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五十五分,九獄,出口層。
這是九獄與地面相連的一層,接近大門的那塊區域幾乎都是通道,只有少數幾間有用的房間;而繼續朝內走去,便是獄警的生活區域和武器庫的所在。
當子臨將九獄的大門化為了一灘金屬液后,門后走廊中出現的景象毫不令人意外——數十名身著戰斗鎧甲、舉著武器的獄警已經嚴陣以待。
這些獄警可沒有跟入侵者打招呼的意思,在門被毀掉后的兩秒,用視覺直接確認了目標的獄警們立刻就開火了。
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入侵者是能力者且戰力很強,所以這會兒守在這里的獄警全部去武器庫里給鎧甲換上了重火力組件,這類組件主要由光線型武器和小型飛彈組成…很顯然,他們根本不考慮使用子彈那種東西,直接就把敵人當成裝甲車來懟。
不料,面對這樣的攻擊,子臨卻只是舉起一手,手掌微張,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所有的飛彈、包括光束…全都因他的能力而在半空中凝止,再難寸進。
數秒后,當飛彈和光束積攢到一定數量時,子臨手勢忽變,打了個響指。
那一瞬,通道中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然,爆炸的動能絲毫沒有往入口的方向前進,而是盡數朝著九獄內部涌去;那些爆開的彈片和粒子則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樣…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四散竄動,也全部都朝著自己飛來的方向逆飛而去。
眨眼間,便是一陣血火橫飛。
這場面,要形容的話就是:有人將一支軍隊在一定時間內輸出的所有火力揉成了一團有形的實體,并朝發射者們扔了回去。
若是這些炮火按正常節奏轟來,獄警們靠著身上的戰斗鎧甲沒準還能招架一二,但這如便秘陡暢般的火力傾瀉,別說是鎧甲了…城墻也頂不住。
不消片刻,子臨他們前方的那一段路就像是被沖刷了一遍似的,一路向內被火力“掃蕩”了上百米,沿途的攝像探頭和自動防御武器也都遭到了這股火力流的破壞,獄警們的尸體也都被卷得粉碎,散得不見蹤影。
“我說…既然你這么厲害,又掌握著可以中和異能受限氣體的藥劑,那還有必要搞那么多計劃什么的嗎?”在等待火力流消退的那幾秒間,榊轉頭對子臨道,“我怎么覺得你直接一個人強攻進來也能把這獄給劫了呢?”
“呵…”子臨聞言,當即就笑出聲來,并反問道,“人用手也能吃飯,那為什么用筷子?”
“嗯…”榊沉吟一聲,“所以我們這幫人就是你的筷子咯?”
“也可以這樣說吧。”子臨回道。
這時,車戊辰忽在旁邊插嘴嘀咕了一句:“我只希望不是一次性筷子…”
“這話說的…”子臨看都沒看他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已邁開步子朝前走去,“仿佛非一次性的筷子使用壽命就有多長一樣…”
孟夆寒一聽就覺得這話味兒不對,趕緊追上去道:“喂…喂!這什么意思啊?”
但對于這種追問,子臨自是笑而不答的。
另一方面,九獄最底層,“禁區”。
被生生“拖”下來的秋正一并沒有因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而感到慌亂,他在半空中就已快速做出了應對;他先將體內大部分用于防御的能量聚到了腳踝處,以避免肢體被人折斷,同時,自己也在空中調整身形,屈身朝下,欲展開反擊。
但當秋正一的視線下移,看到拽自己的那個“生物”時,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驚。
若只看整體輪廓,那“生物”應該是一名高大健壯的成年男子,且穿著九獄的囚服,但是,這個囚犯所露出的臉和手全都像在發霉一樣,長滿了青色的、散發著異味的物質;那些物質有些是蘑菇形的、有些是肉芽狀的、還有些則像是外露的筋和肌肉纖維…
“獵霸?”數秒后,秋正一愣是認出了那個生物,當然了,不是通過長相認出來的,而是通過囚服上的編號以及對方的能量形態辨認的。
“嗄——”但獵霸卻只是用野獸般的嗥叫進行了回應。
吼聲未盡,獵霸臂上的那些肉芽就蠕動起來…在這落地前的兩秒之間,那些肉芽快速伸展、蔓延到了秋正一的腿上,并逐步向上包裹而去。
也正是在這兩秒間,秋正一借著從天花板那個窟窿里照下來的光看到了…這一層地面上,已是七零八落的橫躺了數個看起來干癟枯萎的巨大肉繭。
“你這家伙…”下一秒,秋正一異能倏開,運指一擊,“…終于連人都‘吞噬’了嗎…”
低語之際,秋正一出三寸之指,展崩山浩力。
轟然爆響中,獵霸的右臂被秋正一用指尖一點,便爆裂成了漫天肉醬,獵霸本人也被能量的余威震飛疾退,落地后踉蹌數米方才立穩身形。
反倒是在這輪交鋒中處于后手方的秋正一,最后穩穩地落定在了地上,且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之色。
這就是秋正一的實力,同為狂級,他對能量的運用、對體術的鍛煉,都要遠勝獵霸,而他的能力“破壞”更是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力量。
秋正一之所以用“手指”作為攻擊的媒介,并非因為他擅長什么指上功夫,單純是因為他如果用拳或掌…所產生的破壞力可能會超出他本人的控制,引發難以預估的結果。
“啊!噶啊——呃…”而另一邊的獵霸,也不是省油的燈,剛一站穩,他嘴里就嘰里咕嚕發了幾聲怪響,隨即就有一坨肉芽和肌肉纖維迅速從他的斷臂處“噴”出,形成了一條全新的、更加粗壯的胳膊。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干的…”秋正一整了整衣領,又瞥了眼地上那些肉繭,“但看樣子…其他的犯人都已經被你‘處理’掉了…”他干笑一聲,臉上浮現了一絲寒意,“呵,說實話,我還真擔心他們恢復能力之后聯起手來…可能會對我產生點兒威脅,這下我倒省心了。”
“咳啊——”此刻的獵霸,心智早已被“吞噬的本能”所遮蔽,除了“把附近強大的DNA吸收掉”這個念頭之外,他已無法思考其他的事…就連基本的語言能力,他都失去了。所以,他也不可能去跟秋正一對話。
又一聲嘶吼后,獵霸將嘴張開到了一個常人絕對無法開到的角度,接著,從他的喉嚨里探出了一根如小號號管般的東西。
看到這根管子時,秋正一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如臨大敵。
一秒后,伴隨著“锃——”的一聲,從那根管子里噴出了一道肉眼難見的細線。
同一瞬,十幾米外的秋正一身形一晃,由實化虛,躲開攻擊的同時,他已俯身從正面沖向了獵霸,并疾運一指,猛攻對手腹部。
這一擊,秋正一是抱著將對方直接轟成粉碎的念頭施展的,故而用上了比方才高出數倍的能量。
但攻擊的結果…并未如他所愿——“破壞”之力觸到獵霸的身體之后,后者僅是腹部發生了粉碎爆散的現象,而其他的部分雖有損傷、卻無大礙。
招落之時,獵霸胸腔以上的部分被震飛而起,胯部以下則迅速倒落在地。
秋正一本還想追擊上去給對方的頭部再補一擊,沒想到…獵霸的頭飛到高點時竟在半空中短暫懸停了一秒,就是這一秒之間,獵霸強行扭頸垂首,用喉中之管再度噴射出一道細線,正好迎上追來的對手。
這下,秋正一終究是沒能躲過去。
“原來如此…”中招的剎那,秋正一的心中已在念道,“這就是你能殺掉其他囚犯的原因了吧…”
戰至此刻,秋正一有些后知后覺地明白了,眼前的“獵霸”,吞噬掉的可不僅僅是他那些“鄰居”的肉身而已。
別看兩人過招的時間不長,但秋正一已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愈”、“高速再生”、“斷尾現象”、“七絕蟄”、和“漂浮”這五種能力。
這其中,只有“自愈”和“高速再生”是獵霸在被關進這里之前就已掌握的力量,而另外三種,都是其他幾名犯人才有的異能。
“斷尾現象”來自于一名能量轉化型的能力者,當然了,這招并不是其能力的全部,但無疑是他的運用技巧之一。
“漂浮”能力來自于一名變種人,因為其能力與“引力”有些許關聯,且成長效率很快,所以才強級就被關到了這抑制劑濃度最高的“禁區”里來。
“七絕蟄”則來自一個由EF產出的強大實驗體,它由數名變種人、食蟻獸、和數種昆蟲的基因混合而成,最終的成品有著接近人類的智力以及對所有活物無差別的敵意,而其能力“七絕蟄”正是剛才獵霸噴出的“細線”。
那些線的真面目其實是一種由能量和分泌物混合而成的細針,當這種針擊中人類時,會產生“遞進式”的影響,簡單地說——每一針會剝奪掉人的一種感覺。
第一針為“觸覺”,隨后的二到五針分別是“視”、“聽”、“嗅”、“味”;第六針稍有些不同,如果這中針的是能力者或變種人,那他們會被剝奪的就是“能量感知”的能力,而如果中針的是普通人,被剝奪掉的就是所謂的“直覺”。
至于中了“第七針”的人,毫無疑問,會被奪走性命…故而名為“七絕”。
眼下,秋正一中了一針,也就是說…其觸覺已經被剝奪了,除非對手主動解除能力或失去意識,否則秋正一始終會是這種狀態。
“再中一針就是‘視覺’了…”那電光火石之間,秋正一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的對策,“雖然沒有視覺我也不是不能戰斗,但勢必會變得極為不利…必須速戰速決才行。”
事已至此,他也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并不是在跟“獵霸”戰斗,而是在跟這個“禁區”里所有犯人的“戰斗本能”在對決。
即便是對秋正一來說,這也絕不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
凌晨四點,第六獄,“幽泉煞伐”。
薛叔趕到這里時,恰好與幾名穿著囚服的犯人擦肩而過;他沒有與那些犯人打招呼,那些犯人也只是看看他,有些朝他點頭示意,有些則無視他直接往外走。
又往前行了一段,薛叔便看到了正在檢查獄警尸體的杰克。
“我還以為得到下一層才能追上你呢。”薛叔走向杰克時,已開口跟對方攀談起來,“說起來…為什么你搞定第五獄只花了幾分鐘,而在這水準低一些的第六獄卻又慢下來了呢?”
“我到第五獄的時候,中和劑還沒有生效,所以那邊的獄警都是我親手處理的…”杰克回話時,并沒有停下手頭的事情,“但我到這第六獄時,犯人們的異能已經開始恢復,且已經跟獄警打起來了…”
聽到這兒,薛叔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于是接過話頭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檢查那幫囚犯們有沒有留下紕漏?”
杰克沒有回答這個答案昭然若揭的問題,他直接問道:“上頭的進展怎樣了?”
“至少在我路過第九獄時還很順利。”薛叔回道。
兩人對話至此,杰克才抬頭瞥了薛叔一眼:“你周圍的時間流不是很穩定…是在第五獄遇到什么了嗎?”
“嗯。”薛叔用十分稀松平常的語氣回道,“有個家伙提著你的腦袋來找我茬兒,我就跟他玩了一下。”
他這話乍聽之下有點莫名其妙,但杰克很快就理解了:“幻術類的能力者嗎…”
“可不是嘛。”薛叔攤了攤手,“我在還沒回溯時間的狀態下,就已經知道他是在搞障眼法了。”
“是因為‘時間’吧。”杰克接道,“根據中和劑的生效時間、以及我離開第七獄的時間…不難推測出這個人是在我處理完了第五獄之后才恢復異能的。”
“不。”薛叔卻道,“我的理由沒那么復雜…因為你是殺神,你不可能死在那種貨色的手里,所以當他亮出你的頭時,我就知道那絕對是幻覺。”
“好吧。”杰克聳肩道,“那么…他的動機呢?”他頓了頓,又道,“第五獄的獄警在我離開那里時已經悉數陣亡,阻攔你的那個能力者無疑是個犯人…作為犯人,在這種時候他不逃跑,反而留在那里的理由又是?”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薛叔道,“等行動結束再說吧。”
既然薛叔這么說了,杰克也就不再追問,他點點頭,從一具尸體旁站起身來道:“好了,我檢查完了,咱們去下一層吧。”
“第四獄那邊不去了嗎?”薛叔問道。
“既然中和劑已經生效,那一到四獄的犯人自然會有辦法逃出來的。”杰克回道,“我們就別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了,直接去‘禁區’進行‘下一步’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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