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復盤與青訓賽時的復盤明顯不同,比賽中的每時每刻,每一個與何遇相關與否的細節,都會被何良拿出來與何遇討論。何遇頓時覺得自己的游戲生涯也到了一個新階段了。這種感覺,就仿佛高二的時候,他只是報名了一個補習班;但到了高三時,老爸專門給他請了家教進行一對一的細致輔導。
這樣的復盤法,自然是快不了的。何良每天的空暇時間都用來給何遇復盤了,刻苦得讓爸媽心都碎了——以前學習的時候從來沒見過如此用功互幫互助的兄弟倆。
如此幾天過去,何遇這14輪比賽的一對一復盤都沒搞完呢,青訓賽那邊80進50的選秀大名單終于是公布了。
何遇這幾天心無旁騖的復盤,收到這消息后,重新泛起愁云。
他不擔心自己,只是擔心伙伴,準確地說,擔心高歌。
打開官宣的網頁,第一眼,自己的ID何遇已經看到。很快,名單上不遠的位置,何遇看到了高歌。名單按拼音字母排序,高與何離得挺近。
何遇心頭一喜,名單再往下拉,比較靠后的位置上他看到了薛定諤的貓,看到了周沫。
浪7全員通過!
蘇格最終沒能擠進名單,不過有過歸家路上的交流后,何遇也不會為他感到惆悵了。這不正是蘇格最想要的結果嗎?不用再期待,再糾結,干干脆脆地就與職業選手這條路做出了了斷。
“進了進了進了進了!”
打開小群時,何遇立即看到周沫在歡呼,并艾特著何遇他們。
“是啊是啊是啊。”何遇立即附和。
但是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莫羨和高歌都沒有回應,只有周沫繼續高興得像個傻子。
不同于何遇的板上釘釘,周沫這幾天過得很艱難,很忐忑。不只像何遇那樣會擔心伙伴,更得擔心自己。又沒有何遇這樣的一對一輔導來轉移注意力,這幾天的煎熬可想而知。
現在,擠進選秀名單,意味著又一關闖過,接下來就只剩下選秀大會的最終關了。
選秀大會將在一星期后進行,選秀需要在這一周內確認自己是否參加選秀。而是就明確表示過對職業圈無意的莫羨,再次被添加進了新秀名單,顯露著青訓組方面的最后一絲倔強,最后一絲不死心。
于是沒等各大戰隊針對這份名單做出什么操作呢,薛定諤的貓這個ID就已經從名單上消失了。
比起所有選手點擊確認更快的,莫羨第一時間通知了青訓組自己不參加選秀。
擺在面前的成熟機會,終究還是沒有引起莫羨的絲毫動搖,青訓組的最終幻想徹底破滅。
名單很快得到了更新,一位原本未能入選50人名單的選手因為莫羨的退出入替。誰也知道這并不意味著一定就能成為職業選手,但是誰也知道這距離成為職業選手,只剩下一步之遙。
“不愧是莫羨。”發現名單迅速更新,薛定諤的貓已然從上面消失后,何遇感慨。至于高歌,到了挺晚的時候才在群里冒泡,跟大家分享了一下快樂。
“為什么!!”
有私聊,有群內艾特,周沫到處追問著高歌,人也很快沖到了高歌家門口。
“想清楚了。”高歌回復著消息,一邊開門,門外站著收消息的人。
“你有病吧???”高歌狂翻白眼。
“誰有病?”屋里高歌爸問著。
“周沫。”高歌說。
“叔叔、阿姨…”周沫進屋打招呼。
實在是太熟了,串門從小時起就是家常便飯了,過多的殷勤客套不知多少年前就省略了。高歌爸媽都沒起身,應了聲后就由得兩人去了。
“到底為什么啊?這不都進選秀名單了嗎?就算選秀大會落選,大部分人也都會收到戰隊的青訓營邀請,接受一下職業級的訓練,再次參加選秀的啊!明明都已經走到這步了。”剛進了高歌房間,周沫這心中千般不解就倒豆子般灑出來了。
“大概就是走到這步了,才看得更清楚吧。”高歌卻是平靜得很。
“看清楚什么了?”周沫說。
“實力不夠。”高歌說。
“練啊。”周沫說。
“累了。”高歌說。
“開什么玩笑。”周沫不信。累?在高歌的字典里哪有這個字,早打碎了。
高歌不語,周沫也沉默。過了有一會,周沫看向高歌,眼里似乎泛起了光:“老實說,你是不是得什么絕癥了?”
“我真是…你這幾天都看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高歌氣。
“實在不明白啊!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你怎么會的?”周沫說。
“我真的是累了,那種無論你怎么努力,怎么琢磨,都沒有辦法再向上一步的感覺,我這段時間真的體驗十足。”高歌說。
周沫望著高歌,不知道該說什么。
“所以我這么一個很早就關注職業比賽的人,為什么形成打法卻不是那么適合職業呢?現在我明白了,是我一直以來就沒做到,所以最終,就成了這么一個差點意思的風格。”高歌說。
“或許接受一下職業的訓練就會好了。”周沫說。
“何遇夠不夠職業?”高歌忽然說。
“他…非常職業…甚至可以說職業以外的對局他反倒會迷糊。”周沫說。
“是啊,即使他上學期才剛剛開始游戲,但他對游戲的認知完全是職業化熏陶出來的,這樣的人可是我們這段時間一直以來的隊友。職業理念,其實已經影響我們半年多了。所以我嘗試了,也看清了。就算我能進入職業圈,結局大概就只蹉跎上一兩個賽季,然后慘遭職業圈淘汰。”高歌說。
“你…”
“不試試怎么知道?”高歌把周沫的詞給搶了,很得意地看著他,然后鄭重道:“我就是知道,我已經到上限了。”
周沫黯然,他還是想勸高歌不要放棄,可是高歌卻已經想得如此篤定。她看起來對此已經沒有遺憾,再去勉強,反倒可能成為困擾。
“但我也不會放棄游戲的。”高歌望著桌后墻上的諸葛亮海報,忽然道。
“哦?”周沫眼前一亮。
“我要去做游戲了。”高歌朝他一笑。
“啊?”周沫一愣,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喜歡游戲,相關游戲的事還有很多,職業選手并不是全部。”高歌說。
周沫撓著頭:“做什么游戲?”
“那當然還不知道,或許也會做出像王者榮耀這樣大受歡迎的游戲?下學期我準備申請轉系。”高歌說。
“轉系?大三下學期,轉系?”周沫一臉的不可思議。
“廢話,學物理做什么游戲?我準備去學數學,最好再兼修計算機,年級的話嘛,降一級也是可以接受的。”高歌連連點頭。
“這…”周沫再次不知說什么好。
再然后,他聽高歌說了許多暢想,就好像他們從少年時就開始的對職業選手的暢想一樣。只是這一次,再不是一起,他們這對上中組合終于要各自單飛了。
從高歌家離開時,周沫是有點懵的。手里拎了兩大提高歌媽硬塞給他的,一看就是過年時收到過剩無處消化的拜年大禮包。不過阿姨也是有些迷糊了,左手這提咖啡禮盒,這不是自己送來的嗎?
馬路邊,周沫望著高歌房間的窗口。
“哭了嗎?”他給高歌去消息。
“滾,沒那閑功夫。”高歌秒回。
“你媽把我送的咖啡禮盒又塞給我了。”周沫說。
“你總不能懷疑她是故意的吧?趕緊回去吧。”高歌回復,客廳陽臺上出現了高歌的身影,朝著樓下路邊的周沫揮了揮手。
“等玩你的游戲了。”周沫看到,終于徹底踏實。舉手朝高歌揮了揮,提起過剩大禮包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