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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3章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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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娟心下悲涼,但又無法反駁。

  韓詞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也算是我的半個徒弟,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和心痛”。

  馬娟心若死灰,這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難熬的日子。

  “韓老,我還有機會嗎”?

  韓詞嘆了口氣,“等把云水澗的事收尾干凈了,你先出國整容換張臉,我再慢慢找老先生求情。爭取過個幾年換個身份再回來”。

  聽到韓詞的話,馬娟仿佛從黑夜中看到了曙光,激動的說道:“謝謝韓老”。

  韓詞淡淡道:“先別急著謝我,自己犯的錯自己得想辦法彌補,今天把事情解決好了我才有機會替你向老先生求情,我希望你能親自割下他們的人頭”。

  馬娟激動的心情再次恢復到冰點,殺死王任咬咬牙可以做到,但要她親手殺死王任的妻子和女兒,她是真的很難做到。

  韓詞轉頭看了馬娟一眼,問道:“知道我為什么要你親手割下他們的人頭嗎”?

  馬娟點了點頭,“知道”。

  韓詞淡淡道:“知道就好,老先生常常講“仁愛”,這個“仁愛”不是指婦人之仁,而是指天下萬物之大仁、大愛,對大道之仁、對貧苦大眾之愛,這種仁愛不是簡單的憐憫之心,而是破而后立的大仁”。

  馬娟嗯了一聲,“謝謝韓老指點”。

  韓詞見馬娟臉上仍有難色,說道:“眾生是不會自然而然平等的,封建社會取代奴隸社會靠的是殺戮,現代社會取代封建社會靠的也是殺戮,眾生平等靠的也只能是殺戮,沒有殺戮的仁愛什么也改變不了,也不會有任何意義。知道老先生為什么對你很失望嗎”?

  “不僅僅是因為云水澗的損失,更是因為臨逢大事你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大將風采,我讓你親手割下他們的腦袋,一方面是為了促進你成長進步,另一方面也是讓你挽回老先生對你的失望”。

  馬娟緊咬紅唇,艱難的說道:“我明白”。

  韓詞點了點頭,喃喃道:“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陸山民,但愿他能知難而退吧”。

  馬娟望向已經進入視野的廠房,“以他的性格,應該沒那么容易知難而退”。

  韓詞有些無奈的說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老先生這是埋下了一個大雷啊”。

  馬娟說道:“從某方面說,他很符合我們的人才招攬標準,再加上他是陸晨龍和陳素的兒子,老先生難免對他抱有幻想”。

  韓詞喃喃道:“再優秀的人才,如果不能為我么所用,就會成為最大的威脅。老先生愛才是一方面,我更擔心的是他是因為對陳素的愧疚而有意無意的放縱他”。

  馬娟眉頭微微皺了皺,“夏冰也是這么說”。

  韓詞緩緩問道:“那你呢”?

  馬娟張了張嘴,然后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韓詞背著手,良久之后也搖了搖頭,“老先生的智慧無人能敵,我相信他不會一直縱容這個禍害下去”。

  馬娟淡淡道:“現在的他已經很難殺了”。

  韓詞說道:“殺人的方式有很多,殺他的方式也有很多,現在他之所以還活著,不過是因為陸晨龍和老先生的牽制而已”。

  王任很緊張,不停的抬手看時間,他緊張的不是前方來殺他的人,而是后方的老婆孩子走出去了有多遠。

  陸山民轉頭看著王任,淡淡道:“你現在還認為他們值得效忠嗎”?

  王任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解釋”。

  陸山民淡淡道:“他們在給我時間考慮,我們也需要為你老婆孩子爭取時間,反正閑著也沒事,不如我們隨便聊聊”。

  王任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想該從何說起。

  陸山民再次說道:“沒關系,想到什么說什么”。

  王任深吸一口氣,問道:“你經歷過絕望嗎”?

  “不止一次經歷過”。

  “那你在絕望中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當然是希望”。

  “你說得對,是希望。組織對于我的意義就是希望,他在我對這個世界絕望的時候給予了我希望”。

  陸山民淡淡道:“但是它現在又給了你絕望”。

  王任點了點頭,隨之又搖了搖頭。“兩者之間有區別”。

  陸山民哦了一聲,說道:“說來聽聽”。

  王任淡淡道:“我有一個發小,是當年我們學校成績最好的人,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天京科技大學。那一年他意氣風發上大學,我背著行囊孤獨一人進城打工”。

  王任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是我們全村的驕傲,但是再大學畢業后不到一年,跳樓自殺了”。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不禁想起了馬嘴村也有這樣的一個驕傲。

  王任說道:“在村里,人人都認為他是鯉魚跳進了龍門,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是跳入了火坑。”

  “在他大學剛畢業的時候我看過他一次,我本以為看到的應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但是當我真正看到他的時候我驚呆了,頭發散亂、不修邊幅,精神萎靡”。

  “那一次他和我聊了很多,他告訴我他的人從農村來到了大城市,但精神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我現在還記得他的話,他管這叫屏障,一睹看不見取無法逾越的屏障,他說他不屬于這里,不該來到這里。”

  “當年,我是不理解他這些話的意思的”。

  陸山民靜靜的聽著,他不禁想到了白靈,馬嘴村飛出的金鳳凰,全村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但在東海,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個被同學偷偷取笑的山野村姑。

  他理解王任的意思,現在的大學生與以前的大學生不一樣了。

  王任接著說道:“他告訴我,他身上的烙印注定他永遠追不上那些同學,不管他怎么努力也無法突破階層的障礙,哪怕他考上了所謂的名牌大學”。

  “他本有一個談了三年的女朋友,但貧賤夫妻百事哀,兩人經常因為住在地下室而發生爭吵,最后女朋友與他分手,跟天京當地一個連大學都沒上過的男人結婚了,那個男人整整比她還大了二十歲,原因很簡單,那男人有房,盡管只是一間不到四十平米的小房子”。

  王任看著陸山民,問道:“你知道這種絕望有多么絕望嗎?十年寒窗苦讀,當以為終于撬開階層隔墻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沒有家庭的支持,以他的工資,哪怕省吃儉用一輩子也無法買得上房。像我們這樣的人不怕吃苦,怕的是吃再多苦也什么都改變不了”。

  王任深吸一口氣,喃喃道:“這就是我所說的區別,后者的絕望是個人的絕望,前者的絕望是對整個世界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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