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他很緊張,臉色泛紅,身體在微微顫抖。
但嘴唇抿得緊緊的,透著一腔孤勇的堅決。
這讓他身上平白多了一股悲壯的意味。
“明四公子有話與本官說?”
明晟看向護衛。
蔣文峰道:“他們是御前侍衛,受命于圣上,特來護衛本官。”意即,再沒有比他們更可信的。
明晟忙道:“非是晚生不信幾位大人,而是擔憂隔墻有耳。”
蔣文峰笑了,看了一眼四周。
明晟就見,幾個不起眼的漢子,向這邊看過來。
暗衛?
“四公子,請。”
明晟略微放下心,拱了拱手,跟在蔣文峰身后,到了大殿的夾角處。
“四公子”
“晚生想問大人一句話。”明晟打斷他的話,直直地盯著他。
這眼神,可說是相當冒犯了。
蔣文峰微微蹙眉。
這位明四公子,是國子監監生,不應該這么不知禮。他表現得如此異常,只有一個解釋。
他要說的事,非常重要。
“四公子請說。”
“大人來此,到底要查誰?”明晟看著他的眼睛,一錯不錯,“是吳知府,還是祈東郡王?”
蔣文峰道:“本官奉旨巡察,自然是查不法之事。不管吳知府還是祈東郡王,若有不法之舉,都在其列。”
這句話很官方,無論誰來聽都不會有錯,但明晟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他不但在查,而且已經有苗頭了。
明晟不再猶豫,咬了咬牙,跪了下去:“求大人救我明氏一家。”
蔣文峰定定看了他片刻,緩聲道:“四公子,你這沒頭沒腦的,叫本官如何回答?”
明晟蒼白著臉:“晚生有一條線索,或可救得楊公子一命。”
蔣文峰低頭問:“你這是與本官在談條件?”
“不敢。”明晟輕聲道,“大人負圣命而來,晚生豈敢與大人談條件,只是希望,大人看在晚生幫上些許小忙的份上,給明氏一條生路。”
蔣文峰看了他一會兒,嘆了一聲,伸手去扶:“四公子是圣人門生,有功名在身,除了天地君親師,不該跪任何人。起來吧!”
若非犯下大罪,就算平民百姓,見官亦可不跪。明晟有功名,除了皇帝都可以不跪,他只希望借此大禮,讓蔣文峰明白他的決心。
明晟眼中盛滿希望:“大人答應了?”
蔣文峰道:“是罪是赦,自有圣上裁決。不過,四公子若能立下大功,本官自當如實稟報圣上。”
這是愿意為他說話的意思。
得到這個答案,明晟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飛快地將明湘所見說了一遍:“大人,現下楊公子入了那條地道。但是設下殺局的人,好像知道那條地道的入口,已經趕過去了。”
蔣文峰點點頭,喝道:“高煥!”
“屬下在。”一名護衛應答。
“留下兩人護衛本官,其他人速速去救援楊公子。留心亂石之下,是否有地道。”
高煥遲疑:“大人,您的安危也很重要。”
蔣文峰笑道:“你們每個人,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本官在明處,留下兩人已是足夠。相反,楊公子在暗處,對方定是無所不用其極,故而人越多越好。”
“是。”
高煥應聲而去。
蔣文峰看著明晟:“四公子暫且就留在本官身邊吧。”
明晟點頭,這是扣下他,也是保護他的意思。
看蔣文峰的樣子,他有些不解:“大人似乎對我三伯還活著這件事,一點也不吃驚。”
蔣文峰笑而不語。
“這么說,大人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蔣文峰含蓄地道:“人活著,必然就有痕跡。”
明晟慶幸不已。連這件事都查出來了,可見三伯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還好他及時來找蔣文峰,不然 “四公子。”蔣文峰微嘆道,“你可知道,這般行事,雖然站在道義上,但違反了世人為親者隱的信條,便是此事不連累于你,將來入仕途也不容易了。”
明晟短促地笑了一聲:“晚生知道。可親者,不止有叔伯父兄,還有母親弟妹。晚生告發此事,一則為道義,二則為婦孺。他們是無辜的,不應該為叔伯的野心陪葬。若能保住他們性命,晚生便是不入仕途,亦是甘愿。”
蔣文峰深深地注視著他,面上似有嘆息。
明晟被他看得惴惴:“大人,晚生做錯了嗎?”
蔣文峰搖頭:“就在不久前,有一個人,也對本官說了這番話。”
明晟一怔,脫口而出:“小七?”
“正是七小姐。”蔣文峰溫和地看著他。
明晟喃喃:“原來是這樣。難怪小七連名聲都不顧,原來為了救我們”
他想要保護的妹妹,原來已經走在前頭。
蔣文峰仰頭看著逐漸落山的太陽:“希望不會太遲”
終于說出了目的。
明微看向楊殊,兩人對了個眼神。
雙方心知肚明,說這么多話,為的是拖延時間。
明三必是在準備某個殺局,而他們為了等待救援。
現在,明三的殺局準備好了。
“怎么,不敢嗎?”明三負著手,看著他們,目光睥睨,“這可是你們唯一能夠拿走罪證的機會。不然,就算你們殺了我,也搜不到它。”
楊殊冷笑一聲:“你也太小看皇城司了吧?”
明三笑了起來:“這跟你們皇城司多厲害沒關系。”他看向明微頭上的金簪,“看你的樣子,應該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明微拔下來:“這是天機閣的十二玲瓏鎖。”
“我果然小看了你。”明三嘆息道,“知道十二玲瓏鎖,你不是一般的玄士。”
沒等明微說什么,他繼續道:“你既然知道這是十二玲瓏鎖,就該清楚,如果不用正確的方式開鎖會怎么樣。”
楊殊看向她。
明微無聲嘆息:“如果用錯誤的方式打開,就會自毀。”
明三頷首:“所以我說,這是你們唯一拿走罪證的機會。不然,單憑下面這些糧食,可定不了罪。”
楊殊冷聲道:“難道我們闖過去,你就會將正確的開鎖的方式說出來嗎?我可不相信,你說出口的話。”
“這容易。”明三慢悠悠從袖中取出一片暗銀色金屬牌,“認得出十二玲瓏鎖,應該也認得出天機閣的標識吧?我將此物放進密室,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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