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鳳凰山后,若敖子琰就接到一封飛鴿加急傳書,然后對羋凰說有事要去接個人就先行離開,留下一堆侍衛護送著她單獨進城,城外人潮攘攘,都是等著進城的各國使臣的車馬隊,已經排到城外十里長亭。筆?趣?閣W。iquge。fo
十里長亭附近更是下餃子一樣內外都是等著進城的人。
羋凰正排著隊等進城,就突然聽到車窗外有女子在喊,“馬車里坐著的可是長公主嗎?”掀開珠簾,正看見王詩語坐在另一輛華麗的馬車中高興地對她揮手,盛情難卻,又想起昨日應承要送她一程,于是下車與她相見。
城外的十里長亭中,羋凰皺眉看著低著頭一臉忐忑的王詩語,“你怎么知道我在車上?”
“我看司劍坐在馬車外面駕車。”王詩語答道。
羋凰點了點頭,“真巧,我進城,你出城,就碰見了。”算是解釋了她在此的原因,并不是特意來送她。
王詩語看了一眼遠處停著馬車,開口問道,“子琰哥哥也在嗎?”
明知若敖子琰不在車上,羋凰卻峨眉深擰,說道,“你若是到此時還對若敖子琰不死心,想對他表白,就去吧!但是本公主是不會幫你轉達的。”
“公主!我已知此生無望,怎還會有此肖想?”正低著頭的王詩語聞言,羞窘的一跺腳。
“你若真的要想跟他告白也無妨,我跟若敖子琰一天沒有成婚,你一天都有機會。只要他點頭,這駙馬我可以給你讓出來。”話說回來,她倒是希望若敖子琰這樣風華無雙的男子,能找一個愛重他多一些,勝過他愛重多一些的妻子。
“你說的是真的?”王詩語聞言不敢相信,杏眸圓瞪。
“我說到做到!”羋凰頷首,挑眉說道,“不過你敢過去嗎?”目光落在遠處空空無人的華麗馬車上,意思不明而諭。
良久的靜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王詩語要是敢去,她早就去了,就不會折騰出這么多事了。
“哼,最討厭你這種明明喜歡,卻要假裝不喜歡!明明想要,卻又不敢要!”羋凰不屑地數落道。
“哼,你說我!你還不是在羋昭面前卑躬曲膝,和我有什么差別!”王詩語被說的俏臉通紅,拿羋昭反駁道。
“可是我敢有一天,如昨日一般,把喪失的每一分尊嚴從她們母女身上一分一分要回來!你敢嗎?”羋凰抱臂,由上而下看著身邊的小女人問道。
“我…”怎么可能?
別說她不敢拿羋昭如何,高高在上的若敖子琰又豈回看上她,若敖氏又怎會看上她一個禮尹之女。
昨日本就被劉嬤嬤折磨的身體虛弱的王詩語,聞言面容頓時蒼白,胸口劇烈起伏。
羋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既然決定要離去,有些話說與不說又有何懼,大不了被他拒絕一場!也全了自己這么多年的癡心妄想!”說這話的時候,羋凰腦海里不知為何浮現的是另一張精致的容顏。
話音剛落,王詩語登時忍不住渾身顫抖的哭了起來,這么多年的單相思,在決定狼狽出京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可以放下,可是如今被她一說才知還是心有不甘。
羋凰輕嘆一聲,沉聲說道,“別哭了,你以為我下車來真是為了跟你敘舊的嗎?我們又不是朋友,有何舊可續?”說著抬起一只手局促地拍了拍她起伏的背脊。
王詩語抹了抹眼淚,瞪了她一眼道,“討厭,連安慰人都不會,也不怪我從小到大不喜歡你!”
“我也沒有喜歡你過!”被批了的羋凰不屑的呲之以鼻。
噗呲,二人隨后同時一笑。
“好了,說正經的!”眼看馬車尚遠,此時四處人聲鼎沸,王詩語突然正色說道,“你可知子琰哥哥和成嘉的賭約?”
“什么賭約?和有關我?”羋凰聞音而知弦意,再聯系到昨日成嘉的話。
“是的,他們二人賭你和三公主誰能當上這楚國大王。”王詩語說罷,又急急地道,“不過你別擔心,若敖子琰從始至終賭的都是你。”
“從始至終?”羋凰咬文嚼字地道,“看來這似乎是一個很長的賭約。”
“從你和羋昭進入上書房的那一天起,他們就下了賭注,若敖子琰賭了你,成嘉賭了三公主。”王詩語最終還是說出口了,“我們都身處世家大族,每個人都各自為政,所以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有男子對女子能傾心一世嗎?我只見過我父親娶了一個又一個的美姬,我的母親為了這些美姬每日以淚洗面,就連令尹子般也有好幾位側夫人呢…雖然我對若敖子琰癡心了十多年,可是我還真沒有見過哪個男人真的把我們女子當作唯一。”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喜歡他,喜歡做他無數個女人之一?”羋凰峨眉微皺,但是還是不理解王詩語的愛,不理解她母后孫王后的愛,楚王這樣的男人為什么愛他到死?
他甚至連若敖子琰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別說她沒心沒肺,前后兩世,她真的不相信這世上男人有情飲水飽。
一個女人的一生里只能有一個男人,可是一個男人的一生卻可以有很多女人,還有金錢,土地,地位,權利甚至天下。
“與其嫁給一個不愛還又老又丑,無權無勢的人,還成為其一,嫁給他不是最好的么!”王詩語理所當然地說道,“難道你還有更好的么?”
從這點來說,她能嫁給一個這樣完美的男子,的確是幸運的。
羋凰無話反駁,權利崇拜,人性使然,點點頭,“好了,你說完了!”
“我說這些也是想著巴結你這個未來的楚王,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處!”自嘲輕笑兩聲,王詩語柳眉深皺,認真地說道,“若敖子琰雖然什么都好,唯有這心思深不可測,而這么多年,我也一直不曾看透過。”想著昨日因胭脂被陷害的事情,她思索了一整夜,自認為羋凰手眼無法通天,那最有可能行此借刀殺人之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想到這里,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涼地說道,“你和我們不同,我們可以一輩子只待在男人的后院,你可以一輩子活在深宮里嗎?”
長久的靜默,無人回答。
“我要走了,羋凰,往后你自己當心吧!”王詩語破涕為笑,語調是從未聽過的俏皮和輕松,揮了揮手,轉身就向不遠處的王家人奔去,“呵呵,再見,公主,也可能永遠不見!”
彼此隱沒在人流里,此生可能再不相逢。
十里長亭中,羋凰目送著遠去的年輕女子,峨眉漸漸簇起。
王詩語說的話,她何曾沒有想過!
想到若敖子琰這些年莫名的同窗之誼,神謨之恩,和厚許之情,到底緣起為何?
羋凰心中一絲疑竇悄然而生。
若是他要的不是她,而是這天下,他若說出,為了這多年的相助,她興許真會雙手奉上,可是他不說,卻叫她心底莫名不安。
上一世沒有死前,身為令尹的若敖子琰還不是將身為女王的羋昭玩弄在股掌之間,左右著楚國的朝堂內外。
而今換作她,能掙得開他撒下的彌天大網么?
還是甘愿做他無數個女人之一。
良久,羋凰搖了搖頭,轉身欲走向馬車,可是人群里突然傳出一聲混亂的大叫,接著聽到有人驚慌失措地哭喊起來,“啊,馬驚了,踩傷人了…!”
一時間,場面立刻便亂了起來。
“啊,救命,不要擠…”
周圍排隊進城的人,有人尖叫,有人擁擠想躲避,你推我搡中,有人跌倒在地,來不及站起來又被那些驚慌過度的人群和馬匹踩了過去…還有人被踩斷了腰骨當場喪命…!
一眨眼的功夫,人推人就像是骨牌一樣到了若敖府的馬車那邊,司劍她們和侍衛們很快與她被迫分散開來,就連駕著的馬車也難以幸免,不停大喊著:“公主!這邊!”
八匹受驚脫韁的獅子驄拉著一輛奢華的華蓋馬車在人群里橫沖直撞,有侍衛想要制止它們,卻反而被它一甩下車去,并踩著百姓向羋凰這邊沖來,馬車上坐著一個華衣金袍,金燦燦的男子。
別怪羋凰這個時候還能注意到這個細節,實在此人太金燦燦了。
想到大婚當前,興許這馬車中坐著的可能是哪國貴人。
在幾次推搡中努力站立起來的羋凰,咬了咬牙,想要向那馬車奔去制住發瘋的駿馬,卻頓時又被幾撥百姓一陣推搡給推倒,身影一晃就要隨之倒下,而這時驚馬的馬車就在眼前。
羋凰深感今日,出門是不是沒有看黃歷。
身邊又沒有趁手的兵器可以抵擋一番,只能雙眼一閉祈求幸運降臨。
一只手在一瞬間摟住她的腰,一把劍橫空劃過一道白芒,八匹駿馬同時沒了高揚的前蹄,血流如柱,然后轟然一聲,同時嘶鳴倒地,馬車上的人也“哎呦”一聲大叫隨之甩出馬車。
驚魂未定的羋凰睜開眼睛一看。
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