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五個人還死不開口,連衣服都沒有時間換的陳晃就拿著五人的口供來到成府的后院,只見成嘉已經下朝歸來,正在草亭中給紫竹澆水。筆@趣@閣W。UE。
“大人,他們五個人的供詞一模一樣,都說就是他們貪了災糧,其余什么都不說!我們怎么辦。”
陳晃有些頭疼的將五份幾乎一模一樣的供詞交給成嘉。
“早膳沒用吧?靜安,端些醫老新種的桃子上來,先吃一個,墊墊肚子,我們再說。”
成嘉將陳晃整理的五份供詞,看也沒看,就扔在了一邊的桌上,然后命靜案端了幾個桃子上來,挑了一個,悠閑地遞給一臉焦急的陳晃。
陳晃一臉茫然地接過。
現在他哪還有心情吃東西,太女給大王夸下海口半個月要破案,已經過去兩天了,就這五個小魚小蝦他都套不出話來,還怎么去捉大魚,但是嘴上還是接過謝道,“謝謝司敗。”
“很著急?”
成嘉將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挑挑眉問道。
“嗯,急死了!大人命我審訊,可是我什么都查不出來。”陳晃點頭,有一絲頹廢,拿在手中的桃子一口沒動。
成嘉慢條斯理地又挑了一個桃子在手中,問道,“你聽說過一個典故沒有?”
“什么典故?”
陳晃知道成嘉很博學,往往有很多驚人之語,聞所未聞。
“二桃殺三士。”
“桃,又通‘逃’。你說他們五個人,若有一人能逃出生天,三個人被判斬立決,最后一個人他會怎么想?”
成嘉拿起果盤中的一個綠色的桃子,在掌心中轉了轉,淡淡的眸子看著手中的桃子一眼,問道。
陳晃想了想,“那最后一個人肯定想第一個人一定是背叛了他們,把他們四個都出賣了。”
“那最后一個人,他想活還是想死?”成嘉又問。
“人都不想死吧?只要有一分可能。”陳晃想了想。
“那就給最膽小的王吏,最好的招待,換最好的牢房,床鋪,吃食;而劉吏,張吏,呂吏三人不管他們說什么,全部判斬立決;而鄭吏嗎?他最狡猾,就讓他還在原來的大牢里呆著,時不時地提出來大刑伺候,同時看著王吏好吃好喝,等待釋放。”
成嘉將手中的桃子放回到石桌上,又取了一個桃子出來,放在一個玉碗中,好好供著,其余的桃子卻穆然“啪”的一下全部揮到地上,滾落一地。
“到時候就看他們誰愿意先招供,而你就給他們說,太女說了招了就可以不死,還保他全家。”
“是!”陳晃雙眼一亮。
重重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陳晃突然臉色一變,“好酸,大人!你確定要吃嗎?”
“臭小子,我醫老種的桃子就算是酸的,那也是與眾不同的!”
醫老聞言罵道,“你何是見過冬天的桃子,此青桃值此一家,別無分號。”
“好吧,我吃!”
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醫老。
也許哪天你的命就需要他救。
陳晃認命地把一整個酸桃子全吃了。
靜安一邊掃地,一邊撇撇嘴。
還說他蠢,明明最蠢的是陳晃。
這毛桃子看著綠油油的,醫老和公子都叫他吃,他可一口都沒吃過。
成嘉笑笑,看著手中的桃子也咬了一口,“挺好吃的,至少能保肚子。”
“如果以后我大楚都能種上兩季的植物,還有誰會餓肚子呢?”
刑獄司的大牢里,鄭吏他們五人審問了一天一夜,可是他們五個人根本不用屈打成招,通通都說:“我們招,這次的賑災案就是:我們五個人聯手偷換了災糧,與他人無關,就是我們五個人瞞天過海干的。”
其余多的話,或者人,一個字也沒有說。
“哐啷”一聲脆響。
負責審訊的牢頭罵罵咧咧地打開鐵鎖,對五人說道,“王大人,你的命可真好,我們司敗大鑒于你舉報有功,現在給你換個牢房,讓你住的舒坦點,等過幾天案子水落石出了,太女說你也算將功折罪,到時候就可以釋放了。”
“來人啊,把王大人請進天字一號房。”
眾所周知天字房都是招待王親國戚的,與外面的豪華客房無異。
然后就有人將嚴刑拷打昏迷過去的王吏用上好的擔架抬了出來,還有大夫跟著,而其余四人,牢頭勾了勾唇,點了劉吏,張吏,呂吏三人,“來人,給我把他們三個關進死牢,午后問斬!”
踢跶,踢跶…
有節奏的腳步聲響徹在幽深的刑獄司大牢里,幾個五大三粗的獄卒大步上前,擋住了牢里唯一的油燈,宛如死亡的重影籠罩在了劉吏,張吏,呂吏三人頭上。
獄卒用粗糙的大手伸出,像拎死狗一樣撈起他們三個。
三人頓時連連痛哭,伸向牢里唯一一個沒有被判死刑的鄭吏,“為什么?…我們不要死啊…”
“鄭大人,鄭大人!你快想想辦法!…”
鄭吏沒想到這個太女審都不細審,直拉就把他們都判了死刑,也太快了吧。
努力把自己縮進去角落里,穿著囚服的鄭吏連連搖頭,看著被抬出去的王吏還有拖出去的三人,面色驚慌不定。
牢頭站在牢外,重新又將牢門上鎖,看著里面害怕的鄭吏,嘖嘖出聲,“鄭大人,就剩下你一個了,好好享受這最后的時光吧,也許明天就該你了,哈哈…”
牢頭大笑著離去。
刺骨的寒風吹入鐵窗,在幕天席地的牢房里刮起陣陣陰風,凍的只身著一件薄薄囚衣的鄭吏渾身發抖,緊緊地用稻草抱住了自己,空蕩蕩的牢房里如今就剩下他一人,太陽從緩緩升到最高空,午時,透過鐵窗傳來三聲極為慘烈的喊叫聲。
“救命!”
“啊!”
“鄭大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那聲音,他都認得。
正是劉吏,張吏,呂吏。
他知道,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你們現在是什么身份,還以為自己是王公國戚嗎?”
一個獄卒端著一瓶上好的酒和干凈的水,三碗上好的魚肉,和米飯,從他的牢房前走過,垂涎欲滴地說道,“這姓王的,命可真好,可以享受到這等待遇,這都是若敖四爺才能享受到的!”
“嘖嘖,是啊,據說等案子破了,他就可以將功補過,釋放回家了。”
“娘的,真是好命,我們還要大魚大肉伺候他。”
一種魚肉的香味隨著他的走動,漫延在整個牢房中。
無數只臟兮兮的手穿過牢門伸出,在獄卒面前哀求道,“也給我們一口死的吧,我們餓了好幾天了!”
“我們要吃的!求求你們…”
獄卒咧著一口黃牙,啐了那些伸出手的家伙一口,“想吃是吧?等你死的時候,牢爺我自然就會給你伺候飯了。現在,給我等死吧!”
整個大牢里頓時響起一片痛哭聲…
不絕于耳,真是吵死了。
鄭吏覺得自己要被逼瘋了,被拷問了一天一夜,身上受了無數傷,又餓了兩天,而周穆那邊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傳來。
饑餓和死亡正絞殺著他的神經。
死,還是不死?
他的腦中正做著天人交戰。
在鄭吏不知道的另一處大牢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甬道的盡頭一步步走來,羋凰身穿一身雪白的大裘在一身紫裘的成嘉的陪同下,站定在一個牢門前,看了牢頭一眼。
牢頭催道,“快點,把牢門打開,太女和司敗大人來了。”
“是是是!”
小獄卒掏出腰間的鑰匙,趕緊把牢門打開,恭請羋凰和成嘉走入。
牢頭命獄卒趕緊打掃了一下大牢,清出了一片空地,然后惡狠狠地踢了一腳嚇死過去的劉吏,把他踹的痛醒,罵道,“醒醒,太女和司敗大人來了!”
劉吏昏昏沉沉的醒來,看了一眼羋凰還有成嘉。
在昏暗的油燈照下,只看見兩個黑洞洞的人影宛如九幽地獄的鬼魅,一臉恍然地問道,“我這是到了陰間了嗎?我死的好冤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死的好冤…”
羋凰皺眉看了一眼已經神知不清的劉吏。
成嘉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問了,也白問。與周穆接頭的人,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鄭吏。”
然后拉開牢門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鄭吏是不是愿意招了。”
“嗯。”
羋凰目光沉了沉,看著當先走出去的男子,點了點頭。
無盡的安靜中,就算一丁點的異動聲響都足以驚醒抱著稻草取暖的鄭吏,聽到聲音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如彈丸一樣彈坐直來,巴在牢門上,看向站在牢門外的羋凰,大喊道,“我招,我招…太女,我什么都招,我不想死!!”
他其實真的不想死!
如果不是周穆拿著他全家人的性命要脅。
羋凰聞言終于笑了,曼眸彎了彎,贊賞地看著成嘉,“你猜對了!”
成嘉也修眸挑了挑,點點頭,“幸不辱命!那接下來就是下一個目標了。”
接下下的審訊進行的無比順利,包括整件事情周穆是如何吩咐他賄賂其余四人,一起將災糧全部在裝車前就全部偷偷替換掉,然后運往各郡,通通說了出來,只是他不知道災糧被換了之后去哪了,周穆只是給了他大筆的錢和奴隸。
“求求太女,你一定要保護我,還有我的家人。我真的不想死…”
鄭吏哭道,再也不敢半分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