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是齊王府送來的帖子。”
姜似從紀嬤嬤手中接過一張精美的鎏金印花拜帖,隨意看了兩眼便把帖子丟到桌幾上,吐出兩個字:“不見。”
紀嬤嬤皺了皺眉。
王妃拒絕得未免太干脆利落了點兒。
身為燕王妃的女主人,打理王府庶務、處理好與京城各府人情往來是分內之事,齊王妃來探望有孕的弟媳婦名正言順,豈能說拒就拒了?
任性,王妃實在太任性了。
瞄了一眼姜似尚未隆起的小腹,紀嬤嬤暗暗嘆口氣。
沒辦法,有孕的人不能惹,不見就不見吧。
“燕王妃身體不適,不宜見客?”得到回復,齊王妃心頭一悶。
燕王妃拒絕得真直接,給出的理由如此敷衍。
什么身體不適,明明已經有三個多月身孕了,前期的不適早過去了,如此回復就是擺明了不想與她打交道。
這個燕王妃,還真是油鹽不進。
姜似自從有了身孕就再沒出過燕王府的大門,齊王妃連人都見不到,交好自然無從談起。
齊王妃只好拜訪了一趟魯王妃,拜訪了一趟蜀王妃,隨著齊王的閉門謝客,齊王府一時清凈下來。
御書房里,景明帝藏在暗格里的話本子已經許久沒有換新的了。
自從廢了太子,他早沒了看話本子的悠閑心情。
雖然大臣們還沒提,可他已經從那些人蠢蠢欲動的眼神里瞧出了催促他立太子的心思。
可是他不想。
不是對廢太子還心懷期待,而是一想到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突然換上別的兒子,有一種難以接受的感覺。
走到御書房外,景明帝靠著欄桿仰頭望天。
天上無星也無月,便如他此刻空蕩蕩的心情。
“素月,我廢了瑯兒,你是不是怪我了?”景明帝喃喃問,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可景明帝卻深知他最多能過一個清凈年,待來年開春那些臣子就要跳出來,逼著他立太子了。
罷了,至少這兩個月先清凈一下。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景明帝沒有回頭。
“皇上,您還不歇著么?”潘海低聲問。
景明帝轉過身來,半邊臉上投著陰影:“宮外有什么動靜?”
潘海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聽說晉王門前車水馬龍?”
潘海沒敢接話。
“齊王那里呢?”
“齊王閉門謝客多日了。”
景明帝聽了稍稍緩了神色。
老四素來兄友弟恭,還是不錯的。只可惜,名分上到底不如老三站得住…
收回思緒,景明帝轉而問道:“宮里呢?陳美人與楊妃背后之人可查出什么了?”
本來沒有東廠暗查后宮的規矩,景明帝還是破了例。
甄世成雖然只是推測,可他還是選擇相信。
那個人非要揪出來不可。
潘海一臉慚愧:“目前還沒有線索,陳美人與楊妃生前常來往的人還沒查出異常。”
既然是暗查,自然不能打草驚蛇,可那個人能影響陳美人與楊妃,說不定是早早就在宮里的,一時想要查出端倪豈是易事。
景明帝自然知道這個,倒也沒有怪罪潘海的心思,只是再一次想起郁謹。
或許該叫老七來試試?
可太子與楊妃的事,他并不想讓老七知情…
景明帝一時糾結起來。
“皇上,夜深了,您歇著吧。”潘海勸道。
景明帝點點頭,聲音透著疲憊:“嗯。”
暫且等等看,或許再給潘海一些時間就能查出線索來了。
景明帝心心念念的清凈日子第二日上朝就被打破了。
居然有一位御史彈劾甄世成。
“皇上,順天府尹甄世成查出靜王為了金水河上一名妓子唆使金吾衛殺害了安郡王,可微臣聽聞那名妓子根本不認識安郡王…臣以為甄世成斷案有誤,事關儲君之位,還望皇上明鑒!”
景明帝聽得額角青筋直跳。
明鑒個屁,再明鑒難道要把太子與宮妃有染的事昭告天下嗎?
多事的御史毫無疑問挨了一頓呵斥。
看著神色各異的群臣,景明帝回過味來:看來有些人還不能接受太子被廢掉的事實。
人心浮動,對廢太子還抱有幻想可不是好事。
景明帝略一琢磨,問道:“那日制伏兇徒救下甄大人的金吾衛是何人?”
他記得是老七的舅兄,挺俊秀的年輕人。
立刻有人道:“回稟皇上,那名金吾衛是東平伯府的公子。”
“傳他進殿。”
姜湛正好當值,沒過多久就由內侍領著進了大殿。
這還是姜湛第一次走進這樣的場合,好在他天生膽大,且對階層沒有那么看重,表現坦蕩。
景明帝瞧著挺拔如一株白楊的年輕人大大方方給他見禮,暗暗點頭。
難怪與老七媳婦是兄妹,真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那日忙亂,后來一直沒顧上,但你的功勞朕一直記在心里。”景明帝語氣溫和,問姜湛,“姜二,說說你想要什么賞賜?”
有人彈劾甄世成,那他就要好好嘉獎保護甄世成的人,好讓那些人瞎蹦噠之前好好琢磨琢磨。
姜湛抬起頭來,眼睛一亮:“皇上要獎勵卑職?”
眾臣險些絕倒。
從皇上這里如此迫不及待討賞,他們還真是第一次見識。
東平伯府這位二公子與他老子真是親爺倆兒。
對姜湛的坦率,景明帝反而頗欣賞,笑道:“不錯,有功當賞,有過當罰。只要你討要的獎勵合理,朕就給你。”
王妃的兄長,即便沒有立功,由一個普通小侍衛往上提一提也是人之常情。
這么一想,景明帝對姜似好感又加深幾分。
一朝得志沒有死命幫父兄升官發財,是個不錯的。
姜湛目光明亮,巴巴望著景明帝:“皇上,卑職能不能去南疆或者北地當一名小卒?”
景明帝以為聽錯了,一下子坐直身子,再問道:“你說什么?”
姜湛朗聲道:“卑職想去南疆或北地當一名小卒,保衛咱大周疆土。”