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素來是武術之鄉,從明清時期開始就有不少武林中人在這里開宗立派,是南方武術集大成之地。哪怕是到了現代這個武術落寞的時代,依然拳館林立。只不過核心要領大多已經失傳,所余下的就只剩好看不好用的套路花架子。
武林是個傳奇輩出的地方,大約在三十年前,江州武林就出現過一個傳奇。那人單槍匹馬進入江州,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江州城大大小小近百余家武館,沒有一個人能接得住他三拳。直到一位姓薛的人出手,才止住了那人的囂張氣焰,這位姓薛的是江州本地名門望族薛家當時的家主,同時也是當時江州公認第一高手。
兩人在薛家的振威武館足足打了一個上午,成為當時江州武林的一樁奇談。只是后來沒過多久,就聽說薛家家主去世了。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眾說紛紜,但大多都認為與那場比武有關。
這件事在當時的江州武林很轟動,不過現在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當時在場的人大多都是武林宿老,三十年過去,還健在的估計也沒剩幾個人。
三十年過去,薛家的振威武館只不過算是薛家極小的產業,或者說算不上產業,只是一處招攬培養安保人才,武術交流的平臺罷了,但仍然是江州公認的第一拳館。凡是要在江州開拳館,都得經過振威武館的考核,證明你有那個實力。否則哪怕你拿到工商局和體育局的牌照,也很快會被排擠出江州武術界。
振威武館,近三千平米的場地,四周墻上鐵鉤銀劃著四個大大的武字。
學員們在師傅的帶領下換汗如雨練習拳法,洪亮的喊聲在空曠的拳館里回蕩。
盡管這些學員中能進入搬山境中期的幾率不足千分之一,能進入搬山境后期更是不足萬分之一,但是只要廣撒網培養,沒準就能網到一個百年難遇的天才。
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鐵塔般的男子,拳館里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站在最前面領拳的師傅見來者不善,上前幾步,大喝一聲:“閣下想干什么”?
黃九斤只是撇了他一眼,表情漠然,淡淡道:“踢館”!
奠基儀式結束后,一行人在江州理工大學校長帶領下參觀校園,分管教育的副市長吳曉寧,學校校長張文德以及陸山民走在最前面,其余工作人員隨行跟在后面。
參觀校園的氣氛沒有儀式上那么莊重,談話也更加隨意。
張文德一邊走一邊介紹學校的歷史,講述學校出過哪些名人,有哪些科研成果,吳曉寧偶爾點評兩句,陸山民則完全充當聽眾的角色。
走到一處老舊的學生宿舍樓下,張文德臉上滿是焦慮。
“曉寧市長,陸先生,這是我們學校最古老的學生宿舍,還是上世界六七十年代建的”。說著嘆息了一聲,“這棟樓每層樓公用一個公共廁所,沒有熱水,沒有洗衣機,宿舍所有生活設施陳舊。江州的夏天熱啊,可憐學生們住在里面連一臺空調都沒有”。
見張文德一臉焦慮的樣子,倒不像是故意訴苦,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為學生的生活條件擔憂。
陸山民趕緊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的足球場,假裝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這話可不能接,接了又得掉一大塊肉。
球場上正有兩隊學生進行著足球比賽,陸山民趕緊轉移話題說道:“江州理工的足球踢得不錯啊”。
陸山民沒來由的一句話一下子破壞了張文德悲天憫人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
吳曉寧帶著標注性的溫和微笑,淡淡道:“張校長,你和陳局長溝通一下,等回到市里我看能不能再想點辦法”。
張文德感激的點了點頭,那我去和陳局長聊兩句,說著放慢腳步拉著教育局局長參觀這棟老舊學生宿舍。
吳曉寧和陸山民并肩而行,“本來奠基儀式完,我是要回市里主持一個會議的,臨時決定留下來逛一逛校園”。
陸山民眉頭一挑,含笑道:“吳市長日理萬機,能和您一起逛逛校園,我真的是受寵若驚”。
吳曉寧呵呵一笑,“日理萬機不敢當,都是我的本職工作”。
“我開始以為你只是想花錢在江州買點名聲,為以后你的企業進入江州做鋪墊”。
陸山民笑著說道,“其實我是個熱心腸的人”。
吳曉寧轉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溫和的微笑,不過看得陸山民一陣心虛。
“呵呵,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就是在花錢買名聲”。
被人當面戳破打臉,陸山民稍顯尷尬,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在這樣的人物面前,任何狡辯都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吳曉寧接著說道:“你剛才的那番發言,水平不高,邏輯混亂,措詞也缺乏考究,要是我的秘書給我寫這樣的稿子。我會罵得他狗血淋頭”。
陸山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感到一陣無地自容。
“不過”,吳曉寧話鋒一轉,“你的那番話,我看得出是發自肺腑。你說你是個熱心腸的人倒也不算假話,這一點與大多數商人不一樣,這也是為什么我臨時決定留下來逛一逛校園”。
陸山民松了口氣,不禁感嘆吳曉寧這招欲揚先抑還真是高。
“謝謝吳市長”。
說著又接著說道:“其實我對錢并沒有太大的欲望,只是目前集團處處都在用錢,實在抽不出更多的資金”。
吳曉寧淡淡一笑,“好心的商人并不等同于好商人,我欣賞你的赤子之心并不等同于我就看好你在商業上的發展。你說對錢沒有太大欲望,呵呵,別忘了,沒有這一個億,你有機會和一個省會城市的副市長在校園里散步嗎”?
陸山民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并不是不懂。
吳曉寧繼續說道:“商人掙錢是本分也是本事,能夠掙錢本身就是在為社會做貢獻。雖然你現在已經算是個成功的商人,但我看得出你還年輕還需要經驗積累”。
“謝謝吳市長指點”。
吳曉寧含笑搖了搖頭,“指點談不上,盡管我見過各種各樣的商人,但畢竟我不是商人。我看你本性不錯,所以愿意跟你聊兩句,權當參考吧”。
振威武館,拳館里一片哀嚎,沒有人能接住這個鐵塔大漢一拳。
黃九斤大馬金刀坐在拳館中央,雙目微閉,對于躺在地上的螻蟻看也不看一眼。
陶飛揚聽說有人踢館之后,立馬開車往拳館里趕。作為振威武館的館主,搬山境中期巔峰的實力,除了薛家隱藏在暗處的幾個高手,在江州明面上他已是無敵的存在。主持振威武館十幾年,還從來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踢館。
停好車,陶飛揚怒氣沖沖的走進拳館,見躺了一地學員,更是怒不可遏。
陶飛揚朝拳館中央坐著的人抱了一拳,“在下陶飛揚,振威武館館主,江州武術協會會長,全國外家拳協會理事,職業賽打聯賽裁判委員會副會長,國際武術交流會、、、、、、”。
“廢話說完沒有”!
坐著的那人猛然睜開眼睛,聲音雖然平淡,卻給陶飛揚一陣巨大的壓迫感。
陶飛揚一陣心悸,知道遇到高手了,只是他不明白這樣超出世俗力量的高手為什么會到拳館挑事。
“請問閣下是誰”?
黃九斤猛然起身,“老子是來踢館的”!!
話音一落,整個人猛然前沖。
陶飛揚只感到一座大山撲面而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讓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十米的距離,不等他反應過來,巨大的拳頭已經打了過來,很簡單的一招直拳,毫無花哨的動作,竟然讓他覺得避無可避。
倉促間繃緊全身肌肉雙手護住面門。
“砰”!他只感覺全身骨頭都要碎裂一般,整個人騰空而起,飛出去五六米才落地。不過他并沒有倒下,落地之后顫顫巍巍的站在拳館門口。
全身的疼痛讓他還沒來得及換一口氣,緊接著還是那一拳再次襲來。
“砰”!
陶飛揚整個人飛出了拳館,躺在門外再也站立不起來。
門外經過的路人被這個從拳館里面突然飛出的人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停下腳步觀看。很快振威武館門口就圍了幾十上百人,其中不少人還拿出手機拍照片拍視頻。
那個鐵塔般的男人緩緩的從拳館里走出,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陶飛揚,淡淡道:“能接住我兩拳,不錯”。
說完轉身看著頭頂上那塊刻著鎏金大字的牌匾喃喃自語,“聽說這四個字有近百年歷史,也該壽終正寢了”。
話音一落,高大的身軀魚躍而起,‘咔’的一聲響起,隨著高大身影落地,那塊刻有‘振威武館’四個字的牌匾已經落在了他的大手之中。
陶飛揚咬著牙掙扎著顫顫巍巍站起來,眼中充滿了畏懼,帶著懇求的聲音說道:“求求你別、、”。
那個‘別’字還沒有說出來。
“咔擦”,象征百年榮譽的牌匾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