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栩一走,宗銳便問:“你又打什么主意?好端端的叫他畫畫?”
楊殊嘿嘿笑:“郭大人現在滿心都是名留青史,叫他畫大軍對峙圖,他一定樂意。這樣一來,戰事結束,就能拿回京炫耀了。要是畫作流傳下去,他也能流芳千古。”
“所以呢?”宗銳不解,“這對咱們有什么好處?”
“要畫畫,總不能閉著眼睛畫吧?”楊殊說,“涼川這么好的風景,想畫出其中的風韻來,怎么也得花幾天四處觀摩…”
宗銳一拍掌:“我懂了,你在坑他!他那樣四處亂跑,納蘇看到了肯定心動。畢竟他身份高,又沒武力,抓回去不管是威脅還是換賞銀都劃算得很。”
楊殊笑著點頭:“沒錯。”
宗銳感嘆:“你可真是一肚子壞水啊!這老頭除了好名聲一點,喜歡搶功勞一點,愛教訓人一點,也沒哪里壞。”
“什么壞水?”楊殊絕對不會承認的,“他不是要功勞嗎?哪能一點事不做,就等著領功勞的?我這是給他機會。”
“呵呵。”
楊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草莖:“這些事先交給你,我盯老郭去了。”說著又看了看四周,嘀咕,“真是怪了,最近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
“看你長得俊嗎?”宗銳嘲笑,“都是大老爺們,你長得再俊又不能睡,有什么用?”
“滾!”楊殊踹了他一腳,“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宗銳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真可怕,這才多久,本公子已經變成老子了…”
郭栩果真上了心。
他如今春風得意,整日琢磨著,回京叫那些賤人看看,他老郭今日的風光。
楊殊的話提醒了他,拿著畫作回京,皇帝不是更能體會他的不易嗎?而且還能流傳后代…
畫!一定要畫!
郭相爺做事還是很認真的。既然要畫畫,那便要好好觀摩。
涼川風景壯麗,畫得栩栩如生才好,如此既能體現他的才情,又能展露他的風姿。
反正雙方按兵不動,郭相爺便成天帶著幾個宗敘特意撥來保護他的親兵,四處閑逛。
納蘇哪會沒有留意?
宗銳和楊殊天天盯著這邊,他也天天盯著對面。
既然是在對峙,那就是在互相找對方的弱點。
郭栩開始四處閑逛的時候,他留意到了。但他很警惕,只派人盯著對方。
七哥說了,中原人詭計多端,一點也不能放松。
盯著盯著,他發現這個齊國大官,好像真是出來閑逛的。
他一天換一個地方,仔仔細細看了又看,偶爾還會帶紙筆出來,架在板子上寫寫畫畫。
聽說中原文士愛吟詩作畫,也許他就是想畫畫了?
也不是不可能…
然后有一次,他派去盯郭栩的人回報,說那齊國大官,跟敵軍一位小將軍吵架的。似乎是那小將軍不讓他四處逛,二人不歡而散。
納蘇便想,也許真的沒問題?一個不會武功的文人,這樣閑逛真的很危險。
跟郭栩吵架的人便是楊殊。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
“郭大人,就算你要作畫,也不能把軍務全都丟到一邊吧?看看,這幾天的戰報都沒人謄寫了。”
郭栩奇道:“軍中自有文書,需要本官謄寫戰報?”
楊殊面不改色:“人手不足,他們被我派去挖戰壕了。現下整個軍營,最閑的就是郭大人你了。這樣可不行,咱們吃苦受累的,你就躺著領功勞?”
郭栩不樂意:“你這叫什么話?我什么時候躺著領功勞了?”
“難道您沒領?”楊殊一臉嘲弄,“明明出生入死的是我們,一不小心人頭落地,倒是全便宜了你。”
“楊公子!”
“怎么,本公子說的不對?躺著吃功勞,就要有吃功勞的樣子。官大就能隨便欺負人啊?趕緊的,收拾東西回去!”
郭栩大怒:“前幾天你怎么說的?”
明明是他提議畫畫的!
“你不樂意聽?我還不樂意說呢!隨你,本公子走了!”然后他真的轉身走了。
郭栩剛把怒火燒起來,突然被撂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可難受了。
他又不樂意回頭,那樣好像真的聽他話似的。
就這么瞎逛了一陣,郭栩突然領會過來了,一拍大腿:“去他大爺的!楊三坑我!”
可惜已經遲了,他領著人走到半路,有胡兵悄悄從草叢撲了出來。
“這位大人,請留步!”
郭栩臉都白了。雖然跟著打了半年的仗,但宗敘把他保護得很好,一直留在中軍,身邊始終有人,從來沒跟胡人面對面。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胡人離得這么近。
納蘇說道:“這位大人,我不想傷害你,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的話,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郭栩警惕地看著他:“你是納蘇?我勸你最好別動,我們的營地離這里很近,只要本官喊一聲,他們馬上就會過來。”
納蘇笑著說:“剛才我都看到了,你跟那個叫楊什么的吵架了對不對?他已經回去了。你的人打不過我的,就算你現在喊人來,在他們到之前,我也能帶著你回去。這位大人,我看你很有學問的樣子,也不想傷害你,乖乖跟我走吧!”
郭栩在心里大罵。
到現在他要是還不知道楊殊打的什么主意,那他可以一頭撞死了。
分明就是拿他當誘餌,放出來讓納蘇咬,而他自己黃雀在后…
對了,他肯定就在附近。
喂!人都上鉤了,怎么還不來?
郭栩青著臉拖時間:“你抓我回去能干什么?打仗的事本官不懂,你也知道我們文武分開,本官留在軍中,為的是監督武將,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
納蘇說:“大人太低估自己了。你們中原人看重文官,別的不說,拿你換錢也不少。何況你這樣的大官,他們肯定會顧忌。”
“哎呀,這不是納蘇王子嗎?”
楊殊的聲音傳來,郭栩仿佛聽到了天籟。
“楊公子,救我!”
楊殊從小道鉆出來,根本不搭理他,笑道:“納蘇王子對我們中原的事情挺了解的,知道我們看中文官,想來也知道我們文武總有矛盾。老實說,本公子看這老家伙不順眼很久了,要不你幫我順手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