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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城大街以南,南城大街上,相對于北城大街卻又是一番景象。
豪,一種豪強林立的豪。
長達十里的南城大街上,同樣一路紅燈高掛,手持兵甲的護衛,祥云石磚鋪道,一排望過去卻都是高門大戶,郢都城剩下的大半高官顯爵怕是都住在這一條街上了。
一輛漆黑的馬車停在成府門前,一身黑色短打皮膚黝黑的車夫將馬車停好,掀起門簾,對馬車內的人說道,“瑜公子,左尹府到了。”
容瑜聞言伸出一只修長的手,然后摘下斗笠,露出一張微微發黃的年輕俊顏,只是笑起來有幾分蒼白,可見剛剛是經過一場生死大難,車夫見此立馬上前相扶。
沒有說話,微微咳嗽兩聲,容瑜扶著那伸來的黝黑手臂,走下車來,抬頭只見一座古樸森嚴的門庭,上書“左尹府”。
一個門吏模樣的下人出來,看著一身氣度的年輕公子和黝黑仆人,還有十幾個高大魁梧,眼神兇悍的庸國蠻子,明顯都是蠻夷之人,一臉鄙棄地揮手說道,“你們是何人?可知此地是何處,也是你們能來的?”
“快滾,快滾。”
容瑜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抬眼示意車夫帶那位門吏走向車邊。
“唰”的一下,門簾掀開,露出里面碼的整整齊齊一整車金銖。
黃光澄澄,足足堆了大半個車廂。
原來剛才容瑜正是擠在門邊坐著。
下人頓時雙眼一亮,掩住驚訝的嘴,連連說道,“貴客稍等,我這就進去通傳我家大人。”
車夫阿蠻聞言快速放下門簾,然后塞了一粒金銖到對方袖中,用著別扭的楚地方言,拱手說道,“那有勞了。”
“不客氣,小人應該的,貴客請稍等。”下人進去一會就跑了出來,說道,“容公子請進,我家二公子在后院有請!”
“是成嘉,成二公子么?”容瑜聞言一臉驚喜地問道,沒想到他運氣這么好,一來就遇到這位后世有名的楚國第一異姓令尹。
“正是!”下人不知道容瑜為何一臉激動,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對方,只當對方有事相求。
就連阿蠻也一臉莫名,自從庸國戰敗,三公子大病初愈后,就很少見到公子激動了,唯一一次激動,就是從戰場上剛救回來的那幾日,又喜又憂,像瘋了一樣,然后爭了這本來不需要他出使的差事,來到楚國。
“好。”容瑜整了整儀容,平定一下心情,然后命車夫把車從后門開進去,自己跟隨成府下人向里走去。
走進古院精舍的一瞬間,就被草亭中正在澆花的年輕月白長衫的男子所吸引,然后加快腳步,一臉仰慕地走向亭邊,拱手拜見道,“庸公子容瑜,見過大名鼎鼎的成氏二公子。”
其激動的情狀不似作假,成嘉卻緩緩勾起一抹笑。
楚京千年老二的名聲,好壞參半,也值得如此恭維?
成嘉看著容瑜,眉眼含笑地點了點頭,輕飄飄地開口說道,“沒想到庸國三公子瑜,今日竟上了我成府的門,你那車金銀還是拉回去吧,我成氏是不會收的。”
容瑜頓時激動的心情像是潑了盆冷水,跌倒谷底,想想對方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籌碼,連忙笑著說道,“二公子不用拒絕的太早,何不聽容瑜說上兩句。”
“好!”
成嘉饒有興趣地點點頭,放下手中澆水的銀壺,邀請來人入座,并吩咐侍女上茶。
容瑜聞言微微一笑,知道他這話已然是有戲。
身為前世庸國之主,前世十多年養成的氣度,讓容瑜坐下后,不卑不亢地說道,“想必成公子也是極聰明之人,如今楚國上下皆傳出若敖氏有子天賦寡人之命,被楚王忌憚,自顧不瑕。這三國會盟的談判主使怕是要落到成左尹頭上,而如今真正能左右大王心思的也只有左尹大人一言。”
“所以容瑜才厚著臉皮求上門來,放我庸國一馬,我庸國愿以往后十年稅貢十分之一敬獻左尹大人,而這車上之物,不過只是開始。”容瑜一臉赤誠地說道。
成嘉不由自主地高看了來人一眼,點點頭又道,“三公子初到我楚國,已將我楚國上下摸的一清二楚,看來所送金銀不止這一車。”
容瑜一臉謙遜地拱手,“成公子過獎了。”
然后遞了一頂高帽子,又道,“我知道以成公子之手段,不可能不知容瑜進城之后,這幾日見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所以還望公子,既然如此,不如好人做到底,容瑜見過左尹大人之后,再行離去。”
成嘉看著亭外躬身站著的公子容瑜,良久嘆道,“恐怕楚國沒人知道是庸三公子親自來楚,做這使節說客,不知秦國和巴國兩方如今是何意思?”
容瑜聞言點了點頭,嘆道,“不出成公子所料,秦巴兩國使臣表示此次皆以大楚馬首是瞻,是滅是貢,此事如今就看左尹大人一人意思了。”
成嘉只是輕笑了一下,借著侍女的手又輕抿了一口茶,徐徐吹了一口茶沫,抿一了口清茶,才又半掀起眼斂看著容瑜,緩緩說道,“在嘉看來,應該是諸事都逃不過三公子的謀算才是,這黃批事件一出,斷了若敖令尹的主使官的位置,如今萬事俱備,只欠一縷枕頭風,大事可成。”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二公子的一雙法眼,若是事成,瑜還有其他法子可以叫若敖氏永世不得翻身。”
“故還望成全我庸國自保之心!”容瑜說完這一句,謙卑地一低頭,也不再說話,只等對話一個準信。
心中,卻是十拿九穩。
這位前世扳倒過若敖氏的成氏令尹,怎可能放過他送到手上的絕佳機會。
成嘉聞言又點點頭,揮手說道,“你的心,我理解。謝謝容公子今日送來的消息,帶著這一廂金金白目,請回吧!”
容瑜眉頭微皺,雙眼不可置信,連忙說道,“有我庸國傾國相助,公子必可早日達成宿愿,為何拒絕?”
成嘉柳眉輕皺,一雙云淡風輕的修眸終于對上來人。
容瑜心底一驚,只見對方卻起身走向亭邊,仰頭看著筆直通天的紫竹,與草亭齊高,穆然回首問道。
“你怎知我平生宿愿?”
“這個…”
容瑜聞言不禁后退一步。
他不過是仗著前世的記憶判斷的,該怎樣回答才不會讓他起疑。
腦中飛快地轉著,容瑜迅速說道,“若敖氏如今權勢滔天,其他各大氏族皆被其打壓,成氏僅次于若敖,卻處處受其所制,若還想發展,換作是我,必會將他們拉下馬來!”
成嘉笑了笑,并沒有奇怪他是如何猜到,而是沉吟片刻。
“可是,你卻不是我!”忽然笑道。
左手伸進一個紫玉碗中,成嘉抓起一把混著紫竹種子的肥料,灑在草亭邊的紫竹林上,又拎起桌上那把銀壺,將水澆在泥土之上,然后低頭看著亭外,紫色的種子混在泥土里,隨著他傾壺灑水扎入泥土之中,再也看不見蹤影。
容瑜看著他慢條斯理做著下人做的事情,卻沒有半分不悅,反而十分自然熟練。
只聽他聲若輕語地說道,“你雖替我在楚王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只等來日再灑下雨滴,就會生根發芽…”
容瑜聞言有戲,旋即大喜。
他這一舉動,果然做對了。
“是的,只要我們在楚王心中種下一棵種子,遲早我們都能扳倒若敖氏。”容瑜忙一股作氣說道,“然后再謀劃上幾件大事,若敖氏一滅,成氏必然會成為楚國第一令尹,取若敖氏代之。”
成嘉點點頭,輕語道,”容公子身在庸國,沒想到竟如此聰明,不點即透。“
容瑜聞言大喜,大事可成了。
“來人,送客!”只見他話畢將手中的水壺往桌上一擱,突然走出草亭,大步離去。
容瑜一怔,他這是連扳倒若敖氏的機會都不要了嗎?
在一旁侍候的下人也一怔,二公子這是將庸國十年的稅貢都給拒了嗎?
“二公子,二公子,你怎么不問問成左尹的意思?這樣未免獨斷專行了。我庸國礦藏豐富,只要此事可成,我可以代表我父王再割讓出五座青銅礦出來。”容瑜追在后面,焦急地說道,可是突然草亭中冒出幾個一身武功的玄主有侍衛,將他一叉,轟出了成府。
成嘉聞言回頭,云淡風輕看了一眼被暗衛往外拉的容瑜,輕聲說道,“你庸國都是我楚國的了,何況區區五座銅礦和十年稅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