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帶著姚大娘去了精義院。
精義院雖然沒有多少油水可撈,但一直以來,都是掌門之下最具威信的部門。其掌院要么是公認的優秀新銳,要么是實力出眾的老牌高手。比如當初的劉極真,十五代第一人,二十四歲的出神境,誰都不能否認他的光明前程。
現下的九瑤宮,經過神女祭一事,出神境長老銳減,如今只有十幾人,這個掌院之位,一時之間竟選不出人來。
畢竟是精義院,代表著九瑤宮的戰力,如果選個實力平平的,豈不是叫人笑話?
若是以前,宇文師必定爭取,無論資歷還是實力,他都夠資格。但現在目標不同了,為了把邵正陽推上掌門之位,他放棄了這次機會。
最終,這個掌院到了安同塵手里。
安同塵倒是不在乎掌院不掌院的,但在別的人選都不夠服眾的 況下,他最終接受了——柳林一脈向來不插手紛爭,再加上安同塵實力毋庸置疑,只有他當這個掌院,各分脈才會完全放心。
不過,安同塵不 理俗務,最近看宇文師還算順眼,不介意給他搭個梯子,便把邵正陽叫來幫忙了。
姚大娘這個層面的人物,還用不著安同塵出馬,陸明舒直接把她領到邵正陽那里。
“陸師妹放心,我一定叫她說得清清楚楚。”
姚大娘心中惴惴,看陸明舒要離開,拉著她的袖子懇求:“大小姐,奴婢一定知無不言,還望大小姐給奴婢一條生路。”
陸明舒抽回袖子,面無表 地道:“只要你完成自己的承諾,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是,是。”姚大娘感激涕零,“奴婢一定老老實實交待。”
陸明舒出了精義院,仰頭看了看萬里無云的青天,輕輕嘆了口氣。
劉極真被暗算的事,是宇文師查出來的,也是他想辦法打開了姚大娘這個缺口。她去找周妙如之前,就已經知道姚大娘反口的事。
說起來,也是周妙如太薄。姚大娘當初想走武道,周妙如不以為意,認為她資質差不可能,根本不給機會。后來,姚大娘想找個良人組建家庭,周妙如覺得她有了丈夫孩子就不會為自己盡心。姚大娘跟在周妙如 邊三十多年,除了表面的風光和還算寬裕的錢財,竟是什么也沒得到。
沒有寄托的人生是可怕的。姚大娘確實心無旁騖為她辦事了,但也完全失去了自己。沒機會就算了,眼下有了機會,她那顆心就活了。
說到底,還是周如影那句話,周家人太自私了。
姚大娘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希望在九麓州安置下來,再給她一個九瑤宮弟子的名額,留給將來的子女。
回到碧溪谷,惠娘告訴她,劉極真出去訪友了。
陸明舒笑笑,心里頗愉悅。
師父終于愿意出門了。廢了修為的 況下,什么心平氣和,都是不得已。
惠娘又道:“對了,公子說,他在知心巖,你若回來了,就到那里找他。”
陸明舒皺了皺眉,抱怨一句:“什么公子不公子?叫得這么親近干什么!”
惠娘嗔道:“小姐,你一句話,廉貞公子千里迢迢趕到西川來,又費心調養掌院的體,還治愈了安長老的傷。這人 都是實實在在的,就算你不喜歡,也不能總給他臉色看,咱們得分清好歹。”
陸明舒無奈:“知道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心里明白,不能仗著別人喜歡她,就無所顧忌地甩臉色,是非好歹要分清。不說他們之間的感糾葛,謝廉貞為她付出許多。只是,這人 債欠多了,也就無所謂了。而她一看到謝廉貞那個樣子,就擺不出好臉色。
知心巖其實只是通天閣右后方一座凸出的小巖石,懸在半空,剛好夠放一張桌子。
謝廉貞很喜歡那里,說那個地方又清凈看得又遠。沒事的時候,總一個人蹲在那。
陸明舒到了那里,看到的就是獨自坐在知心巖上的謝廉貞。他 前放了一張琴案,上面擺著古琴,案上還燃了香。
古琴,燃香,再配上他那張公子風流的臉,實在是賞心悅目。
可惜陸明舒心中絲毫不起波瀾,輕輕一點,飛掠而上。
“你來啦!”看到她,謝廉貞露出笑容。
“找我什么事?”
“沒事啊!”謝廉貞撥了撥琴弦,“覺得你最近太忙了,想叫你過來聽聽琴,放松一下。”
“坐吧。已經許久沒彈琴了,不知道會不會手生。”謝廉貞一邊說著,一邊調弄幾下,然后還真的擺好姿勢,彈奏起來。
古琴之音,如空谷幽蘭,如同隱士高人,與他俊美風流的相貌不大相配。
但很奇特的是,他彈起琴來,還真是特別安靜優雅。
彈著彈著,忽聽陸明舒道:“你不覺得古琴特別沒勁嗎?”
謝廉貞手一頓:“嗯?”
“太出塵太安靜了。”她說。
謝廉貞挑了挑眉:“不喜歡古琴?那你想聽什么?”
“我想聽什么就有嗎?”
“你說了就有。”
“那好。”陸明舒一笑,露出臉頰上淺淺的酒窩,“我想聽二胡。”
謝廉貞咬了咬牙,大叫一聲:“長暉!”
謝長暉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飛快地出現在下面:“在!”
謝廉貞隨手把古琴拋給他:“給我弄把二胡!”
“…是。”
陸明舒嘆為觀止,不過一刻鐘,謝長暉又出現了,手里還真的拿著一把二胡:“公子,二胡來了!”
謝廉貞接過,擰著眉頭調弄起來——動作還 熟的。
“你真會二胡?”
謝廉貞平靜道:“聽聽不就知道了。”
巖上沒椅子坐,他索 就這么盤腿坐著,握好二胡。先試了幾個音,然后慢悠悠地拉起來了。
二胡的音色,特別適應悲 ,氣氛一下子從出塵變成了哀婉。
陸明舒原本還想笑,看著看著,居然笑不出來了。
長得好也太占便宜了,拉二胡居然也拉得很好看!
謝廉貞拉完了,洋洋得意:“怎么樣?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