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當空劃出一條弧線,落在西邊山頭。
殘陽緋紅,光芒落在臉上,古銅色的皮膚散發出淡淡紅光。
整整一個下午,陸山民才從入定中醒過來。
腦海清明,通體沐新,不像上一次明悟之后渾身充滿噴薄力量,而是明臺清爽、渾身輕松。能清晰的感覺到每一個細胞都處在歡愉之中,但不是雀躍,而是一種如嬰兒般含笑入睡的靜謐滿足。
身上的傷不可思議的恢復了大半,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隨著心境的突破,心情也好了許多。站在山頂,有一種想放聲大喊的沖動。
大黑頭滿意的看著陸山民,能夠入定這么長時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雖然還達不到半步化氣的程度,但已經算是跨出一步了。這一步,絕大多數武道高手窮其一生也無法邁出,陸山民能在這個年紀觸摸到這個天花板,已經是千古奇聞了。
“感覺怎么樣”?
陸山民活動了一下四肢,淺淺一笑,“再遇上吳崢,就不會像上次那么狼狽了”。
“剛才有人來”?
“你察覺到了”?
“嗯,有那么一瞬間本能感到威脅,但潛意識知道你在身邊,很快就消失了”。
“他叫韓約,化氣境無疑”。
“能打過他嗎”?陸山民哦了一聲,好奇的看著大黑頭,他知道大黑頭的實力能拿下半步化氣境界的高手,哪怕是吳崢那樣的半步金剛在他手上也只能是手下敗將,連勢均力敵都算不上,但并不知道大黑頭的戰力到底有多高,高到了什么程度。
黃九斤笑了笑,思索了片刻,臉色有些為難。“別說你不清楚,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有打過才知道。而且在不同的場合或者說不同的心情,或許結果都可能不一樣”。
陸山民沒有多意外,打架和拼命是兩碼事,擂臺比武和殺人又是兩碼事,殺人的原因不同,所爆發出來的戰力也會有差異。
“看來他已經懷疑上吳崢了”?
“沒錯,而且他還提到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陸山民眉頭微微一皺,“‘戮影’的暗樁”?
“應該是了,今天給我們遞香的那個女孩兒,叫何麗”。
“我知道那她,周同提供的信息上提到過她,十歲就被吳家收養,一直在吳世勛身邊照顧起居,幾乎從來不離開吳公館,真想不到會是她,看來戮影的隱秘絲毫不遜色于影子”。
黃九斤點了點頭,“這么說來,我們得感謝她,要不是她,小妮子那天會很危險”。
陸山民望著快要落山的太陽,若有所思。“本以為形勢越來越明朗,現在反倒是越來越亂了。‘戮影’要拔出影子,吳家、田家和呂家顯然也想拔出影子,而影子卻又和他有關聯,這個從一開始被我們視為死敵的隱秘組織,反而越來越不像我們的敵人,真是有意思”。
“假設劉希夷說的全是真話,影子到確實沒有我們一開始想象的那么壞”。
陸山民呼出一口 氣,淡淡道:“肖兵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最可敬的是有理想信仰的人,最可怕的也是有理想信念的人,這種人為了理想信念可以不要錢、不要命,可以犧牲一切。如果劉希夷說的全是真的,那么影子未必完全是一個唯利是圖的組織。雖然吳家、田家和呂家是高不可攀的三座大山,但至少我們很清晰的知道他們的弱點,他們是商人,做任何事情的目的只有利益。反而是影子,還有那個戮影,才是真正最可怕的人”。
大黑頭笑了笑,深以為然,他們自己不正是這樣的人嗎,雖然談不上有理想信仰,但為了守護,也是可以不要錢不要命,換句話說,他們也是很可怕的人,讓那些所有企圖傷害他們的人感到害怕。
“對于他們來說,我們也很可怕”!
陸山民呵呵一笑,非常贊同大黑頭的觀點。
“你今天注意到吳世成和吳世康兩人沒有”?
“嗯,這兩人是吳世勛死時唯一在場的兩人,我刻意留意了一下,吳世康臉上明顯帶著愧疚之意,吳世成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陸山民思索了半晌說道:“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吳崢這個時候殺吳存榮意義何在,即便吳存榮死了,也輪不到他。剛才你提起何麗,我一下就豁然開朗了。吳世成臉上其實也帶著淡淡的痛苦,但這種痛苦不完全像是悲痛,而是帶著一絲不甘和恐懼。結合吳崢來看,多半是被吳崢掌握了他們倆什么把柄,有了這兩個人支持,他到真有幾分上位的可能。”
大黑頭哦了一聲,也是明白了過來,“吳崢其實是個心思極細的人,做事向來考慮周到,應該和你推測的差不多。要說把柄,沒有什么比殺死吳世勛這個把柄更大,我看多半是他利用何麗掌握了兩人的殺人證據,這一點應該不難”。
“只是吳崢本以為他利用了何麗,實際上沒想到應該是何麗使用美人計利用了他。”
說著,陸山民眉頭緊皺,思考良久之后問道:“大黑頭,你說官方也會使出這種卑鄙手段嗎”?
大黑頭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又沒當過官,不知道。而且你不是說那個叫‘金絲猴’的告訴你他們并不是正式經過官方批準的”。
說著頓了頓,“我想,當官的也是人,是人就必然有差異,這很難說得清楚。如果是馬鞍山那樣的人,絕對不可能這么做,但如果是季鐵軍,就說不準了”。
陸山民百思不得其解,這方面或許左丘更有發言權,可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他的內心深處一直都不太相信‘金絲猴’說的話,至少是不全信,說不清原因,可能只是直覺,他更愿意相信這個‘戮影’別有用心,招攬馮曉蘭只是給他們留條后路而已。
兩人邊聊邊下山,經過半山腰的時候,隱隱能聽見吳公館里傳出來的哀樂。
納蘭子建正式和蒙月開始約會,逛街、看電影、、、,蒙月很高興,幸福得世界灑滿陽光。
不過對于納蘭子建來說,就兩個可以形容。
無聊。
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因為犯賤。他老是想起阿英時不時懟上一兩句的樣子,老是想起葉梓萱說他不夠聰明時候調侃的笑容,老是想起小妮子翻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看他時候的輕蔑樣。
同樣是逛街,和她們在一起,要有趣得多。
從魏家出來整整一個下午,蒙月一直保持著小鳥依人的樣子挽著他的胳膊,掛在他身上。對他噓寒問暖,對他燦爛的笑,還喂他吃零食。
哎,阿英就不會做出這些幼稚的舉動。
納蘭子建不禁感嘆,人與人之間果然是有差別的。
無聊!太無聊了!
納蘭子建邊走邊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得早點有趣的事情做才行啊”。
“你說什么”?蒙月靠在納蘭子建的肩頭,溫柔的問道。
“蒙月啊,這就是談戀愛嗎”?
“啊”?蒙月仰起頭,心頭有些小緊張,“你今天玩兒得不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納蘭子建仰頭哈哈大笑。
蒙月松了口氣,心里美滋滋的,嬌羞的說道:“我沒談過戀愛,沒什么經驗”。
“沒關系,雖然很丟臉,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也沒談過戀愛,我們可以慢慢探索”。
“啊”?蒙月驚訝的看著納蘭子建,她出國那幾年,一直不太清楚納蘭子建的情況。“怎么可能,你這么優秀”。
納蘭子建風騷的理了理頭發,“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兒,不一樣也沒談過戀愛嗎,有什么奇怪的”。
蒙月心里像灌了蜜一樣甜,“我真的是你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兒嗎”?
“真,比珍珠還真”。
納蘭子建笑得瀟灑風流、倜儻儒雅,看得蒙月眼里直泛桃花。
“晚上我請你去看音樂劇,怎么樣”?蒙月期待的看著納蘭子建。
“嗯?”納蘭子建下意識露出一抹不情愿的表情。
“怎么了,不喜歡”?蒙月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接著又甜甜的笑道:“不喜歡沒關系,你喜歡什么我都喜歡”。
納蘭子建愛撫的摸了摸蒙月額頭,“傻丫頭,這么高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喜歡呢。不過我突然想到一件更有趣的事情,音樂劇我們可以改天再看”。
“什么事情”?蒙月激動的問道。
“去見一個朋友、、哦,不對,應該是親戚才對”。
“你的家人”?蒙月興奮的跳起來,“你要帶我見家長”。說著又擔憂起來,緊張的問道:“我這身衣服是不是不夠莊重,我的妝是不是化得太濃了”。
納蘭子建在內心里一聲長嘆,‘除了梓萱、小妮子和阿英,其他女人果然全是白癡,無聊透頂。
“呵呵,好看,你是我的公主,皇冠上最耀眼的那顆寶石,誰敢說你不好看,哪怕是親戚,我也不給面子”。
蒙月興奮得撲入納蘭子建懷里,撒嬌道:“我好幸福,真的、真的好幸福”。
納蘭子建含笑撫摸著蒙月的長發,我好無聊,真的、真的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