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若是一個人,那我要去討杯茶喝!”安鄉縣主笑嘻嘻跑過去,探著腦袋往里瞧。她今年不過十二,這樣的行為做出來,只有孩子惡作劇的可愛,絲毫不覺得不雅。只見這間屋子布置得簡單雅致,一通到底,并無屏風等遮蔽之物。屋里只有阿綰在收拾茶水,并不見客人。看到安鄉縣主,阿綰低身行禮。“真的沒有人啊!”安鄉縣主失望極了,“還以為能看到和表哥相交的是什么人物呢!”楊殊的扇子輕輕在安鄉縣主頭上拍了拍,安撫孩子般的親昵:“頑皮!不叫你見,自然是沒得見。”“這么說,表哥果真是來見人的?”楊殊哈哈一笑,并不作答,對郡王妃拱手:“既然表嬸在此,侄兒就不打擾了。晚些時候,再去郡王府拜見。”郡王妃含笑:“是我們打擾了你。安鄉,不要麻煩表哥,我們去那邊坐。”一眾夫人小姐,越過他去了別的雅間。楊殊站在一旁,送她們離開。形容俊美,面帶微笑,舉止有禮,與傳聞中那個浪蕩公子判若兩人。于是,就這么短短的一個會面,又收獲了數顆芳心。若不是郡王妃在此,怕是要忍不住議論,黎家那樁官司,大約有什么隱情?瞧這楊公子眼睛規矩得很,可沒有亂瞄亂看的。楊殊回了屋,聽得阿綰小聲而氣憤地說:“這是來捉公子的奸呢!真是無聊!”“明姑娘呢?”楊殊問。阿玄答道:“從另一邊走了。”楊殊甩了下扇子:“誰說我這表叔沉得住氣?今日若是抓到我與她在此私會,我們的名聲就不能聽了。”阿玄心道,是明姑娘的名聲不能聽了,公子您反正是沒有名聲的。“使出這種手段,可見郡王心里發虛。”阿玄答得很正經,“既不敢與公子您真刀真槍動手,又不甘心什么也不做。”楊殊點點頭。他約了明微出來,這件事本來就沒打算隱瞞。接人的馬車,還有先前故意做出的親密舉止,就是要讓盯著他的人看到。但是,看到歸看到,拿出來做文章,就不對了。男女之事,再怎么折騰,毀的不過是名聲,讓他多點麻煩,并不能真的打擊到他。便是成功了,得到的還是太少,不過激怒他而已。而現在,雖然沒有成功,他也被激怒了。倘若明微沒有及時離開,母親還沒下葬就私會男人這件事,足以讓她名聲掃地。前些日子,她在靈堂做出的姿態,所博取的那點輿論,也全都毀了。連帶的,明三夫人的名聲,別想要了。母親新喪,女兒就敢私會男人,那母親會是貞烈女子嗎?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大事。他身上的桃色傳聞還少嗎?對明微來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并不是真正的明七小姐,有那樣的本事,不要那個身份過得也很好。但對明三夫人來說,她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抵毀。楊殊叩了叩桌子,說道:“既然表叔這么閑,就給他找點事情好了。什么侵占良田、縱奴行兇,那些案子都翻出來吧。”阿綰驚訝:“公子,這么做的話,等于把這件事擺上臺面。萬一打草驚蛇怎么辦?”“我們來東寧這么久,慢慢來也沒見什么成效。”楊殊道,“是時候改換一下策略了。我們就在明面逼他,看他焦頭爛額之下,會不會出昏招。”阿玄謹慎地說:“是不是先告知蔣大人一聲?”“這些案子還不是要交到他手上?你去跟雷鴻說一句好了。”“是。”“阿綰,你也趕緊回吧,在明家一切小心。”“是。”…阿綰上車時,明微正在把玩那枚金簪。“這酒樓,是皇城司的據點?”“你怎么知道?”明微道:“連卷宗都放在這里,可見是個很安全的地方。”阿綰沒有否認。“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被人捉奸,看來人家沒把皇城司放在眼里啊!”阿綰瞥了她一眼:“你不必煽風點火,公子已經決定反擊了。”明微一笑,將金簪合上,插回去:“其實變一變方式也好,既然緩著來沒用,那就來點激烈的。忙中出錯,才好下手,對不對?”阿綰哼了聲。明微懶得與她爭閑氣,閉目養神。不多時,馬車回到明家。明微進了余芳園,發現二夫人正在等她。“二伯母。”她低身行禮。二夫人扶住她:“快別多禮。”明微順勢起身,問素節:“怎么叫二伯母喝涼的茶水?你們待客也太不上心了,還不快些上新的。”素節答應一聲,重新沏茶去。明微請二夫人坐下:“二伯母有事與我說?”二夫人看她一副主人樣子,心情復雜,說道:“伯母在你母親靈前立過誓,要將你當成女兒一般照看。”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小七,你實話與伯母說,你與那位公子,有沒有私情?”這問題,果然不見外。明微含笑道:“二伯母為何這么問?”二夫人道:“若是沒有,日后你就別去見他了。你一個姑娘家,吃虧的總是你。待你孝期過了,家里便好好為你擇一門婚事,將來自有美好姻緣。若是有…”“有則如何?”明微很好奇,這位二伯母到底是什么態度?二夫人咬咬牙:“若是有,伯母少不得為你周旋,叫他給你一個名分。”明微心中一動,口中說道:“他深受圣寵,又有貴妃姨母,婚事自然不能自己說了算。何況我們家的門第,對他來說太低了。伯母莫非要我去做妾嗎?”二夫人道:“明家門第不高,但你曾祖名揚天下,說起來也不算辱沒他。伯母京中還有些人脈,自然是盡力為你爭取正妻之位。倘若不成…再為你另擇佳婿,定然不委屈你。”到底沒叫她去做妾。這位二伯母的懺悔之心,還算真誠,沒讓她白費勁。明微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可是,二伯母,我不想嫁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