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國公府。
唐老夫人聽說長子死亡的消息,就暈了過去。
唐大夫人還不相信,問來報信的人:“怎么可能?國公爺先前還好好的,怎么就沒了?”
那侍衛悲痛道:“圣上在宮中行妖邪之事,國公爺得到消息,進宮阻止。誰想,就中了他們的陷阱,叫奸人一箭射中胸口…”
唐大夫人眼睛發直,搖搖欲墜。
唐靖走后,代國公府一夜都沒安歇,侍衛們進進出出,門客傾巢而動,這些唐大夫人怎么會不知道?她是主母,府里的事還得她來調度。因此,她非常清楚出了大事。
但是,嫁從唐靖這些年,她太習慣唐家的強大了。
她的丈夫,雖然不是皇帝,但手中的權力,并不比皇帝小。
在南楚,所有人都斗不過他,最后只能在他面前臣服。
哪里會想到,就這么一夜,昨晚才吵了一架的丈夫就沒了。
“二公子回來了,二公子回來了!”外面傳來下仆的喊聲。
唐大夫人勉強打起精神,迎上前去。
走到一半,她就停住了。
在侍衛的簇擁下,唐劭背著個人,從外面進來。
他渾身都是血,背上那個人也是。
他走到中堂,慢慢將那人放下來。
唐大夫人抖著嘴唇:“老爺!”她凄厲地喊了一聲,撲了上去。
往日威風凜凜的代國公唐靖,此時凄涼極了。
他半夜出門的時候,穿的是常服,經過一番激烈的打斗,哪里還能保持完好?尤其胸口,還插著半截弩箭。衣服破了,頭發亂了,身上臉上全是血,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樣子。
唐大夫人越看越悲痛,嗚嗚痛哭。
早知道他一去不回,就不跟他吵架了。早知道今天是他的死期,絕對不叫他出去。
可事發之前,誰能早知道?
唐劭將父親放下來,就一言不發地跪在一旁。
唐熙只能分神去安慰:“大嫂,請您節哀。大哥已經去了,但還有許多未完的事,我們現下…”
他一句話沒說完,唐大夫人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他:“怎么死的?老爺他怎么死的?”
唐熙低下頭,回道:“圣上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伙妖人,大哥沒有防備,帶的人手不夠,就…”
“當時誰在他身邊?你是不是?”唐大夫人揪住唐劭的衣領,得到他的點頭,厲聲道,“那你為什么不保護他?你怎么不替他去死?!是不是想著你父親死后好爭權?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生下來!”
唐大夫人保養得極好的臉龐,此時扭曲極了,一雙眼睛帶著透骨的恨意,瞪視著唐劭,一句句指責,毫不客氣將他淹沒。
唐熙連忙去拉她:“大嫂!這怎么怪二郎?你看他自己也受了傷,能活著回來就不容易了!”
“可他活著,他父親死了,難道不是事實嗎?”
唐熙口才再好,這個時候都無話可說。要勸服一個痛失丈夫語無倫次的婦人,什么道理都用不上了啊!
唐大夫人到底怎樣,斥了幾句,又對著唐靖的尸首哭了一陣,才在唐熙的勸慰下,給唐靖收拾遺容。
唐熙則把唐劭拉起來,處理余下的事。
“那女娃已經不見了。”金道長進來說,“看來那個什么楊公子,真是她的同伙。”
唐熙擰著眉頭,回首昨日:“所以,他們同時通過不知大師的考驗,根本就是故意的?”
金道長摸著絡腮胡:“真是夠厲害的,我還以為她老實了呢!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手。”
唐熙悔得不行,喃喃道:“我還以為…怪我識人不清。他們的目的,分明就是要我們內亂。一箭射死大哥,楚國再沒有人能壓下這局勢。這么一亂起來,他們占盡好處。”
兩國之事,金道長并不想摻和,也就沒說話。
那邊唐大夫人聽得,卻問:“你們說的是明七小姐?”
她自然已經知道,明微不見了的事。
“是。”
“老爺的死跟她有關?”
唐熙無奈地點點頭:“是。”
唐大夫人就冷笑起來,看著唐劭:“果然又是你。要不是你容她留在唐家,老爺怎么會有這件禍事?你現在還敢說跟你無關?!”
唐劭低著頭沒說話,此時被唐大夫人這樣質問,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地點了點:“對,是我。怪我把她留下來,怪我帶她來京都,都怪我…”
雖然眼中無淚,但他此時的神情,比含淚還要悲哀。
可唐大夫人怎么會管,她遭逢突變的怒火,終于有了出口,毫不猶豫把它傾泄到唐劭身上。
“你這個災星,禍根!我早知道留你不得!看看你干的好事,成天把禍事往家里引。兩個月前你攪得老家不寧,又跟來京都害死你父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里喜歡那個女人,巴不得把她留下來!好了,這下留出禍事來了吧?你這個幫兇,弒父兇手!”
唐大夫人根本就沒有顧及他的臉面,侍衛門客擠得滿滿當當,她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喊了出來。
唐劭臉色越發蒼白。
溫秀儀才回來,就聽到這句話,不禁沖過來維護他:“大夫人,這是意外,怎么就成師兄的事…”
“滾!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溫秀儀愣了愣,低頭咬唇,難受極了。
金道長皺了皺眉,說道:“夫人,你這樣不講理。明七小姐跟來京都,是十爺和老夫人都同意的事,怎么就成唐二的錯了?再說,她什么人你知道嗎?就算唐二不帶她帶,她想來照樣能來。你不恨殺國公爺的人,反倒遷怒唐二…”
唐大夫人冷笑,根本不跟他辯,只問唐熙:“什么時候,我們代國公府的事,隨便什么人都能來指指點點了?”
唐熙嘆了口氣,遞給金道長一個請求的眼神。
金道長只能收住話頭。
得了,他跟個喪夫的婦人較個什么勁?人家正在悲痛中,不講理就不講理吧。
唐大夫人還要再說,外頭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
“二爺、三爺來了…”
唐熙一凜,壓低聲音,飛快地對唐大夫人道:“大嫂,你千萬不能再指責二郎了。不然二哥三哥一定會借機生事,將罪名推到二郎身上。等會兒一定要說二郎的好話,說他冒險進宮,才搶回大哥的尸體,知道嗎?”
唐大夫人仍然怒氣不平:“我為何要替他說話?”
唐熙嘆氣:“要是二郎被打壓下去,國公府的實權就被他們奪走了。等大郎回來,無力回天啊!”
聽他說到大郎,唐大夫人才收住了,勉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