正正將其擊敗,斷其一臂倒在其次,狠狠地挫傷了西丁的自信,勢必在其心靈中烙印下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即便西丁日后能修復斷臂,補回消耗掉的半身精血,卻絕對無法安然渡過第九劫了!
心魔生,毀于天劫。
樓溷始終記得化龍窟入口石壁上雕刻的這七個字。
所以他才會舍得花精血繁衍出后人,不惜苦苦等待一個讓他可以心無掛礙去渡劫的契機。
他知道,自己等到了。
只要能把盧西奧大師留在極地王庭,傳位覓然之后,王庭絕對能夠憑借大師煉制出的丹藥,在坊市一炮打響,極地王庭的財富將急劇增加,最關鍵的是,七百多萬極地魔人的衣食真正有了著落。
盧西奧大師的煉丹之術,比西丁王都要高明不知多少,這一點,方才已經得到了驗證。
樓溷覺得覓然這次哪里是帶回了一個大師,簡直就是給極地王庭找到一座移動的寶庫!
沉浸在獲勝的喜悅中,樓溷傻乎乎地站在虛空里浮想聯翩,驀然,他狠狠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怒罵道:“樓溷啊樓溷,西丁那老賊不是說葁老太婆和人類修士,也潛入王都了嗎,你居然還在這發愣,要是盧西奧大師有個三長兩短......”
樓溷祭出一件從不輕易使用的飛行魔器,不要命地催動著,朝王都急速遁去。
他心急如焚,想到自己竟犯了一個如此嚴重的錯誤,真是不值得原諒。
王都遙遙在望,樓溷迫不及待地釋放出魂識,卻感知到自己隨手布下的那個結界已經不復存在,頓時,一顆心如同墮入到萬年冰窟,險些讓飛行魔器偏離了軌道。·
“出事了,果真出事了,老子果真有夠蠢,為什么要中西丁那老賊的調虎離山呢?擺明了,他們就是沖著盧西奧大師而來的......”
王宮大殿廢墟之中,極度虛弱的覓然,嬌羞卻幸福地躺在蕭怒的懷里,她從未覺得一個男子的懷抱,能讓自己感覺如此安全如此溫暖,她甚至忘了,大殿中有著無數雙眼睛,正看著自己。
她感覺到神魂開始恍惚起來,她竭力掙扎,因為她要自己永遠記得這種感覺,她怕自己會忘記,是這個神奇的男子,一再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候出現,舍生忘死地搭救自己,在落魂墟是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沸元丹和爆魂丹,早將覓然的魔力與魂力耗得點滴不存,雖然她竭力抗拒自己陷入暈迷,可這種虛弱連希音大師都抗拒不了,遑論她。
覓然終于暈了過去,暈迷前的瞬間,她感覺到那只微暖的手掌,輕輕的開啟了自己的唇,有幾粒充滿奇異香味的丹藥滑了進來,她的意識就停留在那一刻。
廢墟上的結界終于無聲崩散,守候在外的上萬名禁衛軍都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卻始終沒等到大統領下達命令。他們不知道,在這種外敵入侵的重要時候,為何二統領犀將軍不見人影?
大統領娿將軍驚怒交加,只感到有股怒火,從腳底直沖到天靈!
因為,他看到,廢墟中,有個烈焰魔青年,橫抱著自己夢寐以求而不得,千嬌百媚的覓然公主殿下,就站在龍椅碎片之中,而王座和太子殿下卻不見蹤影。
如果他不是忽然發現,那些一向眼高過頂的王公大臣們,規規矩矩的垂手站立在大殿中,好似拱衛著什么,娿下意識的以為人群中間的是太子殿下仐鷺,否則,娿恐怕早就飛身沖上前去,將這個烈焰魔青年的腦袋擰下來了!
整座王都,甚或是整個極地王庭,有誰不知道,覓然公主殿下,是他娿看上的女人!
如果覓然公主有朝一日登上了王位,她招贅的王夫只能叫一個名字,那就是————“娿”!
這些年來,娿已經打死打殘追求覓然公主的王者數十個,就算王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官員,都明里暗里地支持太子殿下仐鷺,而仐鷺也親自招攬過他數次都被他拒絕,娿是唯一一個旗幟鮮明站在公主殿下一邊,支持她繼位王座的王都豪強!
九萬禁衛軍,有六萬都歸娿統轄,他在王都的聲望,足可以排進前四!
娿已經被妒火焚燒得快要失去理智,但他還是習慣性地掃視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大殿,他很意外的發現,除了那個膽敢抱著公主的烈焰魔青年,除了十幾個貌似前來參加首席大師競選的家伙,剩下的都是王公大臣,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哪里有一個敵人的影子?
“不對!怎么有人類修士的氣息?”
驀地,娿強大的魂識掃過那四五十個官員的中間,他驚駭地發現,那里居然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人類修士的氣息。凝神一看,才看到那是一個完全癱軟在地的人類修士,此刻被好幾個王公大臣下了禁制,根本動彈不得。
娿終于舒了一口氣,“大家沒事就好,難道剛才是誤傳?不是說西丁王親自前來咱們王都襲擾嗎?”轉念間,他又感到好生奇怪。
娿十分干練的打出一個手勢,萬余名禁衛軍齊刷刷地后撤了三十米,依舊保持高度的警惕,連破魔弩都不曾收起。
娿暗暗咬緊牙關,一臉陰翳地步入廢墟,幾個呼吸后,就來到那群大臣們身邊,板著臉沉聲問道:“誰能告訴我,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傳言說西丁王潛入咱們王都了嗎,怎么沒見人影?誰知道王座和太子殿下去哪了?”
話音剛落,娿就發現,那十幾個前來參加競選的大師們,個個臉色突變,齊刷刷地往后退了幾步,目光充滿恐懼地看著某處。
娿轉頭一看,正好看到依然打橫抱著覓然公主殿下的蕭怒,眉頭輕蹙,眼神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殺意。
娿頓時暴跳如雷,心道:“麻痹的,你小子真當老子不發威變病貓了是吧?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老子連手都沒碰過一下,你特么的憑什么?”
完全被妒火沖昏了頭腦的娿,根本沒有發現,他問出的那句話,王公大臣們幾乎都沒有聽見,因為這群人此時關注的焦點,全部落在那個被制服的人類修士的頭頂上空,在那,有一點藍光在微微閃爍,再細看,藍光是從一個鐫刻著無數古樸魔紋的盤子中散發出來的。
這些,娿完全沒有留意到,他一顆心早就被怒意和殺機填滿。
“小子,本將軍命令你,立即放下公主殿下!”娿抬手,指著蕭怒,咬牙切齒地爆吼道。
蕭怒的目光卻悠然看向遠處,似乎對娿的責罵充耳不聞,不屑一顧。
其實,此時蕭怒的一顆心,完全飛到了公主府。
他在公主府上精心布置的,用于保護希音大師的法陣,正在被人暴力破壞著!而那人的實力,即便他再留多幾倍的魔獸,恐怕也無濟于事。
因為,那人是一個實力強大的王者,而他目前最強的契約魔獸,不過六星境界而已,對方領域一開,再多的魔獸恐怕也不夠人家虐殺!
已經對希音大師有了相當深厚感情的他,打算立即趕過去,根據他的推斷,那人的修為境界并不算王者中太強的,擁有如意盤的他,完全可以將其秒殺,所以,蕭怒打算立即就走,不再在這里停留。
目光閃電般收回來,蕭怒這才注意到娿的存在。
他見這個長得無比威猛霸氣一身禁衛軍裝束的家伙,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不禁一陣心煩,心道:“難道,那天在南城門找茬的那個家伙,是這廝的親戚?手下?不然,他這個時候不召集禁衛軍去四處捉拿潛入的敵人余黨,沖我發什么火,吃錯藥了?”
一來,蕭怒煉制出如意盤,牛刀小試,接連滅殺強敵于彈指間,心情很好;二來,蕭怒想到自己今后將以首席大師身份,幫著覓然坐穩王位,難免會跟今日在場的這些極地魔強者打交道,沒必要把關系搞得特別僵;三來,他得趕緊拿著如意盤返回公主府,既可將公主安置妥當,又能解除希音大師的危險。
所以,蕭怒心念一動,已催動了如意盤的空間鎮壓能力,第一次沒有成功,第二次也失敗了,他不禁鼻中悶哼一聲,加大了御使如意盤的魂力,第三次終于成功將那個被制服的人類修士攝走,如意盤就化作一點藍光,沒入他的身體不見了。
這一來,五十幾個一直眼巴巴瞪著如意盤的王公大臣們,可就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了他,全都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因為,他們幾乎都早已看出,那件盤子魔器,可是極其罕見的雙魂王級魔器中的精品,戰斗結束后,他們一直看得心醉神馳,突然間盤子卻化光飛入盧西奧大師的身體,怎不叫他們震驚到五體投地?
能讓一件王級魔器如此,只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盧西奧大師才是這件絕世魔器真正的主人。
“天啊,原來盧西奧大師,不但是個煉丹之術精妙無雙的煉丹大師,更擁有這樣一件強大到令人顫栗的王級魔器,難怪他敢以區區五星境界的修為,四處闖蕩!”
五十幾個王公大臣們,心中幾乎都這般想著。明明很想再瞻仰瞻仰那件絕世魔器的神采,卻不知道怎么向盧西奧大師開口,畢竟,窺看別人的魔器,這是一種犯忌諱的行為。
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何時到了這里的禁衛軍大統領娿,忽然大吼一聲,像個瘋子一般,呼嘯著沖向盧西奧大師,人們甚至清楚地看到,娿已經使出了他成名多年的秘術:碎龍爪!
“不要!”
“住手!”
“娿將軍,快住手,那是盧西奧大師!”
“不要啊娿將軍......”
頓時間,無數驚呼聲響了起來。
但已經在五劫境界停滯了數百年之久的娿,其速度可是出了名的快,人們喊叫聲尚未傳開,他的碎龍爪已經落到了看起來十分茫然的盧西奧大師頭頂!
那里忽然有藍光如星隕濯濯,幾乎灼傷了所有人的眼球。
娿將軍呼嘯的碎龍爪,就停留在盧西奧大師的頭頂,被那團藍光生生阻止,再難寸進。
娿也看不清,到底藍光中是什么東西擋住了自己的碎龍爪,驚駭中收爪變拳,擂向蕭怒的面門。
蕭怒平靜的看著暴怒的娿和呼嘯的拳頭,神魂卻在精密地計算著娿這一拳的力量。
這個禁衛軍的頭領,充斥著沸騰魔力的靈脈,赫然已經沖開了二十九條!比希音大師少三條而已。頓時明白,此人也是五劫的王者。
令蕭怒慍怒無比的是,自己與此人到底有何仇怨,會讓他一照面就對自己屢屢狠下辣手?這一拳,至少附著了二十五條靈脈中的魔力,也就是二十五弧力,兩萬五千斤都不止!
不管怎樣,蕭怒的確是五星巔峰的小修士而已,此刻的他就像對上一頭大象的螞蟻,也許只有那群已經畏懼蕭怒畏懼到骨頭里的大師們才知道,千萬不要輕易去招惹這只螞蟻,這可是一只擅于獵殺資深王者的螞蟻,一只殺人于無形的螞蟻。
誰說修士與修士的戰斗,是以力量的多寡來定勝負的?
蕭怒就用他的行動,明明白白地教會了在場所有人這個道理。
“你,找,死!”
被凌厲的拳風激得面上肌肉都在抽搐的蕭怒,嘴里冰寒徹骨地蹦出這三個字,然后,人們就駭然看到,他頭頂的那團藍光一下子到了娿將軍的頭頂。
殿前所有人忽然看到,縱橫王都數千年,橫行無忌,威望穩穩排在王庭前四的娿將軍,推金山,倒玉柱,嘭地一聲,跪倒在盧西奧大師的面前。
頃刻間,這位已經五劫境界的絕世王者,就在他們的眼前,被那抹詭異的藍光變成了一團齏粉,瞬間消散無痕,地上,殘留著一副王庭禁衛軍最精致的盔甲。
“盧西奧大師何在?”
天空驟然傳來王座樓溷的聲音,話音未落,毫發無損神采奕奕的樓溷就出現在眾人面前,見抱著覓然公主殿下的蕭怒安然無恙,頓時松了一口氣,目光再落到地上那副盔甲上,眉頭不由得一蹙。
這時,蕭怒十分平靜地對樓溷道:“王座閣下,方才這人毫無緣由的對我痛下殺手,被我隨手殺了,現在,我要送負傷的殿下回府,不知閣下可有其他吩咐?”
說話間,那點藍光正好消失在他的胸口,卻令樓溷呼吸都為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