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子在搖晃。
這種感覺不陌生,她應該在船上。
過了會兒,有人推門進來。
“喲,這么快就醒了?你這命可真夠硬,傷成這樣,都能自行恢復過來。”
這嘲諷的語氣,一聽就知道是溫秀儀了。
明微抬眼去看,果然是她。
溫秀儀換了一身裝束,粗布麻衣,藍帕裹頭,袖子挽到肘部,活脫脫一個漁家女。
而她們身處的地方,應該是艙房,光線昏暗,帶著淡淡的腥味與霉味,看起來環境不大好。
居然用這個法子跑路,這個溫秀儀,還挺有意思的。
明微笑了一下,結果牽到了內傷,鈍鈍地疼。
“你還笑得出來?”溫秀儀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知道你的命在我手里嗎?只要我想,你現在就是一具尸體。”
“那你為什么沒做呢?”明微開口,聲音有些啞,“溫小姐不會是舍不得了吧?”
“什么舍不得?你這人…”溫秀儀生氣,看她動彈不得的樣子,一指戳了下去,點中她的穴道。
明微悶哼一聲,仿佛被針重重扎了一下,尖銳的疼痛傳來。
“少逞口舌之快!”溫秀儀陰陰地說,“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明微仍然笑著,但沒和她作對:“知道了。”
見她示弱,溫秀儀不免得意。
自從遇到明微,她一次次被反制,現在終于輪到自己占上風了。
“沒想到你會落在我手里吧?”
“確實沒想到。”明微扭頭,在艙房另一個角落看到了一動不動的紀小五,“我表哥怎么樣了?還活著吧?”
“你倒是挺關心他的。”溫秀儀冷眼看著她,“怎么,不擔心自己的小命?”
明微道:“不擔心。溫小姐把我帶出來,應該挺不容易的。你自己都扮成漁家女,還沒脫險吧?這樣你都沒殺了我,可見暫時并不想要我的命。”
被猜中心思,溫秀儀冷下臉:“哼!那你再猜猜,我留下你的命,打算做什么?”
明微想了想:“溫小姐自視甚高,卻幾次敗于我手,想必對我的來歷很好奇,要探個究竟嗎?”
溫秀儀心思被猜中,面色微動。
她又道:“還有,你是不是很好奇,誰把我傷成這樣的?畢竟,你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對上我卻毫無還手之力,這人在短短的時間里將我重傷,簡直駭人聽聞。”
溫秀儀默了默,說道:“你可真不要臉,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夸自己。”
明微仍然笑著:“沒法子啊!都這個時候了,還不逗自己開心,豈不是會憋死?”
溫秀儀不想和她說話了,感覺再說下去,可能生氣的又是自己了。
她探了探明微的脈,確定她死不了,就轉身出去了。
至于治傷,哼!她可沒這么好心!
明微躺了一會兒,緩了一點力氣,掙扎著爬起來,挪到紀小五身邊。
“表哥,表哥!”
叫不醒紀小五,她又實在沒力氣,只得低下頭,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喲…”紀小五痛醒過來,有氣無力。
發現是她咬自己,怒道:“明小七!我都這樣了,你還咬我!”
明微松開口,毫無愧疚地道歉:“對不起啊,手沒力氣,捏不疼,只好出此下策。”
紀小五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小星星才少了一點。
他問:“我們在哪?怎么感覺好臭啊!”
“我們被劫持了。”明微說,“運氣不大好,沒等來幫手,倒等來了煞星。”
她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紀小五抽氣:“果然又是你惹的禍,你怎么就這么能惹禍?出來看個燈都能出事!”
明微笑瞇瞇:“誰叫我就是這么引人注目呢?人家就要找我麻煩,我也沒法子啊!”
“呸!”紀小五啐了她一口。
臉皮真厚。
緩了一會兒,他問:“我們現在怎么辦?他們是不是要帶我們去南楚?”
“應該是的。”明微說,“從云京運河出發,先向東再往南,可以一路去通港,然后出海,就能繞到南楚去。”
“我們能跑嗎?”
明微問他:“表哥會游泳嗎?”
紀小五想了想:“算了…”
就算會游泳,大冬天的他也沒辦法頂著一身傷,游回岸上去。
“靜觀其變吧,”明微說,“對方目前并不想要我們的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紀小五唉聲嘆氣:“早知道沾上你會倒霉,我怎么就沒忍住呢!”
明微聽得一笑:“說起來,先前表哥好英勇,那種情況都撲過來救我,真叫人感動。”
紀小五臉上一熱,不自在地扭開頭:“沒什么,你叫一聲表哥,保護你是應該的。要是不管你,我爹會打死我。”
“便是如此,表哥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說是患難見真情了。以前總覺得表哥沒個正形,原來關鍵時刻,竟如此奮不顧身。”
紀小五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假裝兇巴巴:“行了行了,你每次給我戴高帽子,回頭就坑我。你還是別夸我了!”
“我是真心的。”
“謝謝,不用!”
明微一臉無奈:“好吧,既然表哥如此高風亮節,那我就把感謝放在心里了。”
紀小五做了個搓雞皮疙瘩的動作,惹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樣胡扯了一通,兩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紀小五問她:“怎么沒有吃的,我們是兩個傷患啊!這待遇也太差了吧?”
“那是我的仇人,你指望有多好?忍忍吧。”
紀小五碎碎念:“早知道昨天晚上先吃碗抄手,先前想吃來著,被珠兒鬧著去猜燈謎…”
不知道是不是紀小五的念叨起作用了,不多時,艙門被推開,一個打扮成漁夫的年輕男人進來,端進來兩碗水和一盤饅頭。
“吃吧。”他說。
紀小五餓得狠了,抓過饅頭分給明微:“有點冷,將就將就。”
“嗯。”
表兄妹倆知道現在沒得挑,也不多說什么,默默地把幾個饅頭分吃了。
待他們吃完喝完,漢子起身出去。
明微叫住他:“這位兄臺,怎么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