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發現,這少年是個融合境武者,而他手中的兵器,也不是她以為的劍,而是橫刀。刀身如劍直長狹窄,但是單面開刃,更易劈砍。
“嘖,居然惹到只魔影,你的運氣夠差的!不過,遇到我,就是你轉運了。”
看到魔影追上來,陸明舒原本很緊張,沒想到,這少年主動迎上去,且與之交手,絲毫不落下風。
刀影翻飛,分不清魔影還是人影。玄光交錯,勢如閃電,瞬息起,瞬息落。
陸明舒驚訝地看著。這少年…實力好強!
她在驚訝,少年也在驚訝。
與魔影交上手,他就發現不對了。這只魔影,行動遲滯,身上帶傷。魔影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它力大無窮,迅如閃電,且一身黑皮防御極強,幾乎刀槍不入。
他沒看錯的話,這小姑娘剛剛到內息境,和魔影實力差距甚大。她能在魔影追殺下逃到這里已經不容易了,居然還傷了對方?而且,傷的地方還很有意思…呵,如果是一只完好的魔影,也許有些難辦,已經被廢了一只手臂,他如果還對付不了,豈不是還不如這小姑娘,白白在這熬這么久?
刀光如雪,沖天而起,勢如雷霆。
陸明舒的瞳孔里剛剛映出刀光,這一刀已經落下,斬在魔影另一只手臂上。
“噗”的一聲,黑皮被劃破,黑血噴濺。
“臭死了!”少年嫌棄地說了句,手中動作沒停,再次出刀。一眨眼的時間,數不清多少道玄光落在魔影身上,與之前的落點分毫不差。
長臂飛起。
尖利的叫聲再次響起,魔影兩只長臂被廢,陷入癲狂。
少年趁勝追擊,對著魔影細窄的脖子,一刀斬落。
寂靜的深谷中,陸明舒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從魔影追下來,到被這少年斬落頭顱,連一刻鐘都不到。
安全了嗎?為什么感覺好不真實?
融合境和內息境的差距有這么大?還是,這少年本身太強大?
少年收刀回鞘,站在她面前:“小姑娘,我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怎么謝我啊?”
陸明舒這才發現,對方身量不比師父低,標準的成年人體形,年紀或許比自己猜測的要大一些,只是整個人充滿少年銳氣,感覺更像少年。
她略一思忖,不答反問:“這位大哥,你不是我們九瑤宮的弟子吧?”
少年一愕,隨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人不大,心眼倒是挺多。怎么,威脅我?”
“當然不是。”陸明舒一本正經地向他道謝,“多謝大哥救我,只是不知恩人姓名?以后也好回報。”
“免啦!”少年一揮手,“我正嫌無聊呢,不如你留下來陪我,就當報恩了?”
陸明舒一聽這話,汗毛就豎起來了。這是軟禁她?他想干什么?
“看你那表情,在想什么呢?”少年雙手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也不看看你這小身板,小爺能對你干什么?”
話是這么說,可萬一遇到變態呢?
少年讀懂了她的表情,哈哈笑了:“就算我讓你走,你也要走得了啊!”
被他一提醒,陸明舒才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渾身散了架似的,后背和四肢有很多刮蹭出來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少年蹲下身,抓著她的腿,按了兩下。
被他一按,陸明舒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忍不住叫出聲。好痛!看來是剛才滾落峽谷的時候摔的。
“看樣子骨折了,最起碼三五天不能動。”少年撕開她的褲腿,按住傷處,絲絲玄光透出他的掌心,滲入她撞得青紫的傷處。
“不算嚴重,”他說,“我可以幫你治。”
陸明舒仍然警惕地看著他,等他提出條件。
少年的神情充滿了無奈:“你說你小小年紀,長那么心眼干什么?我就不能是個好人嗎?”
陸明舒道:“那就謝謝大哥了。”話是這么說,表情還是那么回事。
少年氣得指著她,想說什么,又沒話好說,最后悻悻道:“算了算了,遇到你,算我倒霉!”
他起身出了石崖下這個小小的凹洞,在魔影的尸體旁蹲下。翻看了一番,抓起那只還留在身體上的長臂,將她的劍拔了出來。
“中品玄兵,材質甚佳,若不是冶煉失誤,堪稱上品。”少年彈了下光芒黯淡的劍身,“不過,被腐蝕廢了,可惜。”
世間兵器,最低等為凡鐵,而后玄兵,再后寶器,最后神兵,每一種又分上中下三品。凡鐵只堪習練之用,玄兵以上,方能承載武者的玄力。
神兵不易得,每一具神兵,都是名滿天下的傳奇。大部分出神、化物的高手,只有寶器在手。融合境已用不得凡鐵,故而手上都有玄兵。內息境卻是得一玄兵都不易,若非臨行前師父給了這把劍,陸明舒用的還是門中派發的凡鐵,估計春獵回去就得報銷。
現在可好,師父給了玄兵,還是回去就報銷。
少年把劍扔還給她:“留著做紀念吧。”
然后提著魔影的尸體走了。
等他再回來,身上衣衫已經換過,魔影的尸體不見蹤影。手里端著個瓷碗,碗里綠油油的,看起來像是搗爛后的草莖。
少年重新蹲下,將碗中綠色的糊糊拍到陸明舒的傷處,抹完了,用繃帶綁好,又找了兩根樹根,固定在她傷處。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保管你三天就好。”
陸明舒終于真心誠意地道謝了:“多謝大哥雪中送炭,先前是我冒犯了。”
少年揮揮手:“算啦!小爺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個小姑娘計較。”又問,“你是九瑤宮的弟子?才內息境,來瑤西山林怎么沒有師長陪同?”
“師長們另有任務,我和幾位師兄弟同行,不想運氣不好…”陸明舒沒有詳說,發現獸窟是件大事,不好隨便告訴外人。
“在魔影追殺下,能跑這么遠,你實力不錯啊!難得,九瑤宮還有這樣的弟子。”少年的語氣老氣橫秋,好像九瑤宮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陸明舒干笑了一下:“還不知道大哥怎么稱呼呢?”
“你不是叫大哥叫得挺順口?”給她包扎完,少年拿著條濕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手。說起來,他明明身處野外,渾身上下卻干干凈凈,從頭發到衣衫,沒有半點灰塵,似乎有些潔癖。
有潔癖還跑到荒郊野外來,真是個奇怪的人。
擦完了手,少年將帕子一丟,道:“叫我燕無歸好了,你呢?”
“…原來是燕大哥。我姓陸,陸明舒。”她盯著他的刀看了兩眼,“燕大哥不像西川人氏,可是來自中州?”
“你不用試探我啦!”燕無歸道,“我是七真觀的。”
果真是七真觀的弟子。陸明舒暗暗松了口氣,不是來歷不明的人就好。
不過,七真觀的弟子不是早就離開了嗎?他真的在瑤西山林留了大半年?為什么呢?
燕無歸看出了她的疑惑,說:“我的刀法入了瓶頸,留下來閉關的。”又瞅著她道,“小小年紀,心思別那么重,小心老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